齋藤博緩了緩臉色,卻難以恢復之前那么純真跳脫,似乎蒙上了一層郁色,走到對面沙發上坐下,“我之前沒有遇到過你這樣的人,老是讓我一驚一乍。”
池非遲打量著齋藤博變臉后的神情,感覺跟戳報紙的樣子有些相近了,“之前那副樣子是演的嗎?我還以為你有精神分裂或者人格分裂。”
齋藤博臉色又崩了一下,半月眼道,“你不要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好嗎?我昨晚查過你的一些信息,你進過精神病院,我不一樣,我只是想在平時忘記那些麻煩事,活得輕松一點。”
“再這么下去,你也快了,”池非遲相當直白,“最好別選青山第四醫院,想出來很麻煩,也記得別找福山志明當主治醫生,他是麻煩中的大麻煩。”
這種前輩傳授經驗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齋藤博哭笑不得,又覺得池非遲這妄下判斷的做法十分蠻橫,正色說出自己的判斷,“你別想了,我可不會像你一樣!”
“當瘋子有什么不好?”池非遲反問道。
齋藤博一愣,點了點頭。
這么說,好像是沒什么不好。
池非遲補充,“除了容易被送進醫院。”
“你是不是在醫院里待出心理陰影來了…”齋藤博無語吐槽著,突然發現話題偏得越來越嚴重,深呼一口氣,抬眼看著池非遲,把話轉回正題,“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是因為《黑鳥》這首歌才選擇烏鴉作為代號。”
“猜的,這首歌和你心境應該比較契合,”池非遲如實道,“而且我認識一大群烏鴉,包括我自己也算。”
“既然你也覺得契合,又為什么想讓我放棄這個代號?”齋藤博有些疑惑,“你知道我是烏鴉,說明你也算了解賞金獵人,那你應該知道,賞金獵人叫什么的都有,像日本最近風頭很盛的第一獵人七月這種人,其他人會避免使用和他們同樣的代號,以免被他們的敵人誤傷,而且為了不讓騙子冒充、讓自己被騙,各方也會主動避免再有人使用同樣的代號,除了他們這種情況之外,叫其他代號的人一抓一大把…”
非赤聽到自家主人被當成例子來說,從池非遲衣領下探頭,好奇看著齋藤博。
齋藤博看到非赤后,愣了一下,很快決定先跟池非遲把代號問題掰扯清楚,繼續道,“而且就算有重復的,大家也會用別的方式區分,比如境外曾經活躍過的怪盜烏鴉,他的稱呼前加了‘怪盜’,至于我則是被稱呼為‘烏鴉鑒定師’,就算你那里有一大群人撞到了‘烏鴉’這個代號,也沒必要讓我改掉吧?”
講理一點,‘烏鴉’這個稱呼又不是誰的專屬。
“不是因為撞代號,我們不用這種代號,”池非遲道,“不過我讓你改,確實有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齋藤博問道,“我能知道嗎?”
“暫時不能,”池非遲沉默一下,“怪盜烏鴉已經放棄他的代號了。”
“怎么可能…”齋藤博有些意外,很快又想了想,搖頭道,“你不愿意把你的理由告訴我,更別替說服我,我是不會那么容易放棄‘烏鴉’這個代號的。”
池非遲心里感慨跟賞金獵人溝通就是輕松,不是大家沒心眼,只是進入這種溝通模式后,一方直說自己的需求,另一方也會對價格問題做出提醒,最后行不行就一句話的事,溝通起來省心多了,“那這件事以后再說,說說我找你的第二件事。”
齋藤博點頭,“規矩你應該知道吧?你把要求告訴我,最好把會遇到的麻煩也說清楚,我再根據難度開價,當然,如果很麻煩,我也會選擇拒絕。”
他和池非遲相識一場,難得池非遲又那么了解他,說話直接了當,除了改代號這種奇怪的事他難以答應,其他事他都樂意幫忙。
如果是簡單幫忙送一下東西的事,他不收錢也行。
池非遲看著齋藤博道,“我想讓你把這幅畫送進東京看守所,交給一個前不久在日本殺了四個人后被捕的國際通緝犯。”
齋藤博:“…”
說話是直接了當沒錯,就是老說些讓他驚訝的話。
首先,對方是國際通緝犯,說明在境外有過性質惡劣的犯罪記錄,在日本又殺死了四個人,那更加惡劣,先不說對方會不會很難溝通、會不會突然給他來一刀的問題,就說看守規格,肯定也是最高規格的待遇,不比潛入監獄輕松。
再說了,他也是國際通緝犯,進看守所,一不小心就會成了給日本警察沖業績的宅急便…
如果不是他謹記著‘不要八卦金主動機’的規矩,他真想問問池非遲為什么會送一幅畫到那種地方去給一個國際通緝犯。
