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登他們目送著三名“德軍”消失在了黑暗中。
直到再看不到蹤影后,戈登才說:“能和雅各布在一起戰斗,是我們的幸運,也是我們的不幸。”
很有深度的一句話,引起了大家的共鳴——雅各布的光芒,就像是黑暗中的照明彈一樣的耀眼,相比雅各布,他們就是曳光彈,很懸殊的差距。
但正是因為有了照明彈一樣的雅各布存在,很多艱難的任務輪不到他們去執行,不管是軍官還是士兵,都堅信雅各布會是最適合的那個人,這是他們的幸運,可不幸的是,有雅各布在,他們很難成為民眾眼中的英雄。
“我只想活到戰爭結束,然后去我們家的牧場,閑暇時候上山去打獵,而不是成為被人崇拜的英雄——我在戰爭前想過成為英雄,但現在,我只想回家。”利普頓在船上時候目光遙望著遠方,就像是在看他的家鄉一樣,只是,這里是歐洲,距離美國有大洋隔著,也有一道名為戰爭的鴻溝,將他和家鄉,分成了遙遠的兩個點。
“對,讓雅各布成為英雄吧,我們就等著打完該死的德國人以后,回到家鄉——我要成為一個教師,告訴鎮里的小兔崽子們,戰爭這玩意,是活人的地獄。”
“你的想法還不錯嘛,我可不想成為教師——我要做個警察…”
一群人說著對未來暢想渡過了河,慢慢的消散在了黑暗中,他們的言語中的暢想,還漂泊在黑暗中,等待著戰爭的結束。
兩個人影在黑暗中穿梭著,在距離他們幾十米的后面,貝恩小心翼翼的跟著,盡管按照鄭英奇的說法,貝恩應該以看不見他們的身影為標準的吊著,但“獨行”的孤單感和看不見戰友的恐懼感,迫使貝恩不得不保持著能看見前面戰友身影的程度。
盡管貝恩知道,鄭英奇不會像馬其拉那家伙一樣拋下兄弟手足,但他就怕出現萬有一失的可能——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自己被丟了,在這遍地德國人的地方,自己該怎么活。
所以貝恩跟的很緊,甚至在跟著這么緊的過程中,還不斷向上帝禱告,希望上帝能多照顧自己一下,能多照顧一下他們一行——只是,上帝每天要聽到的禱告太多了,多到上帝從不回應信徒們的禱告。
就在貝恩的禱告聲中,一伙人攔下了前面的兩人,看著攔下了雅各布他們的身影,貝恩瞬間便屏住了呼吸,并將身體藏在灌木叢的后面,透過縫隙觀察著前面——盡管他這樣什么都看不到。
雅各布…你一定行的,你一定能把德國人忽悠過去的!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貝恩在心里不斷的念叨著,他甚至不敢拉動槍機,就怕聲音驚動幾十米外的那些德國人——德語的聲音傳來后,貝恩仔細凝聽,但始終沒弄明白對方在詢問什么,越是這樣,貝恩就忍不住瞎想起來,他甚至想著一旦雙方突然翻臉或者對方發現了疏漏后,自己該怎么支援…
好在預想中最壞的情況并沒有出現,他遙遙看見疑似雅各布和亨利的身影大大咧咧的點起了香煙,從火光判斷,火柴還是攔住他們的德軍點起來的。
居然找德國人借火?
貝恩目瞪口呆,心里為兩個同伴的的膽量喝彩,到這時候他終于放下心來,都能膽大包天的向德國人借火,看樣子是沒什么麻煩了,果然,事情就像貝恩所想的一樣,這支攔下了雅各布他們的德軍巡邏隊,輕易的放過了雅各布他們,
這時候的貝恩也冷靜了下來,冷靜下來后他才想起鄭英奇之前的囑咐——鄭英奇之前囑咐過他,哪怕是他和亨利兩人暴露,在后面的貝恩也不能主動露面,他應該繼續執行任務,去布爾村和英軍建立聯系,并通過電臺和團里聯系,繼續這次救援任務。
我太不冷靜了…
貝恩心中責怪自己,然后又默念起了鄭英奇的囑咐,但他隨即卻晃晃腦袋,不去考慮——雅各布一定能順利的抵達布爾村的,一定的。
相比在后面胡思亂想的貝恩,亨利這時候把鄭英奇當做天人了,好不容易等到后面的德軍沒了蹤跡,他強壓抑著興奮說:“雅各布,你太…”
但迎來的卻是鄭英奇冷冽的目光,亨利訕笑,忙用不熟悉的德語說:“你太冷靜了,你剛才的樣子,我都以為你是德國人呢。”
“我們就是德國人。”
亨利連連點頭,對,他們就是德國人——是來自柏林狙擊手學校的畢業學員,現在在363師效命,隔斷時間就去前線潛伏,襲擊露頭的美國人。
亨利轉頭看了眼后面戰戰兢兢跟著的貝恩,低聲說:“我換掉后面的貝恩吧?他的德語比我熟練…”
鄭英奇之所以挑選了亨利和貝恩,是因為這兩人都能說德語,不過貝恩說的更好,而亨利則總發錯音節。
“不用,亨利的心理素質沒你好,剛才你干的不錯,以后碰到盤查,就這么應對,明白?”
