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走進復旦校園,這里的一切對方年來說忽然多了新鮮感。
因為從今天開始,方年將是這所學校的學生。
哲學系新生登記處比接待處小巧得多,僅擺了兩張桌子,坐著兩個男人。
一個比較年輕像是學生,一個年紀稍大,應該是傳說中的輔導員。
方年再次謝過那位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熱心腸學姐,走到登記處禮貌道:“你好,我是哲學一班的方年。”
年輕的男人笑著接過話頭:“方年同學你好,我是哲學一班的輔導員,謝云峰。”
年輕的男生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道:“方年同學你好,這里有幾張表格需要填寫,你的宿舍信息你應該已經收到了吧。”
在完成入學前的一些流程之后,宿舍就已經分配好了。
而且今年的新生接待準備工作從二十號就開始了,宿舍更是昨天便已開放…
總之除了特別說明讓方年去激活學校發放的工行卡以外,報到沒特別的地方。
除了學校大一點,走的路遠一點,流程甚至還沒有升入高中時報名復雜。
對于方年如此輕車簡從,多數人還是挺意外的。
比如跟輔導員謝云峰一起接待新生的男生,就忘了介紹自己的名字。
從接待處往分配的宿舍一點都不近。
方年優哉游哉的走著,目光流連在校園里各種光景上。
棠梨還是太小了。
申城又太大。
不像現在,青春靚麗的姑娘都集中在一堆,用應接不暇來形容一點問題都沒有。
尤其是來來往往的高年級學姐,一個個又會打扮,又飽含青春的活力。
用后來某段時間方年經常掛在嘴邊的話來形容就是:一掐一把水。
“嘖!”方年忽然重嘖一聲,掏出手機查了查,“嚯呦,隔壁上財要13號才報到,是不是該去串個門?”
雖然復旦排面更牛批,但論女生平均質量,肯定是財經類更優。
當然,方年也就是這么一想。
“呀”
忽然,旁邊傳來尖叫聲,方年眼疾手快閃到一邊。
貌似止不住腳步的女生再快走幾步,忽然‘啪嘰’一下半摔倒在地,悶哼出聲。
方年眉毛一挑,最后還是稍快步走了過去:“同學,你沒事吧?”
這個女孩子生了一張好臉蛋,眼角妖媚。
短袖配半身牛仔裙,露在空氣中的小腿套上了肉色絲襪,顯得纖細筆直。
身高起碼有一六五,頭發散開來落在肩膀上。
此時緊皺著眉頭,咬著嘴唇子,悶哼出聲:“腳崴了,同學你能背我去醫務室嗎?”
見狀,方年在心里咂咂嘴。
這一舉一動的,起碼都得是大三學姐,套路真到位。
說真的,方年要是一本正經時,上哪都能裝一下高年級學生或社會人士,但今天才進復旦校園的他,卻是最容易被看穿的時候。
首先方年今天穿得就青春活潑接地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初中生呢,畢竟臉嫩。
其次是方年不熟悉復旦校園。
就像眼前這位學姐,眼光毒辣不說,手腳還麻利!
見到方年這么帥,直接就上來‘碰瓷’了!
方年故作一臉茫然:“啊這,腳崴了也還能走的吧。”
“我是新生,不知道醫務室在哪,送你過去再回來該找不到宿舍了,要不同學你稍微休息一下,可能一會就不疼了。”
這位‘家境相當困難’的學姐一副我是學姐,書讀得比你多,絕對不會騙你的樣子道。
“原來是學弟呀,沒關系的,你先送學姐去醫務室,等學姐腳好了,帶你去宿舍。”
說話間,還抓住方年拉她的手,彈性剛好若有若無。
方年在心里感慨:“瞧瞧,這才是家境相當困難的女孩子們正確的撒嬌方式!”
腦子里念頭一轉,嘴上卻故意道:“學姐,不知道你信不信得過,我家祖傳的老中醫正骨手法,非常穩健…”
話還沒說完,學姐眼睛一轉直接應下來:“好啊。”
方年:“…”
怎么忽然就一點都不懂事了。
哪能這么不可愛呢!
這大尾巴狼!
方年其實有注意到,這位學姐不是真崴腳,所以他才故意編個套路的接口,正好抽走自己的手臂。
學姐微微笑著道:“學弟怎么稱呼呀,心腸真好,反應真快!”
最后兩個字額外的咬字清晰。
方年回答道:“方年。”
“我叫溫葉,很高興認識你。”溫葉靠在路旁的花壇邊上坐下,“方年學弟,能行嗎?”
方年半蹲下去遠遠瞅一眼,一本正經道:“咦,你腳沒崴啊,都沒紅腫,可能就只是抽筋吧。”
溫葉咬了咬牙:“學弟你真的是祖傳老中醫嗎,我穿了絲襪誒”
“嗯,如假包換。”方年眨巴著眼睛,笑容干凈得一塌糊涂,“要不你走兩步試試?”
