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英奇想成為一名真正的軍人——盡管他做的十分優秀,甚至在7連、在702團,都是數一數二的優秀,但他自己知道,他不是一個真正的軍人。
這一點他很清楚,所以他一直不厭惡成才,因為他覺得自己其實和成才很像。
所以,他對高城喊出的這話嗤之以鼻——盡管他不知道這是高城說服他自己的話。
“連長,您知道嗎?在師部集訓隊的這段日子,我最大的收獲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公平!”鄭英奇激動的說:“集訓隊一共38名教官,除了三名帶隊教官外,包括我在內,一共有35名訓練教官。
可您知道嗎?見過了這些全師優秀的尖子兵教官的軍事素養后,我很失望。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其實就是和咱們7連的人一個水準,比咱們的平均水準稍微高那么點。
可是呢,他們會因此有了機會!從師部集訓隊回來,他們會理所當然的轉為士官,擁有一道優秀的履歷——可我們7連優秀的人呢?那么多比他們優秀的人,卻因為限定的名額,無緣機會。
程永軍退役了,連長,這樣優秀的兵,放在別的連,留下來很難嗎?
史今也退役了——我就是不服氣,為什么他退役?憑什么他退役?”
高城呆滯著。
鄭英奇不知道,他這句話其實是在高城的心口子上拿刀捅,7連有很多人,在別的連隊會當做寶一樣的留下來,可在7連,卻最終成為退役的那個。
上級給7連的指標比別的連隊多,可再多,也架不住7連優秀的人多啊!
鄭英奇沒注意到高城的呆滯,而是繼續說:“我知道,我們是兵,需要的是服從,我們穿上這身軍裝以后,就不是老百姓,而是老百姓的守護者,所以我們需要犧牲——連犧牲都可以不在乎,為什么要在乎這些?
上級會說,總有人是要付出的,總有人是需要犧牲的,總有人是要被舍棄的——然后,您就讓一個優秀的班長,一個優秀的士兵被舍棄嗎?”
鄭英奇腦海中突然想起了許三多在得知史今退伍后想到的種種“報復”——對高城最兇狠的報復就是讓他失去他引以為傲的鋼七連,而最后呢?七連就是被舍棄的那個,而對一個將鋼七連視作自己全部的連長來說,這又是何等的殘酷?
他突然間就沒了質問和責怪的勇氣,論慘,高城其實更慘——他自己失去的是一個班長,而高城失去的,幾乎是全部。
“連長…抱歉,我…”鄭英奇暢快的喊完后,又開始語無倫次的道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知道您也是身不由己…我知道您也是最舍不得史今的…”
(罵妻一時爽,挨揍疼半天——來自官方的吐槽。)
鄭英奇想起高城帶著史今經過天安門的畫面,想起鋼七連連長痛苦的樣子。
“史今沒走,他去了七班,去七班當班長了。”高城沒了再繼續說下去的興趣,輕聲的說完這句后,扭頭就走。
鄭英奇就呆呆的看著高城的影子,半晌后伸出手,想狠狠的給自己來個耳光,最后沒舍得下手,苦著臉忙跟了上去,小心翼翼的開始耍寶,但高城理都不理。
他以為連長是生氣了,卻不知道高城陷入了迷茫中。高城才送走那么多心尖一樣的兵,現在又被鄭英奇點明7連的“不公正”待遇,他迷茫了。
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將許三多從半路接回來的吉普,高城一言不發的坐在副駕駛上,鄭英奇小心翼翼的擠在后面,對關切他的史今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這笑和許三多難看的笑一模一樣。
許三多“跑”了這件事,像是沒發生過一樣。
但7連,終究和以前不一樣了,就像是三班,史今去了7班繼續擔任班長,伍六一則正式放下了三班代的職務,去了五班擔任班長,而三班班長的職務,由鄭英奇接任——許三多接任了伍六一的職務,成為了三班副。
然后就是新兵下連隊,三班喜提幾名新兵,包括成為鋼七連第5000名兵的馬小帥——可沒有伍六一的入連儀式,盡管依舊莊嚴肅穆,卻總有種失去了什么的樣子。
這一次的入連儀式,少了一個“窺聽”的人——那個喜歡聽“墻角”的連長,并沒有如約而至的出現在宿舍窗戶前。
那高城在干什么?
