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年眉毛直跳。
會議才剛剛開始,就要這么刺激嗎?
可以說在會議開始之前,方年完全沒準備這茬。
他之所以應承下來與會,是打算來當個吉祥物,可沒想過要來擔什么責任。
然而方年剛一張嘴,還沒等出聲,雷軍就已經繼續說了下去。
“我知道大家可能不信,但負責研發‘女媧’系統的bin總,也認同方總才是‘女媧’的靈魂締造者。”
迎著眾人的目光,林氷態度鮮明道:“的確。”
“雖然目前一共19萬行代碼里,沒有哪怕一個字符是方總親自貢獻的,不過包括我在內,所有參與的程序員都這么認為。”
“當然,我這么說并不是否認小米員工們付出的心血。”
在林氷話語落下后,雷軍心照不宣的接過話頭。
“不瞞大家,在我心里,創辦小米的終極目標就是做智能手機。
但起初我是想先從軟件入手,在籌備小米的過程中,我,包括bin總都認為自研操作系統的工程量太大,不現實,準備基于開源的安卓系統進行深入定制;
是方總說服了我,并且給了一個很優秀的發展方向。”
說到這里,雷軍略作停頓,看了眼黃秀杰,道。
“后來第一個草稿版本出來后,方總看都沒看,直接給出了發展方向和設計理念,這件事黃總也知道。”
這時,黃秀杰已經反應了過來。
連連點頭:“雷總說的是事實,從一開始我就是這么認為的。”
接下來,雷軍、林氷、黃秀杰三人分別從不同的角度講述了各自的觀點。
從客觀公允的角度表達了由方年承擔聯盟話事人的必要性。
有提到方年令人驚艷的長遠目光。
有提到方年對智能手機的宏觀看法。
有提到方年丟智能手機系統更長遠想法。
有提到方年始終強調的用戶體驗。
除了上次方年在珠海給出的‘涂鴉’以外,雷軍跟林氷也著重提到了昨天下午方年發表過的看法。
除了一些在雷軍跟林氷看來戰略等級更高的觀點沒提以外。
連依據Siri這個藍本,在系統框架內加入語音助手的想法也說了出來…
自打第一次想開口被雷軍搶先后,方年索性閉上了嘴,當一個聽眾。
這類場面,他方年又不是沒見過。
又不是直接剝奪了發言權。
方年要是想說話,隨時都可以。
而且方年看得分明,雷軍、林氷之間心照不宣,黃秀杰跟雷軍有默契。
但聯盟不是他們兩個人,也不是小米、魅族兩家公司的事情。
之所以雷軍他們看起來很耐心,不厭其煩,其實都是想說服陳明勇和沈偉。
至于方年,暫時不在他們的考慮范圍內。
而方年之所以不插嘴,只當聽眾,也是在思考這件事情的核心矛盾。
其中不可避免的會想到利益問題。
會議從一開始,會議室就沒有安靜過。
即便是雷軍他們說到告一段落。
維沃的沈偉帶著困惑,冷靜開口。
“我們的智能手機計劃才剛剛定下,還處于摸著石頭前進的階段,我也不懂技術,所以可能會有些不太恰當的疑惑。”
說著,沈偉推了推眼鏡。
“雷總、黃總都提到了基于開源的安卓系統的深度定制,那么為什么要走一條更復雜的道路?”
“有時候在消費者眼里,國產就代表了落后、低端。”
“我不否認‘女媧’聯盟的初衷很好。”
雷軍解答了這個問題:“盡管安卓可以深度定制,但系統核心改動困難。
為了安全性等因素,安卓更新,深度定制的版本也得跟著更新。
在這樣的情況下,對產品發展線的掌控力度會下降。”
“額外的,方總說過一句我非常認同的話。”
“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聽雷軍說完,沈偉輕笑道:“看,果然第一個問題就不太恰當。”
“另一點我不能理解的是,小米為什么愿意主動放棄領導權。
雖然我知道方總確實很厲害,目光長遠卓絕,但并沒有聽說方總介入系統軟件行業。”
沈偉的話語落下后,陳明勇適時開口。
“從戰略角度上來說,我是基本認同各位的觀點,方總比傳聞中目光更長遠。”
“不過正如沈總所說,方總似乎沒有介入系統軟件行業,本身也不具備程序研發能力。”
“我也不太能理解小米主動放棄領導權的舉動。”
實在是關于方年對‘女媧’系統的貢獻,雷軍幾人已經說得非常直白了。
沈偉跟陳明勇都不懂技術,但他們兩家公司的研發經理懂,并深深為之欽佩。
所以單在技術角度上,兩人完全沒什么可說的。
兩人的核心問題都是小米為什么主動放棄,以及方年沒有介入軟件行業。
第一點上,是帶有嚴重懷疑心思的。
是不是因為小米也覺得自研系統像是燙手山芋?
第二點上是從實際角度出發,如果由方年出任話事人,如何界定系統新特性合并等工作?
迎著沈偉跟陳明勇的目光,雷軍很坦然。
“小米已經開始籌備手機業務了,越往后越不可能將全部精力投入到系統深入開發上去。
為了‘女媧’更好的發展,為了聯盟內部共同利益,放棄主導權不是太難的決定。”
雷軍只回答了第一點。
第二點只字未提。
沈偉跟陳明勇卻沒有追問,而是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不片刻,陳明勇當先表態:“我這邊沒問題。”
“我們也沒問題。”沈偉緊隨其后。
于是,所有人都看向了方年。
方年:“…”
不是,我就臨時當下聽眾而已,你們這意見統一效率也太高了點吧?!