“我干的不錯嘛?”亨利呆了呆,他還以為自己剛才高冷的樣子讓雅各布不滿意呢,聽到鄭英奇的肯定后,不由欣喜起來,他是被鄭英奇打擊習慣了,驟然聽到肯定后,簡直比得了獎章還要興奮。
“但你現在的樣子,不符合你高冷的人設。”鄭英奇瞥了眼興奮的亨利,不滿的說,亨利立即調整表情,又擺出了之前高冷的樣子,鄭英奇才緩緩點頭,亨利廢了好大勁才強逼著自己保持住了高冷的表情。
滲透最難的就是德軍防備最森嚴的兩公里厚的前線,但鄭英奇卻一反潛入的要求,大搖大擺的帶著亨利穿行,盡管沿路被四五波德軍盤查,但鄭英奇表現的天衣無縫,甚至有一伙德軍連證件都沒盤查就放過了兩人——不是德軍不謹慎,而是鄭英奇這番打扮、行徑,太符合前線狙擊手的人設了。
老話說得好,夜路走的多了,總會遇到鬼,假李鬼終究會遇到真李逵的——剛穿過德軍的前線,鄭英奇就碰到“校友”。
這是一次很正常的排查,帶隊的是一名德軍上尉——德軍對于部隊中軍官的配置特別的吝嗇,上尉肯定是個連長或者營長,能被一個軍官給碰上,這運氣也是沒準了。
“你們是363師的?狙擊手排?”對方看到鄭英奇地上來的證件后,好奇的問:“你們畢業于哪個學校?”
“柏林狙擊手學校。”
“我也是柏林狙擊手學校畢業的!不過我畢業可比你們早多了,我是38年畢業的,”盤查的德軍上尉欣喜的說:“早知道363師有一個狙擊手排,但我沒想到會有柏林狙擊手學校的學弟——嗨,如果方便的話,去我的軍營里坐一會?我已經有四年沒有回過柏林了,我很想知道學校里的事,額請恕我冒昧,但你們得知道,如果沒有狙擊學校的經歷,我是不可能因為戰功晉升成營長的。”
老子哪知道狗屁狙擊手學校的種種啊!老子是冒牌的!冒牌的懂不懂?
鄭英奇很想揪著眼前的這家伙的衣襟,朝他兇一頓,但現實卻是:“長官,我們的回去了——我們已經在前線呆了兩天了,現在就想回去睡一覺。”
“我知道——我知道這樣很冒昧,但請你理解下一個四年沒有看到學校的畢業生對母校的思念,只耽誤你們十分鐘,好嗎?對了,我那里有幾罐從柏林帶回來的罐頭,我想你們也一定很思念柏林的味道吧?”上尉笑著說。
亨利簡直要瘋了,真要是跟著對方進了營房,鐵鐵的暴露啊!
他想拒絕,但高冷人設的他,該怎么說?況且,就他的德語水平,說得多了,鐵定露餡,因此只能帶著不悅的神色望向鄭英奇,希望鄭英奇能拒絕眼前的這家伙。
鄭英奇自然想拒絕的,但對方都已經這樣說了,如果還不答應,對方哪怕是腦子進水,也能猜到肯定有問題,而強闖?
歇歇吧,這樣的想法一瞬間就被鄭英奇驅除。
“好吧,”鄭英奇只能勉為其難的答應下來,說:“但是長官,最多一刻鐘,我們必須回去啊!”
“好!馬克,你帶人在這繼續執勤,我先回去了。”德軍上尉欣喜若狂的讓部下繼續執勤,自己則示意死寂把桶車開過來,帶著兩個“學弟”去了幾百米外的軍營。
遠處,貝恩目瞪口呆的看著鄭英奇和亨利上了德軍的車,只剩下一個念頭:
臥槽,我…我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