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克的炮塔在轉動,就在轉向尋找、瞄準車長口中那個狙擊手的時候,車長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刻骨銘心的身影。
“是他?是他!”
車長的神色突然間變得猙獰起來,是他!
是那個朝無敵的虎式做猥瑣動作的那個美國兵!
看著那個身影在在逃,車長立即吼了起來:“干掉他!回轉!回轉!干掉那個該死的美國佬!”
從車長的語氣中,炮手馬上意識到那個“該死的”美國佬是誰了——除了那個敢朝虎式做猥瑣動作的混蛋,還能是誰?
什么狙擊手、什么機槍這一刻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就是那個“該死的”家伙,干掉他,干掉他出一口惡氣!
于是,炮塔繼續轉動起來。
躲避中的鄭英奇匆忙的回頭一瞥,入目的就是56倍徑的88炮炮管。
擦,又來?有完沒完啊…
鄭英奇暗罵一聲,想也不想的就撲進了半堵殘墻后面,就在他撲進墻體的剎那,虎式的炮管哆嗦一下,隨即爆炸在他身邊發生,大量的灰塵伴隨著爆炸涌現,幾乎把鄭英奇活埋,從滿是硝煙味道的灰塵中沖出來的時候,待他從灰塵中出來,整個人都重了三斤似的。
老子這輩子都不會被虎式干掉!這輩子!
再一次從虎式的炮口下活著出來,鄭英奇突然間膨脹的非常厲害——就問還有誰能這么多次從虎式炮口下、機槍口下逃生?
就問還有誰!
鬼使神差的,他居然又鉆了回去,在廢墟中露出了半截身子,朝不遠處的虎式伸出了臟兮兮的中指——這才是中指的含義吶。
坦克內,車長看著不遠處美麗的爆炸,有種修仙者意識通達的感觸,終于…
終于干掉那個混蛋了!
就在他命令坦克轉動炮塔的時候,半個身子又從廢墟中冒了出來,然后…竟然還伸出了中指!
車長差點氣的血液逆流——有完沒有?有完沒完?我他么和你什么仇什么怨啊!
天子一怒,伏尸百萬,匹夫一怒,流血五步——虎式一怒,拆城吧。
接連幾發炮彈報復似的轟向了廢墟,幾棟搖搖欲墜的建筑在爆炸中直接傾倒,但坦克還是不解氣似的,機槍加炮彈,一個勁的往鄭英奇所在的廢墟轟去。
半截樓上,早在坦克開炮的時候,杰克森就喊著機槍手帕克撤離,帕克舍不得還留著的五百多發子彈,打算全掛在了脖子上以后再跑,至于機槍,只能遺棄在這了——盡管彈藥不是太緊缺,但每挺機槍的子彈都是有數的,激戰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帕克擔心等會進入沒有子彈的窘境。
但杰克森急了,坦克就在腳底下,一炮下去就見上帝了,還顧什么彈藥啊。
他推著帕克,一邊推一邊低吼:“別管子彈了!快跑!坦克就在我們腳下!”帕克往下一看,看到猙獰的虎式后,再也不遑急的開子彈盒了,一個縱身就跳了下去,行動之果決,讓杰克森震驚——這貨,速度可真快吶!
在德軍子彈的歡送下,杰克森也跟著跳了下去,落地后還來不及叫喚,帕克就拖著他跑路——德軍從下面鉆了進來,從縫隙中能看到德軍小心翼翼搜索前進的身影,這時候不跑難道等著給德軍送人頭?
兩人在廢墟中快速的穿梭,幾次險些撞上德軍,好在帕克熟悉廢墟,拖著杰克森從其他地方繞了過去,出現在了上尉他們固守的陣地上。
兩人剛跳進陣地,就被上尉當做了有生力量,根本不顧忌兩人是從前面撤下來,上尉喊著說:“杰克森,帶帕克快去支援萊賓,那里有機槍!”
“是!”
上尉之所以惦記著萊賓,是因為萊賓帶著翻譯官厄本正在阻擊右翼的德軍——麥克上士在右翼打的非常好,帶著幾個人擋住了德軍的進攻,德軍久攻不下,索性派出了一部分人趕來支援中路,只要沿著中路占據了橋梁,他們的作戰目標也就算是完成了,那時候麥克帶著的傘兵再怎么英勇,也只有思路一條。
德軍的想法顯然打在了傘兵的軟肋上,而米勒手里,卻又是無人可用——一個蘿卜一個坑一個坑啊,要不是之前德軍的那挺高射機槍啞火了,這會兒別說一個蘿卜一個坑了,得一個蘿卜填三四個坑才成。
杰克森和帕克各自掛了幾串子彈后就繞著陣地,往機槍咆哮的屋子里沖去,萊賓正在二樓堵在一個碩大的缺口處,拿機槍堵著撲過來的德軍。
兩人順著樓梯上樓,還沒上去就聽到萊賓的嘶吼:“厄本!子彈!快些!我需要子彈!”
