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范立偉、錢軍和寧致遠“上崗”的第一天。
三人很慌。
這些神經粗條的教官對菜鳥們很兇,那是因為他們有兇殘的資格,可他們三個呢?
寧致遠來自武警,還好點,畢竟都一毛三了,也算見過一些大場面。
可范立偉和錢軍卻是特警,是士官退役——范立偉偵查兵二級士官退役,而現在要教導的對象,基本都是士官,甚至里面還不乏尉官、校官,他們只是在某一方面優秀,如果論整體素質,目睹了這一個半月訓練的他們,早就服了。
“不要慌,”鴕鳥看出了三個外援教官的心慌,笑著說道:“又不是讓你們上戰場,怕啥?一群小菜鳥而已。”
和鴕鳥關系最好的寧致遠苦笑著說:“在你們眼里那是小菜鳥,可在我們眼里,一個個都是猛獸。”
當教官,最基礎的要求就是能有當教官的本事——從專業方面來說,他們有。
可是,整體來看,這些特戰眼中的“菜鳥”,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寧致遠他們真怕自己降服不了這些菜鳥。
在限定的規則內,軍隊是個以實力、本事為尊的地方,沒有本事想讓人服?
那是做夢!
他們是有本事,可整體素質真比不上這些“菜鳥”啊。
“都是些沒長大的猛獸,再說了,你們又不需要學我們裝惡人,本色演出就行——老寧,我跟你說啊,這要是評選最受歡迎的教官,我覺得你們三穩穩的占前三。”
聽到鴕鳥這么說,三人倒是都笑了起來。
教官組的眾人是必須當惡人的,可他們三個專業課的教官則不需要,鄭英奇之前就給三人支招,讓他們用交朋友的心態和這些菜鳥相處就成。
這也是為什么鴕鳥說有他們三肯定會是最受歡迎的。
巷戰訓練中心。
新的訓練科目正在展開。
“這一科目名為救援,”王暉站在受訓隊員面前,冷著臉說道:“因為時間有限,只抽調一個小組來演示這一科目——你們自己推選人選,十五個以內。”
菜鳥們毫不客氣的推選出來了十五個人。
“這是敵情預設。”王暉打開了投影儀,介紹起來:“一伙歹徒劫持了我方僑民,對方受過嚴格的軍事訓練,擁有相當不錯的軍事素養,你們的任務就是快速解救人質,唯一的要求是你們必須趕上六個小時后撤離此地的艦船!”
菜鳥們一齊認真的研究著播放的照片。
研究了許久后,有菜鳥小聲的嘀咕起來:“有些無恥啊,讓偵察營的人來冒充歹徒…太不要臉了!”
他們剛來的第一天,還沒進來,鄭英奇就告訴他們,他們未來的對手,都是沒有受過嚴格軍事訓練的武裝分子,現在…
呵,對手由偵察營的人扮演?
這就是沒有受過嚴格軍事訓練的武裝分子?
盡管唾棄歸唾棄,但“解題”是必須的,一群人研究完已知的情報,立即挑選裝備進入了實戰狀態。
一棟四層樓中,一百多名“人質”正無聊的蹲在一起,拿著八一杠冒充拿ak的“歹徒”,時不時的上前賤兮兮的踹一腳不老實的人質,順便呵斥一聲:
“喂喂,能不能專業點?能不能尊重一下恐怖分子?”
挨了輕踹的“人質”哼哼的說道:“沒見過打算反殺的人質嗎?”
“你是沒見過殺人質的歹徒吧?”“劫匪”擼起袖子威脅,人質中一人開口說道:“都老實點行不?一個個活躍的很是不是?”
這人質說話挺管用,歹徒和人質都不吭氣了,結果氣氛剛穩下來,人質中又有人出聲:“連長,咱們不是和特種部隊聯訓的嗎?怎么玩起了角色扮演?還偏偏興師動眾的扮演人質…”
說話的是一個腿上包扎了厚厚一層衛生紙的人質,衛生紙上還滴著紅墨水,一看就是“中彈”的角色。
“喏,你看他們不是學著和特種部隊做對嗎?”