怎么聽著聽著,忽然就變成一副推脫不掉的樣子了?
這不是我要的發展過程!
這一點都不可愛!
雖然方年在商業領域上并不拔尖,但他帶了腦子。
現在的狀況很明顯,再往下談,毫無疑問會涉及到利益問題。
而且是很尖銳的利益問題。
方年知道自己只要開口,就相當于要挑開這個尖銳點。
方年感覺自己頭上黑得發亮,像是有一口鍋蓋下來。
心里忍不住咕噥:“這咋把我架火上了?我不惜結束旅游,不遠萬里到京城,你們就這么對我?”
“是不是過分了?是不是過分了?!”
說起來慢,實際上這些念頭都是一瞬間在方年心里閃過。
迎著眾人的視線,方年露了個笑臉,冷靜開口。
“的確,以我在聯盟內中立的身份,我很適合成為這個話事人,獨立接管‘女媧’智能手機系統的研發任務。”
稍頓,方年話鋒一轉:“不過…”
“在商言商,我不僅不涉及系統軟件行業,我也不會去做手機,‘女媧’做得再好,對我也沒有任何益處。”
說到這里,方年看看眾人,攤開手。
“不管我是利用我的資源,成立獨立的系統審編團隊;
還是聯盟內企業各自派遣開發工程師組成審編團隊,我都需要額外付出于我而言沒必要的資金。”
最后,方年強調道:“而且可以肯定的是,這筆資金數額不會太低。”
方年說完后,會議室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因為方年將尖銳利益點拋了出來。
之所以由誰主導會成為聯盟發展之初最核心的矛盾。
就是因為這些尖銳利益。
按照雷軍所說,系統掌握在別人手上,對產品發展線的掌控力度會下降。
智能手機并不是一個簡單的東西。
涉及到很多種類的硬件。
協調不同的硬件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各自的供應鏈合作伙伴也不一定相同。
如果是聯盟內部的某家手機廠商主導,以不完全開源的狀態,勢必會有傾向性和取舍。
在同一個系統框架下,也會出現使用體驗完全不同的發展情況。
如此就會影響到用戶選擇偏好度…
好片刻后。
陳明勇先開口:“不如方總跟我們講講你可以拿出來的資源。”
說著,陳明勇看向方年。
然后沈偉也附和的看向了方年。
方年聳聳肩,語氣隨意道:“其實也沒什么,前沿在純粹學術研究型領域投入了大量資金,很容易組建出優秀的審編團隊。”
“哦?”陳明勇眉毛一挑。
沈偉也有所意動。
這時,雷軍笑著插嘴:“這也是我思考再三后決定主動放棄主導權的原因。”
“前沿天使大家都知道,但方總不只有前沿天使,還有其它前沿系企業;
最近幾個月至少往國內高校投入了超過三億人民幣現金的資金。
其中代表性的有西交大前沿院,還有各個高校的各種學術研究項目。
在高級別的學術研究圈里,前沿名聲不低。”
陳明勇跟沈偉忽然極有默契的對視了一眼。
心里面多少也有幾只羊駝奔騰走過。
本來以為已經足夠高看方年了。
現在才發現,人家這生意做的,老廣闊了。
自己這小打小鬧的,真不是個。
他們本來直接選擇了方年提出的一個方案,由方年去組建獨立的審編團隊,就是因為自家公司研發能力有點拿不出手。
現在可好,心臟都被扎透了。
少片刻后,黃秀杰沉吟著說道:“方總說得有道理,總不能方總無償給大家服務。”
“應該如何確保方總的商業利益,不大好辦。”
雷軍早有準備:“早前我就想過這個問題。”
“想來大家都知道,各種各樣的非營利組織維持運轉靠捐款,協會靠會費;
具體到我們的‘女媧’聯盟,可以用授權形式來維持正常運轉。”
“畢竟微軟只靠Windows系統就成為了世界上最前列的科技企業。
安卓雖然是開源的,但谷歌的應用服務框架是要收取授權費的。”
雷軍不愧是商業大佬,三兩句話就說得明明白白。
也把最尖銳的利益矛盾攬到了自己身上。
接下來就授權費用的標準進行了討論。
最終很快確定為:
向聯盟內部每臺使用‘女媧’系統的手機收取售價的5‰的授權費用。
如果有聯盟外部企業要使用,授權費用則為:3。
除此之外,還有更細致的規則。
比如:聯盟內部企業每年定額向審編團隊支付500萬人民幣的維護費用等。
最后就是,最初期,四家企業每家出資1000萬人民幣當作初期啟動資金。
雷軍更退一步,將現有系統的知識產權僅作價500萬元,完全移交給審編團隊,小米再出資500萬。
表面上,方年簡直撿了個天大的便宜。
他把控的審編團隊簡直拿到了一只下金蛋的母雞。
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初期階段,方年起碼還得繼續燒一兩億。
才能往下完善到商用級別。
同時得承擔維護應用服務框架的支出。
而且如果‘女媧’項目失敗,一切都將竹籃打水,最大的風險也是方年承擔。
不過項目如果發展順利,聯盟內部廠商生產的手機銷量爆表,方年就能躺著掙錢。
在規則商議階段,方年基本上沒開口。
大家商量完望向方年時,方年苦笑著嘆了口氣,勉為其難的答應下來。
“風險、利益很清晰。”
“難得大家抬愛,不多說了,前沿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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