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你的餛飩,你喜歡吃辣,就給你多放了點米椒。”
老人端著瓷碗,將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放在了年輕人身前的桌面上。
“呼…嘶呼…”
年輕人從旁邊筷筒里抽出筷子,夾起還有些燙的餛飩便吃了口,
“還是老楊頭你這兒的餛飩好吃,其他地方,都吃不到你這兒的味道。”
“喜歡就好,喜歡就好…慢慢吃,不著急。”老人拿著手里的帕子擦了擦手,笑呵呵地說道。
“嗯嗯…嗯…”年輕人一邊應著,一邊吃著餛飩。不知道是太辣,還是吃得太急,亦或是太久沒吃到記憶里的味道,年輕人眼里有些濕潤。
旁側,老人看了眼年輕人,笑了笑后,便朝著一直坐在旁側桌邊的廉歌兩人走了過來。
“這位先生,小姐,你們兩位要吃點什么?”老人笑呵呵著,客氣地朝著廉歌兩人詢問道。
聞言,顧小影沒回答,轉過頭看向了廉歌,
廉歌向顧小影微微笑著點了點頭后,向老人說道 “來兩碗老先生你最拿手的吧。”
話音落下,靠近廚房邊那張桌前,那正吃著餛飩的年輕人轉過頭說道,
“老楊頭家最好吃的,還得是鮮肉餛飩,對吧?”
聞言,老人轉過身,笑著點了點頭,又重新看向廉歌兩人,
“那就來兩碗鮮肉餛飩吧。”笑了笑,廉歌出聲說道。
“誒,那您稍等會兒,我這就去給您兩位下。”老人點了點頭,朝著廚房再次走了進去。
“小哥,你們是第一次來老楊家吃餛飩吧?”靠近廚房的桌邊,年輕人一邊吃著餛飩,一邊和廉歌等人搭話道,
“第一次來。”廉歌點了點頭,應道,
“這家餛飩店已經開了很久了?”
“可不很久了嗎,至少二三十年了吧,我小時候這家店就在這兒,那時候這周圍還比較熱鬧,隔著不遠就是處工廠,還有個子弟學校,后來那廠子倒了,這里也就漸漸破敗了,我們家也從這兒周圍搬走了…”說著,年輕人搖了搖頭,“這次我過來就是專門給以前老街坊發請帖的,路過這巷子里的時候看到有燈光,就走進來看了看…沒想到這家店現在還開著。”
說著話,年輕人吃完了碗里最后幾個餛飩,還端起碗,喝了幾口湯。
“老楊頭,多少錢啊。”
年輕人放下碗,站起了身,朝著廚房里喊了聲。
“還是老樣子,八塊錢。”廚房里,老楊頭笑呵呵地應道,
“這么久了,還沒漲價啊?”
“沒呢,來得都是些老街坊鄰居,老顧客,賺個柴火錢就夠了。”老楊頭應著,說道,“廚房旁邊有個鐵盒,把錢放里面就行,找零也自己找找吧…”
“行。”年輕人從兜里摸出張十塊的鈔票,放進了那有些斑駁銹跡的鐵盒里,也沒再去找零,
“老楊頭,那我就先走了啊,下次,我帶我老婆一起過來吃。”
“好,好…”老楊頭應了聲,然后走出了廚房,用雙沒用過的筷子從鐵盒里夾出兩張一元零鈔,遞給了年輕人,
“不過這該找的零還是拿著吧,該是多少就是多少。”
聞言,年輕人看了看老楊頭,又看了看被筷子夾著的兩元零錢,先是有些尷尬,緊接著又笑了笑,
“好…”應了聲,年輕人接過了錢,
“老楊頭你先忙,我就走了啊。”
“慢去…”
老楊頭招呼了聲,目送著年輕人也消失在巷子里被燈光照亮的地方,漸漸遠去。
收回視線,老楊頭轉回了身,朝著廚房重新走去。
將恰好熟透的餛飩撈出,盛到了碗里,舀了點湯,又調了下味道后,蹲端著兩碗餛飩重新走出了廚房。
“先生,小姐,慢用。”
將兩碗餛飩放到了廉歌和顧小影身前桌面上,再沒有其他客人的老楊頭也在旁邊桌旁坐了下來。
看了看身側桌邊這位老人,廉歌收回視線,將目光投向了眼前這碗餛飩。
很是老舊的瓷碗被洗得很干凈,但青色的花紋還是充分說明了它歷經的年月。
就在這如同十幾二十年前尋常人家里一樣,沒什么特殊的瓷碗里,便盛著鮮肉餛飩。
餛飩皮很薄,浸在湯中,湯上還浮著些許蔥花,熱氣騰騰的霧氣在碗的上空彌漫縈繞著。
透過溢散出的味道,還能嗅出濃香的豬油味。
旁側,顧小影看了看身前碗里的餛飩,又看了看廉歌,沒有動作。
廉歌向顧小影微微笑了笑后,拿起了碗邊,那有些厚的白色瓷勺,舀起一個餛飩,混雜著點湯水,吃了一口。
旁側,顧小影見狀,也拿起勺子吃了起來。
“味道怎么樣?”
坐在旁邊桌旁的老楊頭見兩人吃了起來,笑呵呵地問道。
“挺好的。”廉歌笑了笑,品著嘴里的味道,說道,“就像是家門口,家樓下的味道。”
“很好吃…”旁側,顧小影也出聲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老楊頭應著,“要是不夠還有,要不我再去給你們煮兩碗吧。”
“一碗就夠了。”廉歌吃了口餛飩,搖了搖頭。
“好…好…”老楊頭應了聲,緊接著有些沉默了下來。
廉歌看了眼老楊頭,也沒再說話,
隨之,店里驟然安靜下來。
“…三十幾年那會兒,我四十幾歲,離開了工廠,下了海。為了養活家里人,開了這家餛飩店…剛開始的時候,做出來的餛飩啊,味道總是差了點。
為了琢磨這味道,家里頭天天吃餛飩,我老伴還埋怨我…”說著話,老楊頭笑了起來,緊接著,也又沉默了下,
“…哪知道,這一晃啊,三十幾年就過去了…
這店啊,也像是和老頭一樣泛了黃,起了皺…”
老楊頭坐在桌前,敘說著,仿佛陷入了許久的回憶,
“十幾年前的時候,我兒子就得癌癥,走了,老伴傷心過度啊,沒幾年也走了…那往后啊,我就天天守著這店,也沒地方去,也沒家回…”
“…常來的老顧客都跟我講,老楊啊,老楊頭啊,你辛苦了,整天守著這個店,只有我自己知道,哪是我守著它啊,是它陪著我。順便啊,我也能和來得顧客講講話…”
顧小影聽著老楊頭的敘說,漸漸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而廉歌則是繼續不急不緩地吃著碗里的餛飩。
“…這么多年了,終于,這店守到了頭,現在老頭我也是時候該回家了。”
老楊頭說著話,笑呵呵地轉過頭看向了廉歌。
顧小影視線中,說著話的老楊頭正漸漸消失著,屋里的燈光和屋外被燈光照亮的老巷子也漸漸重新暗了下來。
而這時,廉歌碗里的餛飩也吃完了。
頓了頓動作,廉歌端起瓷碗,喝了口湯后,放下了碗筷。
轉過頭,廉歌看向了依舊坐在旁側桌前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