他們,指的是“歹徒”。
“這也算聯訓?咱們被騙了吧?”“重傷員”中氣十足的出聲,旁邊有人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奄奄一息你會不會裝?不會裝就裝死人!”
“重傷員”一看捂住了自己嘴巴的是排長,不吭氣了。
外面,“歹徒”占據了有利地形嚴陣以待,眼瞅著特種部隊還沒動靜,“歹徒”們便利用對講系統扯淡起來了。
“兄弟們,問個事啊——咱們贏了真的有獎?我怎么覺得玄乎的很。”
“反正人家答應的,只要我們贏了,就給我們獎勵。”
“獎勵幾瓶啤酒?”杠精上線。
“拿得出手嗎?起碼得幾十箱。”
“小心獎勵一個十公里!”
“切,那叫獎勵嗎?不帶這么欺負偵察兵的!”
頻道內聊的火熱,一群扮演歹徒的偵察兵,放飛自我的在扯淡,話題越扯越歪,擔任“歹徒”頭目的排長不得不出聲:“都安靜,別真把自己當恐怖分子了!注意警戒!”
熱鬧的頻道內瞬間平靜下來。
距離目標大樓四百多米的地方,負責通訊入侵的徐偉,終于侵入到了“歹徒”的通訊系統中。
剛侵入進去,就被里面火熱的聊天給雷到了。
尼瑪,我們小心翼翼的進行各種戰前準備,你們倒是聊的挺嗨啊!
他搜集、記錄聊天中的關鍵詞,很快就做出了一個大致的推斷,只見他飛快的在紙上寫道:
歹徒數量疑似為一個排。
菜鳥小隊中,不僅僅是徐偉在搜集情報,偵查小組也在展開偵查搜集一切可用的情報。
被推舉的隊長何書毅很快就收到了偵查小組和徐偉提供的情報。
“不對啊,情報對不上啊…”何書毅看著兩份情報,目露疑惑。
根據教官們給出的情報,歹徒只有十幾個人,這份情報也得到了偵查小組的印證,可徐偉提供的監聽信息顯示,對方應該是一個排——這…該信哪個?
猶豫中,何書毅又聯系偵查小組:“能確認人質的情況嗎?”
“不能,對方很專業,封死了所有的窗戶,熱成像儀無法準確的判斷出里面人質的數量,也無法確認歹徒在里面的位置。”
何書毅發愁的將奔尼帽捏成一團,強忍著進攻的欲望,道:“繼續偵查!”
“是!”
多功能信息教室。
寧致遠他們上崗了。
第一次站在這么多“虎狼之輩”的面前,三人雖然緊張,但強忍著沒有露怯,一旁的王暉介紹說道:
“這三位是你們專科教官,在未來一段時間,由他們負責向你們教授反恐、反劫持方面的各種知識,這位是王暉上尉,他來自武警某部,有豐富的反恐作戰經驗。”
“這位是錢軍警官,這位是范立偉警官,他們來自特警某示范隊,擁有豐富的反劫持經驗。”
在王暉的介紹中,寧致遠他們向聽課的眾多菜鳥敬禮,隨后王暉繼續說:
“咱們現在根據解救小隊的布置,來做一場現場教學。”
王暉將舞臺讓給了三位教官,寧致遠也不客氣,主動坐到了投影儀前,先放出了一張戰場的俯視圖,說道:
“人質救援中,情報是很關鍵的環節,而現場的解救小隊,正在進行戰前的情報搜集,注意,在行動之前,我們提供給解救小隊的情報,其實很不準確,以歹徒的人數為例,實際上,一共有34個歹徒,但我們提供的情報中,只提及有14到17個。”
寧致遠侃侃而談,分析起了解救小隊目前的情況,他也做了一些預判,甚至毫不留情的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我不看好解救小隊,他們失敗的可能高達九成。”
“嗯?寧教官為什么做出這樣的判斷?”王暉好奇的問。
“人質救援,人數越多難度系數越大,這一次的題目中,劫匪素質本身就高,而且還數量還占優,解救小隊的裝備優勢并不明顯,而且沒有支援,五個小時想要成功,很難。”寧致遠說出了緣由。
教官們露出了會心的笑,設置這個考題的時候,他們就質疑過其中的難度,鄭英奇當時很神秘的說:
這題,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關鍵就看怎么做了。
因為鄭英奇賣了關子,教官們都琢磨過這道題,他們得出了和寧致遠相同的結論。
至于菜鳥們,此時顯然還有些不服氣,他們并不認為完全沒有辦法,有人站起來說:
“教官,就沒有成功的可能嗎?”
