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車真是太燒了,關總,您真得悠著點兒!”
賓利歐陸緩緩停到南樓小區外時,方年擼了把被吹散的頭發,一臉正經的感慨。
關秋荷乜了眼方年,沒好氣道:“想說我燒就直說唄,你還有不敢說的話?”
“再說能有方總您燒,動輒買點限量超跑,炸街咩?”
方年趕緊推開出門下車,嘴上道:“我是說,敞篷風大,小心感冒。”
“知道了。”關秋荷揮揮手,一鍵升起軟頂敞篷。
腳下踩動油門,轟鳴聲持續響起。
方年揮揮手,目送騷藍色歐陸離去,轉身走進南樓小區。
從廚房冰箱拿出幾樣簡單食材,方年有條不紊的下廚做飯。
約莫半小時后,一葷一素從廚房端出放上餐桌。
點亮手機屏幕解鎖,撥通通訊錄里星標號碼,‘嘟嘟’兩聲后,電話被接通。
“方先生,你是怎么能每天都這么掐好時間的,難道是在我身上裝了監控!”陸薇語喳喳道。
方年一副認真的口吻道:“那可不,不裝個監控,哪天你丟了我都不知道。”
“淚目了。”陸薇語嘻嘻笑道。
方年正經道:“沒聽到翕鼻子的聲音,差評。”
互相調侃早已成為每通電話的保留節目。
說說笑笑的,方年感慨起來:“我跟你說今天太燒了,我當初就不應該分4成給關秋荷,太燒了!”
“怎么呢?”陸薇語雖然不懂方年指的是什么,但對于方年性情了解的她,并不意外方年總會冒出的夸張說辭。
方年仍是感慨不斷:“把錢分了不知道該怎么騷好了,買了輛騷藍色的賓利敞篷轎跑,落地價七百多萬!”
“剛提車就跑過來炫耀,說,小方,兜風嗎,我帶你啊!”
“嘖”
陸薇語翕動鼻子:“我怎么好像聞到了酸酸的味道,你是在眼紅嗎?”
“別瞎說,我錢比她多多了!”方年一臉驕傲道。
陸薇語故意道:“可是你沒有賓利,也沒有轎跑,你甚至連自己的車都沒有。”
“我有錢!”方年較真道。
陸薇語又說:“方先生為什么不買車呢?”
“公司錢不夠。”方年頹然道。
陸薇語:“?”
“合理利用規則,一般不用個人財產買車。”
方年解釋了句:“我相中了幾輛超跑和幾輛看起來比較低調的商務車,估摸落地價起碼要六千萬。”
陸薇語面露恍然:“原來方先生想要追求一下完美,難怪會眼紅。”
“現在買了也沒人坐副駕駛陪我兜風,影響不大。”方年笑道。
陸薇語嘻嘻笑了聲,轉而說道:“那你個人的錢呢,你不是說之前投給公司的錢都是借貸,這次已經拿回來了好大一部分嗎?”
“說到這里,有件事得告訴你。”方年笑瞇瞇的道,“我在浦東買了套房子。”
陸薇語隨意道:“這是小事情,買就買唄。”
“我是說,一套,不是1603這種小區房。”
“別野啊?”
“比別野稍微大一點點,包括院子有五畝大。”
“我…”
“我只付了個首付,現在終于有錢裝修了,所以才好跟你說。”
頓了頓,方年自得地問道:“陸女士,這次的裝修得你拿主意。”
“為什么是我?”陸薇語認真問。
方年反問:“那不能是我吧,我都去買了房子,裝修肯定是你的事情。”
“房屋面積多大?”
“1300多平吧。”
“幾間房?”
“好像七八間。”
“不是你買的嗎?連幾間房都不知道?”陸薇語笑了起來,“你是讓溫葉去買的吧,真有你的,方先生!”
方年:“…”
“反正交給你了,目前的風格可能你不會喜歡。”
說完房子的事情后,陸薇語話鋒一轉:“下周六就是五一了,怎么安排的?”
“或許會去看看世博會開幕吧。”方年不確定地道。
陸薇語追問了句:“然后呢?”
“沒有然后,申城的天氣還不太美麗,在小區內散散步就行。”方年笑道。
陸薇語就說:“方先生不是已經認識到需要與自己好好相處了嗎?”
“也不一定要出去走吧。”方年語氣平靜道,“跟自己相處的第一步,是安靜下來,我還在努力中。”
陸薇語哦了聲:“那你可一定要加油喔,我是在喜歡你以后才學會的哦”
“好的,謝謝小語姐姐。”方年樂了。
陸薇語稍作沉吟:“嗯…為了獎勵方先生這么乖,我給方先生準備了點小驚喜,不過還需要時間。”
“先給你啵啵一下,開心嗎?”
方年:“還行。”
周五下午。
方年、李子鏡、王軍一行人離開社團駐點。
大家嘴上說著話。
“子鏡,明天多社團會長會議你都安排好了?”
“我說句話,這種事情肯定不用操心的。”
“確實,子鏡辦事最到位。”
“我說句話,你在瞎說,方年在這里,我可不敢承這種話。”
“哈哈,子鏡你這…”
方年笑了兩句,正要說話,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便止住了話頭。
看眼號,方年眼皮輕挑,稍微走旁一些面色冷靜的接通電話。
“方哥,下午好。”陳遙聲音爽朗道,“沒打擾您吧。”
語氣里面的小意隱隱約約。
方年呵呵笑道:“陳總怎么有時間給我打電話了。”
“方哥說笑了,我怎么敢稱總。”陳遙趕緊說道,“我這也就是連口飯都混不上的人。”
方年不動聲色地道:“哦?聽起來像是遇到麻煩了。”
陳遙深深的嘆了口氣:“果然是什么都瞞不過方哥,一言難盡。”
“這個月初該給方哥的那份經營分紅,算是我們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了。”
方年狐疑道:“怎么回事,前不久才聽你說生意紅紅火火,月營業額數十萬吧?”
