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直負責發郵件的男人愣了一下,明白這就是他們要等的人,拿出手機打電話。
池非遲將雙手上敷的那層帶繭的假皮膚也撕了下來,把棕色外套脫下,露出下方的黑色薄外套,將外套和之前撕下來的易容假臉、假皮丟在巷子里墻角的地面上。
“琴酒,是我…我們已經見到拉克了…”男人抬眼看池非遲,想著要不要跟琴酒確認一下對方的長相或者別的特征。
畢竟他們沒見過拉克,甚至不知道對方的任何信息,只從代號判斷出是組織的核心成員,并且拉克會作為這次作為任務的指揮者。
只是這一看,眼前人現在的面孔雖然年輕,但跟剛才的樣子完全不同,脊背直挺,神情沉靜淡漠,一看就不太好招惹,再想到眼前這人和剛才那個藝術家大叔是同一個人,他就更覺得不需要確認了。
手段這么詭異、演戲都這么厲害,還能說出琴酒的代號并且主動讓他打電話聯系琴酒,也就只有組織核心成員了。
不過,不確認的話,琴酒會不會覺得他不太謹慎?
再不過,要是確認的話,他當著人家的面描述特征,會不會哪句話顯得他是對人家的長相指手畫腳、惹對方不高興?
再再不過…
在男人心里單獨糾結的短短一瞬間,琴酒只說了一句話:
“把手機給他。”
“好的,”男人走上前,將手機遞向池非遲,“琴酒…”
池非遲直接接過手機,繼續將翻出來的小瓶子里的汽油倒在那堆假臉、衣服上,開門見山道,“朗姆的人被目標發現了。”
由于兩個黑衣大漢在旁邊,池非遲沒有用原本的聲音,用了那個嘶啞得像是砂紙摩擦玻璃的聲音。
“他驚動了目標?”琴酒問道。
“算是…”池非遲用左手拿出一支煙,咬住后拿打火機點燃,在煙頭的紅色火光最明亮的時候,將煙丟在淋了汽油的一堆東西上,看著火焰慢慢擴散、升騰,“目標離開,是打算將他引出去收拾。”
琴酒也沒問池非遲怎么得到這個結論冷聲道“哼!那就不用管了,以現在的情報也足夠直接行動了吧?”
已經掌握了浦生彩香平時的活動軌跡經常出現的地方就那么幾個,就算沒有跟蹤調查的情報人員只要確定一個比較特殊的時間點,他們也能蹲到浦生彩香。
至于一個栽在小女孩手里的外圍成員放棄就放棄了。
“嗯…”池非遲應了一聲轉身離開,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那堆東西還沒有燒光,但燒到這種程度,就算火被人滅了也很難看出原本是什么東西不用再停留了,以免被當成縱火犯,不過他倒是想試試能不能聯系到那個‘跟蹤狂’。
“你打算待到什么時候?”琴酒又道,“時間緊的話,我讓人把逆向追蹤程序送過去。”
“等一下他的電話還能打通…”
池非遲說了一聲,將那個黑衣大漢的手機遞還回去一邊往街口走,一邊聽著自己手機那邊傳來的‘嘟’聲。
說到底浦生彩香身邊那些人只是暴走族,不是黑幫社團遇到跟蹤的人也不會嚴刑拷打所以琴酒也沒提滅口的事。
同樣那群孩子痛下殺手的可能性很低,最多就是打一頓。
只要電話打通,不管是誰接聽,都能想辦法收集線索,看看能不能判斷出浦生彩香目前的位置。
明天還有網球訓練、后天是網球比賽,他可不想在這件事上磨蹭太久,也不想再等琴酒找人送程序光盤過來。
要是時間要得久,他還得找借口,去跟柯南那群人解釋為什么一個人延后回東京。
電話響了一會兒就被接起,那頭女孩的聲音還帶著一絲稚氣,卻有著俏皮的張揚,在情報里有過這個聲音,正是浦生彩香。
“喂?你好啊,請問你是這個手機主人的什么人?”
“他人呢?”池非遲用嘶啞聲音問道。
那邊似乎被這種難聽的聲音嚇到,靜了一瞬。
趁這個空檔,池非遲也聽清了一些細微的響動。
男男女女壓低的說話聲、椅子金屬腳輕磕在木地板上的聲音、風扇的聲音、風吹動質地很硬的窗簾打在墻壁上的聲音、開關冰箱門的聲音…
“好恐怖的聲音…怪人的朋友也是怪人…”浦生彩香似乎在跟身邊的人嘀咕,很快又對手機這邊道,“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他的朋友。”
“你們關系怎么樣?”
“還好。”
池非遲嘶聲跟浦生彩香交談,感受了一下風向,確定了浦生彩香所在房間的開窗方位,也留意到那邊細微的河水流動的聲音和電車駛過的聲音。
“好,那我就直接告訴你了,他跟蹤我,現在已經被我和我的朋友們綁架了,你去準備…準備50萬日元,不然我們就對他不客氣了!等我們放了他之后,你可以讓他還錢,或者現在就去找他的家人要這筆錢來支付贖金!”
