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0日,周四,放假前夕。
午后,174班如往常一樣。
有人在學習,有人在打鬧,也有人在…
膩歪。
比較膽大的情侶會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偷偷親一下。
膽小害羞的,就躲在書堆中,也偷偷親一下。
大多數高中生的喜歡,或者說愛情,并不摻身份、地位,甚至與長相都無關。
“誒,五一假我們要不要自己組織一次集體活動。”
在座位上的李雪忽然起身看向教室里的同學,大聲說道。
“這次放假應該是高考前最后一次長假了…”
李雪的話引發了班上同學的積極響應。
“對啊,馬上高考了,這次放假可以一塊玩一下。”
“都不用特地安排時間,3號我們早上到棠梨集合就行。”
“對對對對,反正我們下午就來了。”
“要不我們去爬一下棠梨山,當做是春游了,我還沒去過棠梨山。”
最積極的是王成、李軍他們這些人。
距離高考只有三十幾天了,他們對高考的結果,心里都有數。
現在心里最沒底的其實是那些平時考試450分以上的。
距離二本分數線有一定的距離,但感覺又可以再努力一下。
這一波人在174班還是比較多的,有差不多二十人,他們的響應就比較平淡。
其中有人還抱著膀子冷眼旁觀。
見大家的響應很積極,李雪連忙道:“那我登記一下名字,這樣方便統計。”
“都有誰去的,報個名。”
李雪的話語落下后,一片‘我’、‘我去’的回應。
65個人的班級里,響應的人數也不算少,連朱鵬飛都報了名。
除此之外,那些情侶也很積極。
“老方,你不去嗎?”李安南用胳膊肘碰了下方年。
他也沒報名。
過去的兩個多月里,他的母親大人讓他感受到了高考的壓力。
現在除了最愛的籃球運動以外,基本上一門心思學習。
方年回答道:“我去不了,有別的事情。”
李安南有點慫:“我是不太敢去,我讓我媽看到了希望,她現在真恨不得我考上北大,雖然這明顯不可能。”
一方面確實是給了壓力。
另一方面也有動力。
李安南的媽媽承諾,如果李安南能考上重本,獎勵給他一臺筆記本電腦,如果能如愿考上申城理工或者東華大學,帶他去京城旅游。
李安南有自知之明,沒追問說自己考上北大什么的。
但,不管是哪個獎勵,李安南都很心動。
因為不僅說話算話,獎勵還疊加。
方年看了幾眼李安南,道:“如果你想去就去,跟你媽媽好好說,這可能真的是高考前最后一次假期了,往后你想放松,那就得高考以后了。”
聞言,李安南陷入了沉思:“我考慮一下。”
“方年,你不去嗎?”
這時李雪走到了方年面前,問。
方年笑道:“不好意思,班長,我家里有事情,去不了。”
這次是真去不了。
老方家的新屋已經確定將在農歷四月初九,也就是公歷5月3號上梁。
這是近期的黃道吉日。
作為老方家的頂梁柱之一,方年當然必須要在家。
李雪也沒強求。
方年腦子里面卻忽然冒出了個念頭。
如果前世李雪也組織了這個活動的話,自己是不是就能在3號早上到棠梨,然后達成當初高中時期最大的心愿——跟鄒萱合拍大頭貼?
最后…這樣那樣的。
想到這里,方年心情有些許復雜。
這輩子可全倒過來了。
上午鄒萱還發了QQ消息想約方年五一去桐鳳玩…
老方家的新屋建設進展很迅速,因為有充足的資金,完善的圖紙,以及請的師傅沾點親戚,還挺負責的。
下午方年到家時,發現主體已經封頂。
傍晚前,林鳳跟方年說起了新屋的事情。
“大后天上梁之后,就可以裝修了,大師傅不曉得裝修,也不敢接這個單子,我跟你爸還沒找到裝修師傅。”
“裝修材料也不知道應該怎么買。”
其實林鳳早就想跟方年說這個事情了。
但方年在學校,她考慮再三還是沒去打擾。
方年能理解,這個大師傅確實是不擅長裝修,另外是看到效果圖后不敢接。
干好了還行,沒干好的話,這個宅子效果要大打折扣的。
方年輕松道:“這事情簡單吶。”
“我看已經封頂了,這兩天應該沒什么事情了吧?”
林鳳嗯了聲:“基本上沒了,都是些零散的活,和準備上梁。”
“那明天我們去趟桐鳳,材料和裝修的事情都好搞定。”方年胸有成竹的道。
五一當天,林鳳跟方年去了桐鳳,第一步直奔瓷磚市場,很快找到了合適的材料。
接著是一條龍推薦服務。
桐鳳的商家也不傻,門、窗、地磚、墻磚、燈飾的商家之間都有點聯系。
甚至也就是一開始打了個出租車,之后全程都有人開車陪同。
中午還有免費大餐。
一天就搞定了包括裝修師傅在內的所有事情。
只不過費用超支了。
主體建筑含工錢都只花了19萬。
但裝飾材料上,方年的眼光稍微有點高,原本十七八萬的材料費少說多花了七八萬,工人的成本費倒是沒高,按平米數算價,沒什么好說的。
估計最后算總賬,總造價要多出十來萬。
林鳳也沒說什么,兜里有錢,底氣十足。
上梁的時辰安排在午時,具體的時間是中午的11點58分。
方年的任務是在師傅們正式上梁賀喜贊好話的時候,不斷發紅包。
為此,提前一天準備了幾百個6元紅包。
在棠梨、維南這一片區域,上梁的習俗是煙花爆竹紅紅火火。
最好是能放多久放多久。
除了主人家自己準備的,還有親戚朋友、鄰里三四。
這次大家就見識到了老方家的排面。
“老三,你家這個上梁熱鬧!”
