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慈善機構最后愣是沒辦法,還真把錢退了。
這錢退回來之后,小的覺得這錢拿著臊得慌,就一分沒要,全進了大的那家口袋。”
說著話,老人回過頭,朝著院邊靈堂里看了眼,微微嘆了口氣,
“…當時這事兒最后鬧得沸沸揚揚,整個村子都知道,自那以后,這老太太就整天待在家里,很少再出門。”
轉回頭,老人微微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當時我也來寬慰過她兩句,跟她講,兒孫自有兒孫福,兒孫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去折騰吧。讓她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畢竟歲數也大了,把心放寬些,讓她沒事也出去走走,散散心。
她跟我說,自己兒媳婦把事情鬧成這樣,搞得全村人都要在背后講閑話,她實在是沒臉出去。”
“…那時候,村子里也確實是有些嘴碎的人,在背地里講些閑話。”
說著話,老人還掃了眼餐桌旁圍坐的村里人,
餐桌旁吃著飯菜的人,聞聲都緩了緩動作,不過也沒人出聲。
老人搖了搖頭,繼續向廉歌說道,
“…自那以后,這老太太就一直耿耿于懷,心里哽著口郁氣,整天臉上都看不到什么笑容,動不動就長吁短嘆。加上本身年紀就大了,身子一下就垮了,整個人眼看著往下瘦。
去年冬天的時候就臥床,本以為挺不過冬天,但還是挺過來了…哪知道,今年這才入秋,就挨不過去了,人就走了。”說著,老人微微嘆了口氣。
聞言,廉歌看了眼老人,點了點頭,也沒多說什么。
老人收斂了下情緒,重新拿起了筷子,
“…不說這些了,小先生吃菜吧。”
廉歌微微點了點頭,也拿起了筷子。
喪宴上,一張張餐桌旁,村里人和來吊唁的人圍坐著,
雖然不太喧囂,但也并不怎么冷清,各張餐桌的人各自說著話,還顯得有幾分熱鬧。
餐桌旁,廉歌吃著飯菜,隨意和身旁老人搭著話。
“…小先生是出來旅游的?”
“算是吧。”
“…小先生是從冀州省這邊來得,還是從首都那邊來得?”
“首都那邊。”
“那條路可不好走啊…”
聽著老人的話,廉歌微微停頓了下,朝著旁側餐桌上看了眼,
老人見狀,也頓住話音,循著廉歌視線看去。
旁側餐桌旁,和那老先生同桌吃著飯的主家人,那對夫婦,此刻站起了身,
“…要不還是我去吧。”婦人拉了下男人的手臂,出聲說道,
“算了,那女的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過去到時候她又是陰陽怪氣,說些不中聽的話…我去吧,等他說聲我就回來,他愿意來就來,不愿意來我又不是不能把媽喪事辦了。”
說著話,男人便轉過身,朝著院子外走去,婦人看著,也沒再阻攔。
旁側,看了眼這一幕,廉歌便收回了視線,拿起筷子便繼續不急不緩地吃了起來,
“好好對兄弟,搞成現在這模樣,真是…”老人也轉回了頭,微微嘆了口氣,
廉歌聞聲,看了眼老人,語氣平靜地說道 “老先生你應該是看著這兩兄弟長大的吧?”
“…對,看著長大的。”老人點了點頭,重新拿起了筷子,靠在碗邊,“小時候,這兩兄弟那可是真親,走到哪都是形影不離。小的喜歡跟著大的,大的也喜歡護著小的。
小的歲那會兒,野著呢,整天就是爬樹摘果,下溝摸魚。爬樹的時候,大的這個就在樹底下守著,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弟弟,下溝的時候,這大的就守在下游…
有那么回,小的這個非得去逗狗玩,結果把別人家狗給惹急了,撲上來就要咬他,大的就立刻過去護住了,那狗一口就咬在了大的這個的腿上。
這大的怕這狗去追他弟弟,也不跑,就那么一把,把狗給死死抱住了,讓他弟弟趕緊跑,去叫人…
等我們趕過去的時候,那狗還咬著大的那個的腿,咬得血肉模糊的。
現在大的那個,腿上都還有個疤。”
靜靜聽著老人的話,廉歌沒多說什么。
餐桌旁,圍坐著村里人中年級稍大些的,聽著老人的話,不禁有些沉默,
“…可惜,大了之后,兩兄弟成了家過后,情況就變了。種田的時候爭田坎的位置,今天舉得你把田埂往我這邊地里移了,明天又覺得你砍了我家地里的菜…整天為些事情吵吵鬧鬧,之前他們兩家房子還靠在一起,后來小的掙了些錢,準備再在原來的房子上蓋一層,大的這家媳婦說這樣一來,小的這家房頂就高過了他家房頂,把她家遮了陰,壞了她家風水,
后來,這小的干脆就把房子建到了這兒,大的那家也斗氣,直接把房子修到了村口去。”說著話,老人搖了搖頭,
“…要我說啊,還是妯娌不和鬧得,不然這兩兄弟就是打破頭也不至于鬧成這樣啊。”
餐桌旁,另一個人頓住了筷子,接話道,
“…妯娌不和是看得出來,不過也沒怎么見她們大吵大鬧過啊?當初怎么鬧起來的?”旁邊又一人不禁說道,
“嘿,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之前接話的人笑了起來,然后身體前傾,看著餐桌旁的村里人,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地說道 “當初大的這個是先結婚的,你們知道吧?”
“這誰不知道啊?”餐桌旁一人搖了搖頭接話道,
“那你們不知道,其實大的這個的媳婦,還有個妹妹吧。”
聞言,餐桌旁圍坐的一些人來了興趣,同樣身體微微前傾,而廉歌身側的老人則是微微搖了搖頭,顯得是知道這件事。
看了眼講話那人,廉歌收回了目光,拿著筷子,一邊繼續不急不緩吃著餐桌上的飯菜,一邊靜靜聽著。
“…當初啊,大的這個媳婦結婚過后,看這個小的還沒有媳婦兒,就想把她妹妹介紹給小的這個。
但她什么德行啊,她妹妹也好不了多少,尖酸刻薄的,就跟潑婦似的,在她們村子那邊名聲都壞了。小的這個去看了過后,根本就沒看上,回來就跟他哥講了。
后面這個大的這媳婦還想使勁把她妹妹和小的這個湊,但小的這個都知道她們一家子什么德行了,怎么可能還同意。
再后面,小的這個經別人介紹,就和現在這個媳婦兒結了婚。
大的那媳婦在那過后,就把小的這家子恨上了。
估摸著也是整天給這大的吹枕邊風,說這小的這也不好,那也不對,開始還好,這時間一久,這兩兄弟你說還能好得起來嗎?慢慢的矛盾就起來了,加上大的那媳婦兒那德行,這兩兄弟就成現在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