溫葉差點就信了方年的邪。
偏真就試了試,接著‘嘶’一聲:“還是有點疼,這樣吧,方年學弟你先忙你的,學姐自己在這里坐一下就好了。”
多多少少應該報個名去角逐奧斯卡影后。
只不過立馬溫葉就見到方年很認真的點頭,絲毫不拖泥帶水:“好的,學姐下次見。”
溫葉:“!!!”
沒想到還是2009年,城市里的套路就已經這么多了。
仔細想想,方年也明白過來。
你以為學姐學妹們穿得花枝招展的,是為了給你看嗎?
不是!
是為了吸引自己的獵物!
甚至還會主動捕獵!
走在復旦校園里的方年嘆了口氣:“沒想到現在就已經是男孩子出門在外要學會保護好自己的時代了…”
終于走到了宿舍樓。
如果不是因為提前被分配了宿舍,方年可能都不會來走這一遭。
自然也沒有提前了解太多,只知道本部是老樓,走近也能看到,外觀條件上就不怎么好。
里面還行,四人間,浴室公共的。
據說有條件比較好的宿舍,兩人,獨立浴室什么的都有。
方年沒要學校發的床上用品,而是直接上了樓,宿舍是303。
等推開門走進去,方年才發現自己居然是最后一個到的。
此時宿舍內顯得有點擁擠,有學生,有家長。
見方年空著手走進來,大家都愣住了,還是其中一位短發中年婦女開口問道:“你好,請問你有什么事情?”
方年面露微笑,禮貌道:“你們好,我住這間宿舍,我叫方年。”
“方年同學你好你好。”這時反應最快的是一個穿著打扮上較為講究的中年男人,“你爸媽還在后面嗎?”
方年笑著解釋一句:“沒有,我家比較遠,乘車不太方便,一個人過來的。”
聽方年這么一說,有人小聲驚呼,幾個家長說了些‘夸贊’的話。
之后是家長們介紹自己的孩子。
戴眼鏡的小男生叫張山,穿著一身名牌運動衣。
較瘦的那個叫齊達亮,一直抱著膀子不吱聲。
最后一個叫王小風,腳上踩著名牌球鞋。
方年兩手空空,所以什么都不需要整理,他純粹就是因為好奇過來看一眼;
本來也沒打算住宿舍,不過如果宿舍氛圍還好的話,偶爾留宿一晚也沒問題…
差不多時,還是那個穿著講究的中年男人:張山的父親張羅招呼:“大家都是今天才到申城吧,要不中午我請大家吃個飯,讓孩子們熟悉熟悉。”
方年其實心知肚明,在這個臨時小團體中,他屬于無話語權的人,從眾是大家最希望看到的。
只是很遺憾,方年沒有從眾的習慣。
其他幾個都招呼好了,問方年意見時,他和氣的表示了拒絕:“不好意思,我還有別的事情,你們去吧。”
“方年同學是要去整理床單吧?”
“那沒事的…”
過去這么幾分鐘里,方年站在窗戶旁觀,大概的了解了室友們。
至于為什么不從眾,可能是因為方年就只是個普通農民。
不太懂應該怎么在自己家長沒來的情況下,跟其他同學的家長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這句話是真的。
盡管方年一句話都沒提自己是農村來的,但‘比較遠’三個字已經讓人自然而然產生了想象。
從林語淙的事情上,方年也知道,這年頭農村基層高中學子上復旦這樣的學校,過于鳳毛麟角。
不過既然是他們主動不愿意平等對待。
言語間還多有囑咐自己孩子多‘照顧’、‘幫忙’、‘關心’…等等。
那方年也就沒必要去‘從眾’。
沒錯,方年就也會有這么小心眼的時候,你一副高坐云端的樣子,他就會懶得搭理,連借口都不找。
至于以后,應該也沒以后了…
在幾個家庭離開303宿舍后,方年也拍拍屁股走了。
經過一番周折后,正式提交了搬離宿舍的申請。
這個申請流程還需要家長的同意,方年便直接給林鳳打了電話。
至于別人要怎么想,從來不是方年會去考慮的事情。
當天傍晚,方年就坐到了浦江畔世茂五號的陽臺上,優哉游哉的品著茶。
“怎么新生報到第一天,就這么悠閑?”關秋荷笑著問,“復旦不是在報到之前就已經分配好了宿舍的嗎,你都不跟你的新室友聯絡聯絡感情?”
方年隨口回答:“可能是因為我不大合群,上午就提交了搬離宿舍的申請,總不能空著我花了那么多錢裝修好的房子。”
關秋荷知道這里面肯定發生了什么,不過沒多說,附和道:“那倒也是,畢竟你方總對生活還是很挑剔的。”
接著舉起茶杯道:“明天就開學了,祝你學業進步,制霸復旦!”
方年也舉了舉茶杯:“謝謝。”
其實就算沒有不平等的室友對待關系,方年也很難長久在宿舍住下去。
他考上復旦真不是為了學到多少東西,更不是為了去搞什么人際關系,純粹是想彌補自己以及林鳳女士的遺憾。
所以不可能因為一個住宿問題搞得那么委屈。
是南樓小區的房子不夠寬敞了,還是南樓小區的浴缸不香了?
而且,牛羊才需要成群結隊。
破碗求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