“…雖然村里稍上些年紀的,都覺得該另一個村子打井,挖溝,但終究還是有些年輕人想法不一樣。”
看著手里沾著泥的鏟子,許家村村長臉上掛著笑容,
“…覺得這不是一個村子的事,是兩個村子該一起解決的問題。”
說著話,許家村村長轉過頭,看向村子外,
“那方向往上,就是渭河,隔著村子僅有不到兩公里,沿途也沒其他村子。原先從村子里流過的這條河溝,就是引得渭河里的水。”
“…這在山上打井,打了井還得建管道,費用很高,村里人大多也都不愿意湊錢。”
“這井是打不了了,但總歸還是有些別得辦法。雖然從村子旁邊流過的這條水渠里水很少,但渭河里的水可不少。
只要把這溝渠里的淤泥理一理,再把溝渠的河道往兩邊擴擴,或者干脆在旁邊再挖條小水渠出來,缺水的問題自然就解決了。
我就帶著村里幾個同樣想法的年輕人,沿著這溝渠往上游,一點點挖…”
“得花不少時間吧。”廉歌看著村子外,語氣平靜地說道。
“是啊,得花上不少時間。”許家村村長看著遠處,應了聲,緊隨著,又轉回頭,看著廉歌說道,
“…這法子其實挺笨對吧,我們就這么幾個人,這渠溝一天也挖不了多遠,也不能天天都在渠溝里。但我想,這總比空等著要好些,而且事情總歸是要先做起來,對吧?”
聞言,廉歌轉過視線看了眼這年輕的村長,點了點頭。
“…而且,不僅僅是我們村子的幾個人,還有陳家村的一些年輕人。
陳家村的村長是我老同學,他想法和我一樣。
他就在水渠上游,沿著水渠,帶著他們村子的人挖,我們就在下游。
雖然慢,但至少等到明年的時候,不用再看到兩個村子的人,提著鋤頭鏟子,堵在村子口,為了河里的水,打得要死要活。”
許家村村長說著話,看了眼村之外,水渠的方向,臉上露出一些笑容,
緊接著,許家村村長又轉回了頭,
“…先生,實在是不好意思啊,你這路過我們村,說了這么久話了,都還沒能喝上杯水,進村子里坐坐吧。”帶著歉意,許家村村長看向廉歌說道。
“就不麻煩了,在這兒站站就好。”廉歌微微搖了搖頭。
聞言,許家村村長也沒再繼續勸,點了點頭。
轉過身,其再次看向了村之外的那條渠溝,
停頓了下后,許家村村長臉上掛著笑容,繼續說道,
“…其實,大多數村子里的人好像都忘了。現在這條渠溝,也不是本來就有的。
而是當初,許家村和陳家村這兩村子的祖輩一起挖出來的…”
說著,許家村村長搖了搖頭,
“…那先生,您就請自便吧,我就先失陪了,村里幾個人都還在溝里挖著呢,我這也不能偷懶太久。”
聞言,廉歌看著這許家村村長,點了點頭。
隨之,許家村村長便提起了那把沾著泥的鏟子,轉過身,朝著村子外,大步離開了。
看著那年輕村長的身影重新消失在視線內,再掃了眼安靜下來的村口,廉歌頓了頓目光,收回了視線。
轉回身,再對著自己施加了‘隱形匿跡’的術法,廉歌朝著許家村里走去。
掠過村口,沿著這村道不斷朝著村子內走去。
身周,又重新變得嘈雜起來。
“…瑪德,陳家村那狗東西,下手還真尼瑪陰。你幫我看看,手膀子這里是不是烏了?”
一個吃痛著活動著肩膀的中年男人坐在自家門檻上,一邊罵著陳家村人,一邊對著自己媳婦兒說道。
“…那許志杰算個什么!還敢對老娘吼,老娘在村里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在哪,現在當了村長就了不起啊,不幫著村里人就算了,還幫著陳家村的人。”
一個中年婦人一邊朝著自家走,一邊罵罵咧咧嚷嚷著,惹得旁側人不時側目,
“…村長也真是,之前還讓我們湊錢挖井,憑什么啊,我們錢天上掉下來的啊?要我看啊,要挖井,那也得是陳家村的人挖!”
旁側,又一人接茬道,
“…嘿,他還帶著幾個人在那挖溝,說要在那溝旁邊,重新修條渠出來,我倒要看看,那么幾個人,他要挖到什么時候。”
“可別這么說,到時候,別人溝挖好了,可不給你用。”
“那我倒要等著…”
“夠了!你們是不是沒長腦子?村長那溝是給他自己挖得嗎?還不是給村子里的人挖得?不幫忙就算了,還在這兒說風涼話!”
旁側,一個院子里,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聽著路上幾人的話,漲紅著臉,忍不住說了句。
話音落下,道路上的嘈雜聲戛然而止,似乎是沒預料到會有人反駁他們,一時間有些愣住。
“你懂個屁,你這么護著他,你怎么不去幫忙啊!”
其中一個中年婦人梗著脖子,嚷嚷了句。
聞言,那十七八歲的少年人,轉過身就從身后拿了把鏟子,就朝著路邊幾人走了過去。
看著那少年提著鏟子靠近,之前嚷著的婦人有些害怕,往旁邊躲開了幾步,聲色內荏地喊道,
“…怎么,你想打人啊!”
但那提著鏟子的少年只是提著鏟子,從幾人身側掠過,半句話也沒說,便朝著村子外走去。
“…這也是個腦子有毛病的,這溝有這么好挖嗎?到時候累得你跟條狗一樣,你就再也不去了。”
躲開了的那婦人低聲嘀咕著,嚼著舌根,
道路上,正朝著各自家中走去的村里人則是轉過視線,朝著那少年看去。
有些人如同那中年婦人一樣,嚼著舌根,說著風涼話,有些人則有些沉默。
“…老爺子,你往哪去啊?”
“去溝里看看,看看我這把老骨頭還能不能有點用。”
之前,和廉歌說話的那老人,一只手拿著煙桿,另一只手提著鋤頭,也朝著村外走了去,
“那小村長說得對,我們可以這樣,但兒子孫子要是還這樣…”
那老人說著話,搖了搖頭,漸漸走遠。
看著那老人和少年的身影在視線內漸行漸遠,廉歌頓了頓目光,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微微頓足,掃了眼這村里的人,沒有再朝著許家村里走,廉歌轉回身,朝著村外走去。
而身后,在各家院子里,道路上的一眾村里人,則愈加沉默下來,罵咧咧的嚷嚷聲減少,
大多數人在原地停頓了會兒后,提著鏟子鋤頭繼續朝著各自家走了回去。
極少數人,則是站在原地良久。
那之前罵罵咧咧地幾個婦人,似乎也意識到氣氛不對,低聲嚼了句不知什么的話后,便朝著自家快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