聽到里面的機槍手需要子彈,帕克下意識的加速前進,卻被杰克森一把拉住,他朝里面大喊:“萊賓,是我!我們支援你來了!”
剛剛提起沖鋒槍的萊賓頓時松了口氣,朝著外面掃了一梭子后大喊:“子彈!子彈!”
帕克和杰克森沖了進來,帕克主動上前充當副手,為機槍供彈,等到子彈上膛后,萊賓咬牙切齒的扣動了扳機,一串串的火舌撲向了不遠處的德軍,一旁的杰克森也以臥姿開始射擊起來,在三人的合力下,總算暫時壓下了德軍的攻勢。
猶如泥猴的鄭英奇沖出了爆炸地帶,看著虎式憤怒的朝著那里還在傾瀉炮彈和子彈,他忍不住嘀咕說:
“對付一個步兵,用得著嗎?”
沒點逼數的鄭某人這時候是真不敢和這輛虎式較勁了,對方太神經質了,打一個步兵而已,用得著這么瘋嗎?
太神經質了!
他開始繞道,打算繞回去。
在廢墟快捷的穿梭,鄭英奇很快就順著右線進入到了陣地右側,但這里已經被幾個德國步兵占領了,正在和陣地上的傘兵對射,鄭英奇突然加入戰斗,這幾個負責切斷中線和右翼聯系的德軍稀里糊涂的就死在了鄭英奇的槍口下。
他正要撲進陣地,結果卻聽到不遠的廢墟后面傳來異動,不規則的磚石掉落的聲音,不像是因為爆炸或者震動引起的,他以為那里藏著敵人,故而繞路撲了過去,但在扣動扳機的剎那,他卻硬生生的止住了射擊的動作——這里窩著一個人,但不是德軍,而是美軍!
不是這幾天并肩作戰的傘兵,而是跟隨這米勒上尉支援而來的一名游騎兵。
好像叫厄本什么的。
這名游騎兵脖子里掛著幾串機槍彈,卻在廢墟后面瑟瑟發抖,鄭英奇突兀的出現后,他慌里慌張的拿起了槍對準了鄭英奇——鄭英奇輕易躲開,并出聲示意:“自己人!”鄭英奇想笑了,自己要是敵人,你還能舉起槍來?早就把你打死了三四遍了!
厄本被這一聲喚醒,慌忙放下槍,生怕手里的伽蘭德會走火似的。
鄭英奇哪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皺著眉頭說:“子彈給我!這是往哪送的?”
“那里,萊賓正在那里阻擊德軍…我…剛才有德軍,我被堵住了。”厄本蒼白無力的解釋著,他這個位置是德軍的北面,驟然發難雖然不能全殲剛才的幾個德國兵,但絕對能重創對方,可看看這倒霉孩子,居然縮在了這里瑟瑟發抖!
“希望萊賓還沒有被你坑死!”鄭英奇忍不住斥責了誤事的厄本一聲,結果彈鏈掛在了脖子上后,朝厄本說:“順著這里去過橋!你不適合呆在這里!”
這種家伙,太不適合上戰場了,坑死了自己活該,可誰和這種人組隊,被坑死了怪誰?
鄭英奇也不知道這小子耽擱了多久,他忙順著厄本指過的方向疾跑起來,巷戰的時候,根本沒有固定陣地一說,哪里用得著就往哪里撲,戰斗激烈的時候,身負重任的機槍手怎么可能有時間去拿子彈?這時候全靠副手前往各個彈藥囤積點取子彈,但萊賓著倒霉小子遇到了這樣的坑貨隊友,也真是運氣“驚人”啊!
“希望萊賓還活著…”
他一邊感慨,一邊快速接近,結果聽到后面有響動,轉頭一看,這小子居然抱著槍跟在了后面,打仗、尤其是巷戰這種戰斗,所有人都是端著槍,務求能在第一時間對著敵人開火,可看看這小子,居然是抱著槍…
真贏面碰上了敵人,在他瞄準前,足夠敵人把他送進地獄兩次了。
雖然不知道這家伙哪來的膽子敢跟著自己,但既然對方跟來了,鄭英奇也就沒有驅趕,只是示意說:“端著槍!做好開火準備!”
厄本急忙嗯了兩聲,然后以怪異的動作端起了武器,之所以用怪異兩個字,是因為他端墻的動作,比影視劇那些漢奸拿槍的姿勢更挫,鄭英奇心里搖頭,對這樣的隊友也是無可奈何了。
“趴下!”
鄭英奇突然一把拉著厄本爬了下來,厄本慌張的捂住了沒帶頭盔的腦袋,那樣子,讓鄭英奇不由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許三多,初入軍營時候下悶罐,許木木就用別開生面的方式讓自家連長記住了他吶。
可惜許木木剛開始挫,到后面老母雞飛上枝頭變鳳凰了,這小子,估計這輩子不會有許木木那能耐。
在胡思亂象中,五六個德軍悄無聲息的從一處廢墟中鉆了出來,然后貓著腰接近了厄本指著說是萊賓躲在里面的建筑,躡手躡腳的開始順著木梯爬了起來。
這是要偷襲萊賓啊?