“方哥不著急的話,我慢慢跟您說。”陳遙語氣盡量平緩道。
“很抱歉,方哥,我們合伙的門店徹底破產了,今天上午清理完了最后一批貨,剩到手上不足千元。”
聞言,方年輕輕皺眉:“就算門店破產也不應該如此慘淡,行,你慢慢說。”
這比方年預想中要早很多。
2010年山寨機還是很行銷的,少說也要到11年中才會進入瘋狂低價廝殺戰場,陳遙這么早破產,有些出乎方年的意料。
如果之前一直經營不善,那還能理解。
陳遙用一種平靜的語氣說道。
“從去年暑假開店起,我們先是販賣山寨手機,到后面自己組裝,乃至開設第二家門店…
正如方哥您所說,鵬城遍地黃金,短短不過數月時間,兩家門店可以說是日進斗金;
為了擴大生產,我們甚至已經打算去建立自己的生產工廠…”
說到這里,陳遙頓了下。
“本來都很順利,但月初,第二家門店被迫關門了,努力撐到了今天,處理最后一批積壓貨物…”
聞言,方年不動聲色地問了句:“非正常因素嗎?”
“差不多也算是正常因素,華強北確實有很多機會,但到這個月,我才明白這里面的水深似海。”陳遙再次嘆了口氣,語氣里面有沉沉的無力感。
方年眉頭微皺了下,語氣不確定地道:“是因為地域原因嗎?”
“嗯。”陳遙低沉的應道,“不過也有我們自己的原因。”
“我們對相關的市場經營規則、限制、條例等內容,并沒有那么的理解到位,違反了一部分規則條款,第二家門店就這么被強制封掉的。
雖然當時我們去研究了相關辦法,很遺憾,再次被頂格處理,這也是為什么門店破產會這么慘淡。”
接著,陳遙詳細的解釋了一些事情。
“所以,我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真就是一步懸崖一步天堂,當初如果不想要自產自銷的話,不會這么慘;
說句實話,我們是真的不知道有那么多需要提前注冊的東西,更不知道經營范圍還有嚴格的限制,也沒想到有些辦法不能用…”
從陳遙的解釋中,方年明白過來。
第一個是未合法生產,第二個是未合法經營,第三個是使用了手段,第四個是遭到同行舉報和擠對。
最后一點其實才算是致命一擊,要不然按陳遙的說法,是有機會后補手續,交罰款解決的。
至于為什么是未合法,而不是違法。
因為在華強北那片,本來就有很多界限模糊的事情,有的人做沒問題,有的人做就會有問題…
直白一點說,陳遙沒靠山沒背景,自己也不太踏實,掙錢惹人眼紅。
方年嘀咕了一句:“原來如此。”
“想想也怪我,方哥您曾多次提醒我,別在同一個地方栽兩次,沒想到我硬是在同一個地方栽了兩次,而且兩次都是同一幫人。”陳遙自嘲的笑了聲。
從08年秋天離開棠梨,到現在10年的春夏之交,在社會上攀爬打滾的陳遙也算是經歷頗多,成熟不少。
雖然再次經歷了打擊,但沒有上次那么頹廢。
方年倒也能理解陳遙這次比預計中提前那么多破產。
被抓了典型,還有什么好說的。
方年原本的設想是,起碼要等小米、魅族等這些國產智能手機性價比品牌起來后,才會對山寨手機市場形成重大打擊。
在這個過程中,陳遙能被市場充分的打磨。
能更充分的體驗到高山,再被時代潮流一腳踹進低谷。
這樣子才算勉強合格,能勉強承擔起方年要求的一個角色。
這也是方年為什么著重強調要陳遙按時將屬于他的那份收益以盡量短的時間粒度劃分給他,甚至不斷出讓股份,把他們手上的現金收回來。
就是為了讓陳遙資金永遠不夠充裕。
同時也是收回應得利益。
方總的錢,可沒有那么好拿。
算上借給陳遙的3萬,投資的10萬,方年一共給出去13萬,截止到4月份,收回來39萬出頭,剛好是3倍。
只不過不知道為什么,所有拿了方總錢的人,都很興高采烈。
比如雷冖,比如尚未見過面的王興,又比如網龍。
再說回陳遙破產這件事情,比預計提前了起碼一年,方年算是有點撓頭。
沉吟了片刻,方年說道:“這樣吧,明天我剛好經過鵬城,一起坐一下。”
“方…方哥,真的嗎?”陳遙愣愣地道,“我都失敗兩次了,華強北真的很令人絕望…”
方年一臉感慨地道:“你提前出社會,也有我的一部分原因,再說我們是老鄉,無非是耽誤一點時間而已;
你的事情我幫不上忙,其它的見面再說吧。”
陳遙聲音帶著些許哽咽:“方哥,謝謝,我沒想到到了這種地步…”
“什么都不說了,等您來。”
方年掛了電話。
他當然知道,陳遙給他打這個電話就是當救命稻草用的。
只不過…
方年低聲咕噥一句:“還是不夠成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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