“確實熱鬧,煙花爆竹都是一車一車的拖,紅火!”
“三哥自己家里都不用買了!”
“十里八鄉都看不到這種場面。”
鄰里三四七嘴八舌的議論是確有其事。
光是那種小四輪貨車就送了五車過來,少說也有上百掛大鞭炮,差不多是過年放的那種。
除此之外,煙花三十六桶。
有一說一,方年認為這跟春節的牌場沾點關系。
因為茅壩家家戶戶都送來了爆竹,村上、鄰村等相熟的人也送來了爆竹。
老方家沒多少親戚,但光是林平陽就送來了一車。
除此之外,家里自己買的煙花爆竹也有一車多。
方正國是散煙都忙不過來的樣子,一條又一條的芙蓉王拆了開來。
約定的時辰到了之后,師傅們按照習俗在主梁上墊了銅錢、紙錢等,砌了最后一塊磚,放了點公雞血。
接著便是炮火齊鳴。
巨大的喧囂聲音帶來更大的熱鬧——
林鳳站在樓上,用簸箕往下散糖。
在炮火齊鳴中,走在屋脊上的起屋師傅,過路的人,都過來賀喜新屋建成。
各種好話連成片的說了出來。
炮火的熱鬧持續了半個多小時,贊好話的聲音也沒停下來,方年成了最忙碌的那個人,有人說一句好話就連忙塞一個紅包。
上梁禮成之后,馬上開席吃酒,老方家特地喊了廚子幫忙,開席不收紅包。
用棠梨話來說,就是不做酒。
林鳳的意思就是大家來賀喜是看得起老方家,這次不做酒,請大家吃飯。
過火再擺酒席。
上梁的熱鬧持續到下午三點多。
紅紅火火的。
返校后,方年有從李安南的嘴里聽到這次李雪組織的五一集體活動大概過程。
人,十三個。
山,爬了,沒到頂。
累,沒勁兒,完事。
少年人不那么穩定的心思,注定不大適合爬山這樣的活動…
…5月中下旬,市里組織的最后一次聯考前兩天。
方年走出校門時,碰到了許久未見的林語淙,還背了個小書包。
算起來的話,還是在上個月體檢時,碰了個照面。
“最近忙什么呢,人影都沒看到一個。”
見到林語淙是等著自己后,方年笑道。
林語淙小聲嘆了口氣:“忙著學習,復旦的分數線為什么要那么高!”
“哼!”
說著就有些生氣。
方年困惑道:“你之前不是一路高歌猛進嗎,復旦的文理錄取分數差不多,也就六百二三的樣子,你應該很有希望啊。”
他倒不介意林語淙考上復旦。
復旦那么大,還不止一個校區,其實跟在同一個城市沒什么區別。
就說真要不想碰見的時候,棠梨八中這么小的學校也碰不見。
比如過去的差不多一個月時間兩人就沒碰到。
“我突破不了,上次考試就是我的巔峰了。”
林語淙回答道。
語氣里面有挫敗的味道。
接著抬頭看向方年,認真說道:“今天我是故意等你的,同學錄上留個名字吧?”
方年一愣:“同學錄?”
“啊,有懷舊內味道了,還是在初中的時候寫過。”
前世方年在初中時寫過也買過同學錄。
看著林語淙打開同學錄,抽出一張紙遞過來,方年想起了老家自己臥室里的那本初中同學錄。
里面那張對當時的方年來說最重要的同學錄,被單獨抽了出來,然后高一的時候不小心丟了。
隨之丟掉的,還有那段暗戀,連名字都想不起來的暗戀。
當然,前世高中時沒這東西,大家都有QQ,誰還留這個。
方年接過來,問道:“有筆嗎?”
“有。”
林語淙從背包里掏出筆:“那你在這上面直接寫吧。”
方年也稍加思索,先寫上了自己的名字,之后留下了一句話——
“好好生活”。
這是方年這輩子第一次給人留下這四個他自己都沒活明白的文字。
林語淙看到后,挑了挑眉:“就沒了?”
“嗯。”方年笑著點頭。
令方年沒想到的是,在即將考試的這兩天里,自己收到了好些個請求在同學錄上留下名字的同學。
其中鄒萱冒出來也希望方年留下名字時,方年好奇問了句:“你又不畢業,這么著急做什么?”
“可是,你要畢業了。”
鄒萱很小聲,但認真的說著這句話。
方年想了想,給鄒萱留的是——“感謝你曾從我的青春路過。”
鄒萱眉頭緊皺,咬著嘴唇問:“哥,這是什么意思。”
“網上抄的,有味道吧。”
方年笑呵呵的道。
“加油,好好讀書,大學生活會比你想象得更加精彩。”
鄒萱點頭回答:“我已經在認真學習啦!”
除此之外,還有柳漾、李雪包括初中同學黃琳等人的同學錄。
還有…
第一天的語文考試結束后,大家一窩蜂走出考場時,怯怯遞過來的一張同學錄。
“方、方年,能麻煩你寫一下嗎。”
聲音清且弱,說話時低著腦袋,不是羞澀,而是自卑。
是174班的一個女同學,曾經的高中三年留給方年的印象很淺;
包括重返人生的這一年里,印象依舊很淺。
好像是比朱鵬飛還要一門心思在學習上,少言寡語,個子不高,穿得土,不引人注目。
這次是兩人第一次對話。
方年也聽到過一些背后的議論,說什么自卑,家里窮之類的。
學習成績不算很好,僅僅排在174班前二十左右,有望二本。
前世考沒考上二本方年也不記得了。
名字叫劉惜。
說起來慢,其實方年根本沒多猶豫,便欣然點頭:“好啊。”
“稍等,我現在填。”
照例是寫了自己的名字,生日血型星座這些都沒填。
最后留下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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