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尸浮出水后,鼻下嘴邊冒白泡,就是溺死的啊。加上那手捆著,還綴著塊石頭,不就是被人捆著,給沉到水底活生生給淹死的嗎?”
“造孽啊…今天這都是第二個了啊。”
堂屋里,飯桌旁,老人端著碗,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先生,還是吃飯吧,別壞了你的胃口。”老人收回了目光,重新拿起了筷子。
聞言,廉歌看了眼老人,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么。
堂屋外,漸小的雨水依舊拍打著地面,濺起絲絲水霧,彌漫著近處遠處。
堂屋里,飯桌旁,廉歌和老人一家吃著飯,說著話。
話語聲仿佛融入了雨聲中,反而平添幾分安靜。
老人孫子依舊狼吞虎咽吃著。
一旁地面上,小白鼠也圍繞著身前飯碗戰斗著。
“老人家,多謝招待。”
一段飯結束,老太太收拾著碗筷餐桌,老太太孫子也在旁側幫著忙。
廉歌重新站起了身,對著兩位老人出聲說道。
“誒,這么客氣做什么。我們這村子和外面連著的就是條爛泥路,平日里也沒什么人來,小先生你能走到這里,那就是緣分啊。不用這么客氣。”
收拾著碗筷的老太太擺了擺手。
聞言,廉歌微微笑了笑,轉過視線看了眼堂屋門外,
“雨已經停了,已經叨擾段時間,我就不繼續打擾了。”
屋檐外,驟雨已經平息,天空中匯聚的烏云已經漸漸散開,
“小先生,再坐坐吧,等身上衣服干透了再走。”老太太也朝著堂屋外看了眼,轉回頭說道。
“衣服已經干了。”廉歌笑了笑說道,
老太太聞聲,不禁再看了眼,才發現,之前廉歌身上濕透的衣服,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干透,渾然看不出有雨水侵蝕過的痕跡。
“那我們就不強留了,免得誤了先生你的行程。”
坐在廉歌身側的老人站起身,出聲說道,
“我送送你吧,先生,免得找不著村口的路。”
聞言,廉歌看了眼老人,點了點頭,
“那就勞煩了。”
老人搖了搖頭,挪動著腳步,朝著外面走去。
廉歌轉過視線,朝著老太太和其孫子兩人笑著點了點頭,轉回身,同樣踏出了堂屋。
屋外,房檐下,老人取下掛在門邊的草帽,戴上后,轉回身看向廉歌,
“先生,我們走吧。”
說著話,便踏出了房檐下,佝僂著身子,朝著院外走去。
看了眼雨后,還未干透的院子,和縈繞在遠處山林間還未散去的云霧,廉歌收回視線,看著朝前走去的老人,重新挪開了腳步。
“老人家,那棺材放在那兒,有段時間了吧。”
院邊,廉歌轉過視線,看了眼那房檐下的棺材,收回目光,也未停下腳步,看著前側,語氣平靜地問道,
“是有些年頭了。”
老人走在廉歌旁側,一邊引著路,一邊應著話,
“那棺材啊,其實是給老頭我自己準備的。從我爹死后,它就一直擺在那兒。平日里有撈起來的浮尸,就暫時放放,等到哪天老頭我兩腳一伸,就也躺進去。”
聞言,廉歌看了眼老人,語氣平靜地問道。
“老人家不覺得晦氣嗎?”
“晦氣什么啊。我這輩子,見過的死人比活人還多,要說起來啊,也是死人我更熟,再說晦氣,棺材一直空著不更晦氣嗎?”老人搖了搖頭,一邊向前走著,一邊說道。
廉歌聞言,不禁笑了笑。
收回視線,看向前側,
蜿蜒的村道上,低洼處依舊匯聚著些還未干的積水,不時清風拂過,裹挾著空氣中還帶著的水汽,
踩著濕漉的地面,廉歌同老人朝著蜿蜒村道的盡頭,村口走去,
“…既然老人家你棺材都已經準備好了,那墓地選好了嗎?”不急不緩挪動著腳步,看著前側道路和山丘,廉歌語氣平靜地詢問道,
“沒呢。要真哪天到時候了。就隨便在這山上找個地方埋了吧,”老人抬起頭看了眼包圍著村子的四面山丘,出聲應道,“也能像我祖祖輩輩的先人一樣,陪陪這些老朋友。”
廉歌聞聲,微微笑了笑,
“既然老人家你沒選,不如我幫您選一個,怎么樣?”
老人聞言,轉過了頭看向廉歌,再打量了眼,
迎著老人的目光,廉歌也笑著看向老人,
“也行啊。先生您看哪塊地方適合我。”老人笑呵呵地說道。
“老人家,你看這里怎么樣。”
說著話,廉歌頓住了腳步,老人也停了下來。
就在說話間,廉歌和老人已經村口,此處所處的地方,便是村口與外面道路接壤的地方。
站在村口道路上,廉歌轉過了視線,看向道路旁的山腳。
微微抬頭,目光順著山腳往上,在村口邊這座山丘之上,從山腰處,一直綿延至頂端,同樣遍布著墳包。
看著那綿延的墳墓,廉歌微微笑了笑,挪動著腳步,朝著路邊山腳處走了過去。
“既然老人家你一直稱我為先生,那我就當回先生吧。”廉歌在山腳邊一處重新頓住了步子,轉過身看向老人,微微笑著說道,
“這地方雖然不是最好的地方,卻是最適合老人家你身后住所。”
“不過,老人家你陰德廣積,即便葬在兇地,也能化為福地。這地方也不過是錦上添花。”
站在道路旁的老人聞聲,再打量了眼廉歌,又看了眼廉歌所說的地方。
雖是山腳,地勢卻比周圍高出一截,即便是此刻雨后,那處也沒什么濕泥,身后倚靠著的山恰好就是祖輩埋葬無人認領浮尸的一座山丘,身前不遠,便是出村的道路。
“老人家,你看這里怎么樣?”
廉歌笑著,看著老人,再次出聲問道。
“挺好的,挺好的…”老人看著廉歌,笑吟吟地點了點頭,“那就謝過先生了。”
看著老人,廉歌再次笑了笑。
隨之,廉歌驅使著體內法力,提腳一踩。
瞬間,還算干燥的地面上被踩出一個深陷的腳印。
“…等哪天老人家您用得上的時候,找人繞著這腳印在四周挖開即可。”
廉歌笑了笑,從那處不急不緩地走回了道路。
“謝過先生。”
老人看著那處深陷下去的腳印,更加鄭重地對著廉歌說道。
聞言,廉歌再看了眼老人,收回了目光。
“既然事情已了,我也該走了。”
“那…先生你慢去,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前,就能走上公路。”老人佝僂著身子,點著頭應了聲。
聽著老人的話,廉歌看了眼村道外,有些坑洼,積蓄著雨水的泥路,再看了眼旁側山丘上,那綿延著的墳墓,
笑了笑,廉歌重新挪開了腳步,朝著村外走去。
身后,佇立在原地的老人如同那一座座拱起墳包的山丘,漸行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