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三月,風景如畫。
路邊,一處茶攤。
“自十五年前,天下大亂開始…到了如今,總算形成北大周、南妖月的局面…雖然二朝并立,但沒有大戰,對我等升斗百姓卻是大利…”
一名老農嘆道。
聽到這話,茶棚之中,正在喝茶的一個讀書人就站了起來:“這天下…竟然一半歸了妖族,江山變色,國之不國啊…”
“呵呵…你這話也就在這里說說,敢在城里,立即就給下大獄!”突然,旁邊一名黑衣虬髯的大漢冷笑道。
他手邊擺著一柄古樸的連鞘長劍,似乎是一位仗劍走天涯的劍客。
“哼…江湖草莽,如何懂得天下大事?”
讀書人望著那劍,登時不敢發作,只能悻悻坐下,低聲咕噥了一句。
不料黑衣劍客耳力驚人,也聽到了這句,哈哈一笑:“燕某人自劍術大成以來,便行走天下…救過人,殺過妖,也殺過為非作歹的妖人…你說燕某配不配談論天下大事?”
“姓燕?你便是…”
讀書人似乎想到什么,不敢多說,匆忙起身走了。
“哈哈,這位兄臺好氣魄、好膽色…請飲一杯酒水!”
茶攤角落之中,一個年輕道人突然起身,給燕俠客滿了一杯酒。
這酒色做純碧,酒香濃郁,當即令燕俠客眼睛一亮,飲了一杯,滿足地嘆了口氣:“好酒,當真好酒,小哥有此美酒,看來非富即貴啊!”
“不過區區一杯薄酒,若兄臺喜歡,我再送你幾壇子…”
少年道人順勢與燕俠客坐了一桌,又點了一碟鹵肉,一盤瓜果,笑道:“我一直潛心修道,對這天下之事不大熟悉,最近才出來行走,倒是想問一問,這世道,變得如何了?”
“這個…可真不好說!”燕俠客性格豪爽,拿筷便吃,旋即嘆息道:“當年…大周桂王登基,天下岌岌可危,后來總算請得方仙道出手…方仙道那的確是出過真仙的道統,門下道人比其它道人厲害多了,一戰之下,殺了不少妖怪…”
“然而妖怪之中,最為恐怖的白猿大圣一直潛伏不出,卻散布帝流漿,導致南方局勢不斷崩壞…形成一南一北對峙之局。”
“這或許是方仙道的仙人老祖出面,將白猿限制住了,否則大周天下怕是要完…”
“此后,大周盤踞天河之北,號稱北周,南方則是大順…過了沒幾年,聽說大順王突然悔改,要造妖族的反,結果被殺了…”
“再然后…靈州大都督寧伯賞揮師南下,盡占南方之地,建立月朝…此人也是一代豪杰,若臣服朝廷,或許天下就一統了,可惜遇人不淑,娶了一個妖孽…占領南方不久之后就病死,如今是其妻牝雞司晨,暫攝帝王之位,號稱‘女帝’,你說南方妖不妖?連女子都能做皇帝了。”
“因此北方人,就將南方蔑稱為‘妖月皇朝’!”
“只是女帝登基以來,治貪官、嚴法令、又與民休養生息,連妖怪都受到一定限制…這南方治下,竟然比大周還好了數分,你說奇不奇怪?”
燕俠客一句話,一口酒,不多時便喝了一大壇子。
他臉不紅,氣不喘,似乎越喝精神越佳了。
“哈哈…你在疑惑,為何妖族統治,女帝臨朝,反而比大周眾正盈朝的百姓還要幸福?”
道人一笑:“這卻是資源劃分之故,這天下好比一塊餅,份額就那么多,分的人多了,各自所得便少了…在大周,文武關系盤根錯節,剝削平民,而在妖月皇朝,這種事情不能說沒有,但讀書人跟武官也不過二等人,頭上還有妖族鎮壓著…偏偏妖族不在乎人類在意的餅,因此可以分給平民的份額就多了些…”
“兄臺所言,乍聽之下聳人聽聞,但仔細一想,卻又有幾分道理…”燕俠客贊道。
“一家之言爾。”
少年道人擺擺手:“兄臺還殺過妖怪?不…大概只是精怪吧?真正的妖怪,都有妖力妖術,非同小可,非方仙道的方士不可敵!”
“我也不知,只是一頭特別大的狼妖,似乎有了些靈慧…”燕俠客說到這里,臉上也浮現出向往之色:“方仙道真傳,自然非同小可,可惜山門難入…前年大考,上萬人涌去,最終不過收了區區十幾個外門仆役…就是聽說,方士跟妖族的關系,有些不清不楚。”
看這樣子,他或許也混跡其中,期待考中,最終卻名落孫山。
“哈哈,說起來,這方士跟妖怪,實際上都是一家…”少年道人大笑:“當年妖族始祖,白猿大圣,便是方仙道人的靈寵,卻偷了他的靈丹與道經,逃了出來,做下如此大事…為了遏制妖族,方仙道人也不得不大開山門,創下方仙道。因此方士與妖族的功法,相似是正常之事。”
燕俠客已經呆了,突然目放精光:“此種隱秘…你如何知曉?你也是道人,莫非是方仙道之人?”
“正是。”
道人哈哈一笑:“而且…你還不知罷?這天下,將要發生一件大事了。”
“何等大事?”燕俠客問道。
“八月十五,月圓之夜,方仙道仙人約戰白猿大圣于赤壁川!”
道人一字一頓地道。
“什么?這兩位大能,終于要再次交手了么?聽聞他們之前都非常克制…”燕俠客果然眼睛瞪得如同銅鈴。
“是啊…糾結了十數年,終于該有一戰了。”少年道人嘆息一聲:“我此去赤壁川,同樣也是為了此戰…”
“敢問那位仙人,可有把握?”
燕俠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少年道人。
如果不是對方吐露,他都要錯過這絕對驚天動地、值得被史書濃墨重彩記錄的驚世之戰了。
“不可說…”
少年道人起身,周身回蕩風聲,似乎下一刻就要騰云而去。
燕俠客眼睛大亮,追出茶棚:“您可是真仙人?”。
“非也,貧道妙羽!”
少年道人余音裊裊,身影卻已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