“有,但很渺茫。”寧致遠回答的很肯定。
演習在繼續,多功能信息教室中,時刻根據解救小隊的進度來分析、討論著接下來的發展,這種教官和學員互動的方式,讓菜鳥們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種名為舒坦的感覺。
相比其他教官那種動輒呵斥、冷嘲熱諷的行徑,這種學習的滋味對菜鳥們來說,簡直是爽到爆。
而演習也像寧致遠他們的預料一樣,結果很糟!
解救小隊因為時間緣故,不得不展開強攻,但強攻并不順利,最后通過爆破的手段打上了四樓,但解救小隊戰損嚴重,等殺上四樓后,“人質”一涌而來,解救小隊反倒是被沒有顧及的歹徒給團滅了。
垂頭喪氣的解救小隊來到了多媒體信息教室后,沒有露面的鄭英奇出現了。
“演習很不錯,人頭送的挺好,死了三十多個人質,死了15個花大價錢培養的特種兵,順便還替我國做了一波廣告,猜猜各國媒體會怎么評價你們?猜猜各國特種部隊會怎么嘲諷?”
鄭英奇一出來就開地圖炮,菜鳥們被噴的連氣都不敢出了。
看著垂頭喪氣的一眾菜鳥,鄭英奇反問:“預設敵情是什么?何書毅,你說。”
“我過僑民被武裝分子劫持。”
“很好,你居然還記得敵情?”鄭英奇驚訝的看著何書毅:“我還以為你忘了呢!預設敵情中掌握的敵人有多少?人質有多少?”
何書毅麻木的說出了答案。
鄭英奇驟然猛拍桌子,怒道:“那你們先告訴我!拿到這份敵情后,你們是怎么想的?不到六個小時的時間限制,眾多的人質、不比你們少的武裝分子,你們怎么想的?有沒有想過會失敗?”
“告訴我!”
“報告!我們接到任務,唯一的想法就是想進辦法完成任務!不顧一切的完成任務!”何書毅大聲回答。
這回答也是菜鳥們的心聲。
“這就是你帶隊送人頭的理由?”鄭英奇卻冷笑:“反劫持中,最重要的是什么?保全人質啊!你們呢?就想著強攻一氣,就想著拼死完成任務?是不是還想著干掉所有人質,然后告訴武裝分子,人質被你們干掉了,該投降了?”
菜鳥們雅雀無聲,憋火的一塌糊涂。
鄭英奇嘆息的搖頭,一副灰心喪氣的樣子,隨即指著他帶進來一位中尉,介紹道:
“王成,這一次演習中武裝分子頭目的扮演者——王成,你跟他們說說你劫持人質的訴求。”
王成朗聲說出了訴求:涉外訴求,xxxxxxxxxxxxx。
“教官,這種訴求根本不能答應!”何書毅站起來大聲說道。
“傻瓜才答應——但你們問了嗎?面對反劫持,搞清楚對方的訴求不是第一點嗎?”鄭英奇的反問讓何書毅垂下頭,他明白自己錯在哪了。
“事實上,這樣的任務加上這樣的時限,我不認為有哪支特種部隊能完成。”鄭英奇放緩語氣,說出來的話感覺挺順聽的,但緊接著他的話就讓菜鳥們郁悶了:
“但你們藝高人膽大,你們無知者無畏,你們敢干——你們…就沒想過失敗的后果嗎?就沒計算過失敗的代價嗎?”
“傻大膽!如果你們只能是這樣的水準,如果你們沒法看清自己,如果你們學不會權衡利弊,那…你們還是打哪來就到哪去吧,這里,不適合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