鄭英奇冷笑,翻出了廢墟,照著這些德軍就持槍狠掃,這些德軍全都后背中槍,倒在了樓梯間,汩汩的血流開始往下冒了起來。
近在咫尺的槍聲讓正換子彈的杰克森緊張起來,他抄起萊賓丟在一旁的沖鋒槍,靜悄悄的走到了樓梯墻壁處,附耳細聽只聽到垂死者的掙扎和呻吟。
悄悄的探出了半個腦袋,看到兩個泥猴正掛著彈鏈往上摸,看清后杰克森才松了口氣,是自己人。
“快!這里快頂不住了!”
杰克森朝兩人喊了一聲后,又回到了破洞處,繼續自己的狙殺,帕克在供彈間隙回頭,看到來人后掛著的子彈后,連忙大喊:“快!子…”
話還沒說完,一個碩大的血洞就出現在了帕克的腦袋上,后腦勺上的隨即出現了一個更大的血洞,伴隨著骨渣子的飛濺和腦內組織的噴濺,他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盡管鄭英奇不認為厄本有多可靠,但這個時候還只能把這邊的后路交給厄本來保護,他將沖鋒槍塞進厄本的懷里,說:“拿著它守在這,別讓德國人上來,知道嗎?”
厄本慌張的點頭,手忙腳亂的放下了手里的伽蘭德后,緊張兮兮的守在了樓梯口——就他緊張的樣子,鄭英奇估計來個自己人,厄本也會毫不猶豫、堅決的開槍。
好在…這里是不可能再有自己人支援了!
鄭英奇帶著彈鏈撲了過去,主動充當起了萊賓的副手,戰斗中,機槍手之所以是敵軍重點攻擊的目標,實在是因為機槍的殺傷力太大了——就像現在萊賓操控的機槍,一道道火舌將德軍壓的根本抬不起頭來,偶爾有德軍英勇的撲出來,像就近將手榴彈投擲進來,但不到幾秒就會被憤怒的火舌吞沒。
杰克森在瞄準鏡中找到了打死了帕克的兇手,帶著仇恨的子彈結果了對方后,繼續展開下一個獵殺,三人在這里將德軍壓制了將近七分鐘,本以為他們能一直撐下去,但這時候已經在戰斗中變得虛弱不堪的地板開始呻吟起來,在加上轟隆隆的聲音傳來,鄭英奇立即意識到了這是怎么回事,馬上大喊:
“快跑!”
不遠處的墻壁上也有一個炸出來的豁口,看樣子是火箭彈的杰作,可能之前有人還埋怨發射火箭彈的傘兵沒個準頭,但鄭英奇現在就想感激那個打偏的伙計——要不是有這個豁口,現在他們四個人,就得冒著德軍的彈雨從眼前的這個破洞沖出去,估計見上帝見閻王的概率,超過九成八。
萊賓連機槍都顧不得拿著就從豁口處跳了下去,緊接著是杰克森,而厄本則傻乎乎的繼續守在樓梯口,根本沒有聽到鄭英奇驚悸的大吼,看著木頭一樣的這家伙,鄭英奇撲過去一把將其拎了起來,這時候房屋開始成片的倒塌,在倒塌中鄭英奇拎著厄本從豁口處越來下去——無數的磚瓦砸在身上,但疼痛卻因為逃出被掩埋的命運而變得舒爽起來。
“跑!”
杰克森大喊。
四人加速跑路,兩秒鐘后,猙獰的鋼鐵怪獸從倒塌的建筑中沖了出來——剛才就是它撞塌了這幢建筑,要是再晚個兩秒,四人一定會被活埋讓后被坦克給碾壓成肉醬!
坦克的出現,讓右翼的堅守成為了空談,麥克上士無奈只能下令快跑,但他的部下卻在撤離中被坦克的機槍接連吞沒了三人,只有他和瑞恩兩人,緊跟在鄭英奇他們的后面,跑到了中線的陣地。
轟隆隆的坦克繼續碾壓而來,從中線最后一道陣地的側邊碾壓而來,失去了所有反制坦克手段的上尉,只能下令過橋——但是德軍卻像是附骨之疽一樣緊跟在后面,一個又一個的傘兵在撤離中被德軍輕易的擊倒,軍醫韋德不顧一切的撲了上去,拖著一個受傷的傘兵亡命奔逃,一發炮彈落在了距離他不遠的地方,將韋德和傷員掀飛。
杰克森見狀,忙沖了過去,傷員被銳利的破片貫穿了身子,已經沒救了,韋德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一截小腿直接沒了蹤跡,眼見著德軍撲了過來,杰克森忙背起負傷的韋德就跑。
鄭英奇率先過橋,一看后面還有幾人正在急奔,只能放下引爆炸藥的念頭,撿起一支伽蘭德掩護起來,但緊接著被一枚炮彈打中了身后的建筑,大半的身子被炸塌的建筑埋了起來,也不知道有沒有被重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