他啊…在絕望的望著一份“機密”的卷宗。
標題:鋼七連改變事宜。
他耳邊響起王慶瑞的話:
“你準備下吧,正式文件…大概會在一個多月后下發,屆時團部會有評估團隊,對7連所有兵做評估,做決定。”
“為什么是我們?”高城突然間浮現出鄭英奇不久前質問他的畫面。
“因為…因為你們是最優秀的。”
因為你們是最優秀的…
高城聽著這句話,癡癡的笑了起來,他第一次沒有朝王叔致意就走了。
高城知道,這事就像702這道鋼鐵洪流沖向敵人一樣,勢不可擋…
那一天,高城像是被敲斷了了脊梁,盡管這一天,是7連最肅穆的一天,因為這天是新兵下連隊的一天。
回到連隊的高城,冷的像一塊萬年寒冰,這是機密文件,他只能看不能說——他心里憋著火,燒起來像太陽一樣,卻化不開身上裹著的寒冰。
就在高城心里燒火的時候,成才,也接到了一個讓他絕望的消息。
五班的班長李夢去了團部,而三連長,將他這個士官,安排到了五班去做班長——補充的說一句,之前的三連長調走了,那個送高城中華想要幾個好兵的三連長,最終去了別的部隊,這位三連長,是新上任的。
在小道消息還沒有滿天飛的時候,鄭英奇就確認了一件事——7連改編在即。
他是從高城的臉色上猜到的。
“終于到了這天嗎?”
鄭英奇以為自己是個看客,但當他從高城的臉色上確定了這個消息以后,他驀然發現,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成為了畫中的一部分,再也不是看客了。
“列兵鄭英奇,你必須記住,你是鋼七連第四千九百三十七名成員!”
鄭英奇突然想起來了,大概是從伍六一朝自己喊出這句話后,自己就不再是觀眾了,而是成了畫里的一部分,可笑他還始終認為自己依舊是旁觀者。
大勢所趨,誰能逆勢而為?
鄭英奇默默的嘆息,自己,連螳臂當車的資格都沒有,面對這樣的大勢,能如何?
也就是從這天開始,三班的戰士驀然發現,他們的班長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對每個人都近乎變態般的嚴厲了起來。
尤其是絕情坑的萬年坑主白鐵軍。
“鄭班,我就是一坨扶不上墻的爛泥——他們才是好鐵,您饒我一陣行嗎?”
白鐵軍哭喪著臉,這幾天鄭英奇瘋了,高壓般的壓榨著他,作為三班始終最低的那塊木板,白鐵軍扛不住了,幾乎是跪求著說。
“你是三班的嗎?”
“你是鋼七連的嗎?”
“回答我,是還是不是?”鄭英奇咬著牙問,白鐵軍哭喪著臉回答:“我是鋼七連三班的。”
“那就…動起來!”
然后,白鐵軍又拖了起來,繼續訓練。
鄭英奇似乎能聽見白鐵軍在心里咒罵自己全家女性和祖先的聲音,但他又像是沒感覺到似的——對別人的結局他記得不怎么清楚,可白鐵軍他記得很清楚,在原劇情中,白鐵軍的結局是:役期將滿,提前復原。
“難道連養一個鋼七連鍛打的兵幾個月的時間都沒有嗎?”
當時鄭英奇還嘀咕過,而現在,作為白鐵軍的班長,他怎么忍心讓一個在鋼七連摔打過的兵,去接受“役期將滿、提前復原”這八個字的結局?
哪怕是讓他在別的部隊,哪怕是在鋼七連,蹲守著堅持完最后的役期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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