哪有綁匪還替人操心贖金問題的?
池非遲無視了浦生彩香的‘稚嫩’操作,“現在時間太晚,銀行都關門了,我身上沒有50萬。”
電話那邊響起窸窸窣窣的說話聲,似乎是一群人在討論。
等一會兒,浦生彩香才道,“你可以帶一些值錢的東西過來。”
“地點呢?”
“西城公園。”
“時間?”
“一個小時后。”
“時間不夠,我要三個小時。”
“好吧,我先提醒你,你可別想著報警或者耍…”
“嘟…嘟…”
電話被池非遲掛斷。
浦生彩香:“…”
有主動掛‘綁匪’電話這種操作嗎?
她本來還想搬出他們千本刀暴走族團體的名號,再說一說這個跟蹤狂跟蹤她好幾天的惡劣行為,提醒對方報警沒有好處的…
難道對方是急著籌錢去了?
這么積極的嗎?
池非遲切斷通訊后,接過跟在身后的黑衣男人的手機,發現跟琴酒的通話還沒有掛斷,嘶聲道,“浦生彩香要贖金,目前的位置已經鎖定,他們在水道町補習學校附近的根據地,我現在帶人過去。”
琴酒懂了,“三個小時后再聯系。”
既然拉克說這么詳細,那多半是打算今晚就把事情解決了。
以拉克的能力,三個小時足夠解決那邊的事了,而如果三個小時之后拉克失聯,那他就有必要調查一下拉克遇到了什么麻煩、對手是誰、怎么安排營救的問題。
池非遲掛斷電話,將手機丟給那個黑衣大漢,“槍帶上了嗎?”
黑衣大漢接住手機,再聽那嘶啞的聲音,還是覺得刺耳難聽,不過也沒磨蹭,點頭道,“帶上了!”
“去開車。”
“好的!”
等兩人去開車后,池非遲發郵件跟朗姆說了一聲。
朗姆,你的人被目標綁架了,她要贖金,已經鎖定她所在的位置,是千本刀暴走族團體在熊本清水町補習學校附近的據點,我會過去。——Raki
等了很久,朗姆都沒有回復,也不知是不是看到這么丟人的情況不知道該說點什么。
池非遲見車子開來,也沒再耽擱,上了車后座。
對于這種不是很熟、身上還有槍的人,他不太喜歡將自己的后背留給對方。
兩個黑衣男人很識趣地去了前座,開車前往清水町。
一直到抵達補習學校后面的平房住宅區,朗姆才回復郵件:
熊本沒有合適的情報搜查人員,自己注意安全。——Rum
池非遲收起手機下了車。
不管對手是誰,行動標配應該還要有一個人在高處替他們放風,或者在附近留意有沒有便衣之類的可疑人物接近,看朗姆這意思,就是沒法找人替他在附近放風了。
暴走族的據點很好找,行蹤也很好確認,門口就停了五輛貼了貼畫的機車。
池非遲掃了一眼,估測原本在津浦町酒吧里的九個人都在,走向那棟房門緊鎖的平房,還能聽見里面充滿活力的說話聲,對已經到了門口的兩個黑衣墨鏡男道,“開門,以最快速度控制住場面。”
至于是撬門、暴力踹開門,還是像琴酒一樣習慣用槍打壞門鎖,他就不管了。
屋里,一群年輕男女或坐在木地板上,或站在被綁在椅子上的‘人質’身邊,頭發都染了浮夸的顏色,湊在一起商量著怎么去拿‘贖金’。
坐在墻邊的大男孩年紀最大,身上還穿著魔改版的高中生制服,不過臉卻長得十分老相,帶著一絲得意,抽著煙道,“還是彩香有辦法,這家伙被抓之后,不管怎么打都一句話不說,沒想到還能換一筆錢,你們看著點時間,再過一個小時,大家就一起去拿錢!”
他們本來是打算丟下這個硬骨頭,集體架勢機車去公園,來去如風,拿了錢就走人,但由于去拿‘贖金’的時間被對方延長為三個小時,他們還是覺得提前去了容易被對方算計,到點了再過去比較好。
一群人還不知道他們被池非遲穩在了據點,乖得像小孩子一樣沒有胡亂移動,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我們是不是該讓對方多跑幾個地方再拿錢?要是對方報警,我們要甩開警方才行吧?”
“你這家伙就是電視劇看得太多了,是他先鬼鬼祟祟跟蹤國中女生得,不知道有什么目的,但肯定不是好人,放心吧,他的朋友不敢報警的,我們人多,只要鎮住對方,對方就會乖乖交錢了!”
“這么說也對…”
“哎,彩香,你還打算問他什么啊?他不會說的。”
“如果不是他在酒吧里說過話,我都懷疑他是啞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