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那一瞬間,所有人除了劉叔都驚呆在了原地。
所有人都聽說過天,都知曉那是一個多么高高在上掌握著一切不可褻瀆的存在,卻無人想過那么不可親近的天有一天便是那個與自己關系如此親近的人。
霞光撥開了濃云,灑下萬丈金光,涂得人睜不開眼。
而霞光萬丈之下的寧驚塵臨風而立,臂彎輕抱那個不知這一切發生了的女子,凝眸而望。
他輕皺眉。
他的眼中是困惑,是不解,是無意撩過萬物的風情。
還有,連他都不知道的,一種令他的心臟漏跳半拍的情愫。
那般微妙的情愫竟如細流汩汩地急湍匯聚,只需最后轟的那一霎,便將他高筑的防堤擊潰。
而在萬丈霞光的映襯之下,他擁抱著她的姿勢在所有人的眼中凝固成了一幅名家筆下難以繪出的絕美畫作,以他的無上華貴莊嚴姿態,以她毅然決然的歸去風景。
他再次皺了皺眉,似乎猶豫了一下,還是抬頭對著劉叔頤手一指,輕描淡寫地說道:“這個女人,我要了。”
說罷,他根本沒有等劉叔的回應,拂袖一揮便化作了天邊的一道流光,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里。
天地一片祥和,所有的臣民安居樂業,大漠一色蒼蒼茫茫。
唯有在那個高聳的雪山巔峰尖頭,一個老人和兩個少年久久佇立,望著同一個方向凝視了很久很久,一直到滾燙的落日降到了地平線以下。
夜幕星辰。
終于,還是空靈輕嘆一聲搖了搖頭開口說道:“劉叔,大漠夜寒,風沙也大,我們還是先回去,商量好計策再將如煙接回來也不遲。”
“是啊…劉叔,我能體諒你想接如煙回來的心情,但這么一直站在這里也不是個辦法。不如我們先找到既現再商議計策也不遲。”
“畢竟,寧驚塵是天,想要憑空找到他實在是太難了。但好在既現曾經和他簽過契約,想必也是知道些門道的。”
李笙亦不忍心看著劉叔這般出神地看著棄如煙離去的方向,只能找著可能性寬慰著劉叔。
“難了…”
劉叔蒼老的面容之上露出了濃濃的悲傷,他深深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轉身踉蹌著年邁的身體走入了深深的夜色之中。
他蹣跚的步伐在崎嶇的山路上一深一淺地走遠,岣嶁的身姿終于溶在了這蒼茫的大漠夜色中,一步一聲嘆息。
夜露深重。
某日,在一處仙山閑來無事的午后。
(當然,僅僅是寧驚塵閑來無事…)
某人單手托腮,半躺于仙臺空懸的藤椅之上,周圍流水潺潺,仙氣繚繞,花繁一路不敗。
他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便輕啟薄唇,懶洋洋道:“那個傻子,我的天山雪煮蓮子枸杞怎么還沒好…”
頗有眼色的棄如煙立刻將拖地的毛巾往肩上一甩,十分歡快地道了一句:“仙上,好咧等著哦”
轉身,她便從懷中掏出了一包粉末,唇角上揚!
“仙上,您的茶!小心燙哦”
她一臉諂媚地于一旁替寧驚塵扇風,眉眼間是無辜又清澈。
而他,卻僅僅是掃了一眼茶水便面無表情地一飲而盡!
她的瞳孔中掠過千般的欣喜若狂!
——終于可以擺脫了!!!普天同慶啊…血淚史啊…
等等,這“一醉千年”應該已經起效了啊…
嗯?!
棄如煙疑惑地朝前探了探身子,意圖去瞧個究竟,卻被某人的一只狼爪猛地撩過了腰際!
她驚呼一聲,卻已經被他反壓于身下!
“你,你沒中毒?”
“哦,忘了告訴你了,你那包藥,昨兒被我調包了。”
棄如煙的唇旁一抹邪魅笑意,俯身而下,一抹濕熱襲身而來!
“我要去告你!!!你這個卑鄙無恥為老不尊的流氓!唔…”
“好啊,不介意。不過,你欠的債,是時候該還了…”
他一笑,燙唇似炙火!
紅羅帳輕搖,飛瀑直下,煙雨散做萬里!
一路花枝顫顫欲羞去。
溫熱漣漪帳中起。
后人世人評:
開天,閉冥,守地。
殺伐天,血洗城,不夜天。
而后,天下平。
功成名就,烈歌奏天,百將朝賀。
卻無人曉,他雪封萬里,芩山天雪閣處,酩酊大醉,不歸。
自從,世人只道寧驚塵開一山,閉一戶,日日美酒,不知四季更迭,忘卻滄海已桑田。
而他于芩山下,年年雪里踏心灰,歲歲鐘伴故笙,倚樓高望提酒一壺更一壺,不知雪深一年勝一年。
薄輕帳,青煙徐上,霧穿碧紗,透微涼。
燭光苒,夜侵涼。
他點一支追魂香,朝朝又暮暮,歲歲復年年。
終有一日,香斷她歸,物是人非。
他處心積慮留她,她千方百計掙扎。
這心頭血,可剮。元神丹,亦可拿。
這皮囊,她若要,便丟了也罷。
但留他一魂一魄,以供相思相許相忘。
此生,唯她。
下一卷的帷幕,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