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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游方道士

  登仙觀開設在城外數十里處的一座小山之上,上山有一個斜坡,平時走可能不覺得陡峭,但是推著木輪車就覺得格外難爬。

  “我力氣大,我來推就行了。”

  “你別推著一把把腰給閃了,咱們觀里的丹藥可都要指望著你來煉呢。”

  道士張西白扯開了道袍領子,舍不得讓妹妹吃苦,嗷嗷大叫的獨自一人推著沉重的木輪貨車上去,渾身大汗淋漓。

  推到一半停下來,靠在山坡上的一棵大樹上歇息。

  張西白倒出了一粒回春扔進嘴里嚼了嚼,連連嘆息,氣憤說道:“秋蟬,你看你煉出來的多好的丹藥啊!竟然沒人買?城里的那些人當真是不識貨。”

  登仙觀是家傳的道觀,前任觀主正是二人的父親,但是現任觀主不是張西白,而是一旁年紀小一些的女冠張秋蟬。

  張西白雖然年長一些,但是實在沒有什么煉丹的天賦,無法繼承登仙觀的傳承,平時也不愛看書寫字,倒是喜歡舞刀弄槍,從小就愛竄進城里看那些打把勢賣藝的,向往人間煙火繁華。

  張秋蟬從小就好讀道經道藏,而且精通藥理,天生對于煉丹之術有著頗高天賦,喜靜不喜歡人間喧鬧。

  此刻其坐在樹下看書,氣質當真有種秋葉落下的寂靜美好,天生就有一股修道人的氣韻。

  “我們這可是真藥,別人搶都搶不到的仙方。”嗡里嗡氣的說了幾句,才將丹藥一口沿下,沒多久,就感覺一股熱氣從腹中傳來,渾身是勁。

  乘著藥力趕緊打了一套拳,將藥力吸收。

  張秋蟬拿著一本古煉丹書對著上面的古方翻來覆去的看:“我們煉出來的丹藥還不夠好,依舊不過是凡藥,稱不得仙方。”

  看得越多,深入得越多,張秋蟬就越覺得自家傳承的一些東西,簡直玄奇到無法想象。

  只是這些丹藥,完全就不是普通方式能夠煉出來的,甚至許多細節和關鍵地方,用到的一些玄乎其玄的語詞,讓人摸不著頭腦。

  “西白!你說這世上真的有吃了就能成仙的藥嗎?”張秋蟬習慣性的叫起了張西白的名字,看起來這兄長實在沒有什么威嚴。

  張西白一聽就知道張秋蟬說的是什么了,正是自己之前吹噓的,自家登仙觀傳承下來的那所謂仙鼎。

  歷代觀主一直猜測,那些靈丹仙方,都是要用這座鼎才能夠煉出。

  但是這杯張西白吹的天花亂墜、玄奇無比的仙鼎,實際上是一座高近丈的石鼎,如今就擺放在觀門口,風吹日曬雨淋了不知道多少年。

  奇重無比,不可挪動。

  但是也根本就沒有辦法用來煉丹,看上去也沒有什么神奇的力量,除了堅硬無比,刀劈斧鑿都不能留下痕跡。

  “別想了!爹他一輩子,都沒搞明白那鼎的秘密。”

  “按我說,根本就沒有什么秘密,什么仙鼎、什么仙方,這也就是咱們祖上吹的。”

  “祖上肯定是剛來到燕定府,沒有什么根基,然后聽說了那雞犬升天的傳說,所以自己弄了個石鼎往臉上貼金,說自己是仙人傳承,放在門口引香客來用的。”張西白對于這套把戲門清,城里的那群佛道之人將這套都用爛了。

  “不許這么說自家祖先!”張秋蟬生氣了。

  隨后這女冠講起了道理和佐證:“而且我聽說,鞏州出了個劍仙名叫空塵子。”

  “在鞏州一劍飛仙殺了銀花魔頭,后御使千里飛劍,一劍斬殺銀花宮長老。”

  “在江州劍氣橫空斬斷大江,那五神教翻江倒海的蛇妖、金蟾、飛天蜈蚣、還有能遁地的山神,這些禍害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妖魔,都死在了他手里。”

  女冠篤定的說道:“這不就是神仙嗎?”

  “以此類推,咱們祖上所傳下的東西,必定也是真的。”

  這個時候靈州的事情還沒有完全傳到京畿一帶來,少數人雖然知道旱情緩解了,蝗災解除了,但是也不知道其中詳情。

  張西白可不信這套:“傳言呢!三分真七分假,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當不得真的!”

  “還是想辦法賣藥湊錢吧!沒錢,司天監的那群吃人不吐骨頭的家伙,就要取消咱們道觀的道籍,連道觀都要收走。”

  “到時候我們兩個就成了無處可依,只能四處流浪的游方道士了!”

  “你不知道游方道士那個慘啊!沒有吃,沒有穿,只能沿街乞討。”

  “大爺大媽,給個銅板吧!沒有銅板,給我一點剩菜剩飯吧…”

  張西白一副模仿著沿街杵著竹棍乞討的搞怪模樣逗笑了張秋蟬:“說得你好像當過游方道士一樣。”

  “沒當過我還沒聽過嗎?”

  推著木輪車,終于上了坡,即將回到觀門口,張西白心思又一轉。

  “我覺得我們這個思路錯了。”

  “酒香還怕巷子深呢,我們的東西雖然好,但是大家不知道啊!”

  “我明天進城打探哪個大戶人家有人體弱多病的,然后上門讓他們試試我們的藥,之后必定能夠一炮打響我們登仙觀回春丹的名氣。”

  “到那時候,那還不是…”

  張西白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張秋蟬卻突然停下了腳步,看向了觀門門口。

  張西白目光順著看了過去,就看到一個身穿八卦云紋道袍的道人牽著一頭驢,站在自家觀門口幾乎和屋子高度齊平的石鼎前。

  “你是誰?”

  那人站在那巨大的石鼎之下,背對著他們,只能看到是一個身材如劍一般筆挺的年輕道人。

  正仰頭望著這石鼎,一動不動。

  開春后,石鼎上還長了不少青苔,鼎上有蓋子,不過蓋的嚴嚴實實,好像本身就是連在一起的。

  兩人還沒來得及上前質問這人為何在他們道觀門口,就看見這道人伸出手一掌拍在了石鼎之上。

  “咚嗡!”

  地動山搖,如同洪鐘大呂一般的響聲傳來。

  狂風呼嘯卷起,連同巨響一同將二人震翻在地。

  那聲音的敲響甚至朝著城內傳去,不知道多少人抬頭,四處尋找著這暮鐘的響起之處。

  石鼎龜裂開來,露出了里面的青銅色,還綻放出層層光芒,將傍晚的山頭照亮。

  “吼!”

  道人再一揮袖,幾條火龍從袖中咆哮而出,圍繞著石鼎不斷煉化,將外面的石殼化去。

  終于露出了這鼎的本來面貌,竟然是一座巨大的青銅丹鼎。

  鼎上還有著兩個大字——昆侖。

  張西白和張秋蟬兩人自小到大,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座鼎的真面目。

  張西白目光完全被這丹鼎吸引住了,呆呆的念出了這兩個字:“昆侖!”

  而張秋蟬則一直看在道人的身上,那一掌震得地動山搖,揮袖火龍咆哮,這等仙術,就算是他們家祖上留下的傳說里也沒有。

  這個時候,那背對著他們的道人才回過頭來。

  少年模樣,卻有著一股大氣灑脫的氣度。

  “在下鞏州空塵子!乃是一游方道士,路過云游至此處。”

  “見過兩位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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