池非遲拿出手機,翻出有關于櫻木功的報道整合文件夾,把手機遞給齋藤博,“要求是,在明天凌晨三點前送到,畫不能有損壞,對方不會攻擊或者傷害你,不會帶來任何麻煩。”
齋藤博接過手機,低頭看著文件里搜集的新聞報道,“是他啊,我聽說過江神原那起連續殺人案,也聽說他之前在歐洲那邊利用別人的隱私敲詐勒索,得罪了不少人,他年紀大了,這一次被抓之后,又積極配合警方認罪,接觸到他的難度沒有我想象中那么大…”
池非遲端起茶杯,垂眸喝了口涼茶,“另外,我也會一起去,在今天下午四點左右,我可以向你提供看守所的內部構造圖、他的具體房間號、警方值班和巡查的具體安排。”
齋藤博怔了一下,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移開,無語抬眼看向池非遲,“要帶一個人潛入那種地方,難度可是翻倍增加耶。”
“你不用管我,”池非遲放下茶杯,看著齋藤博道,“必要時,你甚至可以用我來吸引巡邏警察的注意力,如果你能夠跟上我的話。”
齋藤博眼里閃過一絲疑惑,語氣依舊輕巧地試探,“我說,那里不會有什么陷阱吧?比如等我進去后,你和一大群警察就在里面等著我,直接把我關進看守所。”
“你想象力真豐富,如果我想帶警察來抓你,今天登門拜訪的可就不止我一個人了,會有一群警察把公寓樓團團包圍,然后由機動隊員破門而入,”池非遲接過齋藤博手里的手機,“自己去查,與他相關的案件報道,在網上到處都是。”
“知道啦,”齋藤博拿出自己的手機,低頭查著資料,“可是我不明白,如果你想要見他,以朋友的身份申請去看望他不就行了嗎?你的老師是名偵探毛利小五郎,自身又是集團大少爺,你跟日本警察好像也很熟,提出去看望一下故人,應該很容易被準許吧?”
池非遲看了看自己手機上的報道照片,輕聲道,“如果我說,我這次想做的事本質是與日本警方作對呢?”
“三千萬日元。”齋藤博突然開口道。
池非遲抬眼看向齋藤博。
“我對你的想法感興趣,”齋藤博眼里閃著興奮的神采,“其中兩千萬要存在在日本銀行開戶的賬戶,一千萬需要現金。”
池非遲覺得齋藤博這一刻的激動很有天賦,很有成為法外狂徒的天賦,點了點頭收回視線,“沒問題,看來你打算在日本待一段時間。”
需要日本銀行開戶的賬戶,是為了防止境外轉賬引起的審查,而準備一千萬現金,則是為了應付一時不方便去銀行取款的情況,這么看來,齋藤博是打算在日本待上很長一段時間。
“你把我調查得那么清楚,還說FBI的信息是為了引我過來而故意讓我看到的,那應該也知道我為什么打算留在日本…”齋藤博努力壓下心里的興奮勁,頓了頓,好奇打量著池非遲,“你身后好像有一張很大的情報網,你到底是什么人?”
池非遲想了想,不怎么確定道,“有錢卻還要到處打工的集團大少爺?”
齋藤博:“…”
這說了還不如不說,害他更好奇了!
兩個人在客廳里坐了一會兒,在池非遲收到非墨軍團傳來的情報后,和齋藤博交換了郵件地址,把情報轉給齋藤博。
看守所的地形圖、櫻木功的位置、警察的巡邏規律、今天晚上八點到明天早上八點的排班表…
齋藤博看完后,退出郵箱,收起了手機,“這些情況我到時候會再進行確認,你打算什么時候行動?”
“不擔心我拖你后腿了?”池非遲頭也不抬地問道。
“仔細想想,你的身手不錯,再加上背后的情報網,肯定不是普通人,應該不至于拖后腿,不過賞金報酬已經是友情價了,我可不會再幫你打折,”齋藤博念叨著站起身,伸手整理衣服,“我預計晚上十點之后行動,這段時間,我要出門做一些準備。”
“我跟你一起去,缺行動經費我可以提供,”池非遲站起身,瞥了一眼桌上還沒吃完的零食和甜品,越看越嫌棄,“別買那種劣質的甜品,很掉份。”
“喂…”齋藤博一時不知該驚訝還是該氣氛,心里還有某人大少爺做派的無語,“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你的動態視力很強,但這么一來,大腦就要接受、處理比常人更多的信息,缺陷就是需要補充很多糖份和熱量,”池非遲一臉平靜地往門口走,“你昨天在秋葉原買了足夠五個人吃膩的甜品,昨晚又買了一堆,今天桌上已經吃過的甜品分量,至少也夠五個人吃飽了,所以這一點不難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