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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5 他就是個瘋子

  江執這三天不但是守著薛梵的遺骸,也研究了薛梵的遺骸。

  “我一直在想,當年薛顧先知不知道自己一旦回了窟里,就再也沒有出來的可能了?”江執低低地說,“后來看見了山門,我終于明白,他早就抱著再也出不來的心進了窟中窟,并且為了防止寄生物的流竄,主動封了山門。”

  將自己,和那一旦形成龐大群體就能引發幻像之災的寄生物封在了一起。

  盛棠想到了之前在窟中看到的影子,最后成了人影。

  那個影子現在想想都叫人脊柱發涼,其實那時候,大家心里就多少猜到些什么。

  她就將這猜測問了出來,“你的意思是,那些寄生物最后選擇了薛梵教授為宿主?”

  江執沉默片刻。

  就在這沉默間,盛棠敏感捕捉到他眼角眉梢不經意泄露出的脆弱和悲愴。但很快就收斂了,他沒回答盛棠的問題,反而看向大家,“你們都有什么想法?”

  肖也開口,“棠棠剛才問的隱晦,我就來個直接的吧。剛才你說薛梵教授是用血來養千年壁畫,那是不是就意味著,寄生物進入薛梵教授體內后大量吸食鮮血,換句話說就是以血為生,來刺激它們存活的時間。我們現在看到的壁畫之所以保持艷麗,一方面是因為壁畫始終處于封閉空間,另一個方面就是因為這些寄生物。”

  寄生物保護壁畫的瑰麗,這在當初漢墓里是得到驗證的,除此還能防止被盜。

  關于東北漢墓的具體情況,后來江執給他們做了詳細的分析,著重也就提到了顏料中類似礦物蟲的存在,其實也就是他們現在所看到的寄生物。

  肖也這番話也的確是直截了當,聽得在座的都坐立難安,也包括盛棠。她剛才也的確就是這個意思,像是不少電影里不也是這樣的橋段:那種寄生蟲或什么物質的一旦被人吸入體內,這個人就會被迅速吸干…

  或是換種說法就是,薛梵教授成了供養寄生物的載體。

  她腦子里都有畫面了。

  可對方是江執的父親啊,總覺得就這么說出來太殘忍了。

  江執聞言肖也的話,臉上沒太多波動,“你們都是這么想的?”見大家點頭,他說,“你們本末倒置了,以血為生的不是寄生物,而是壁畫。經鑒定,在薛顧先的骸骨上沒發現寄生體的存在,這三天我也仔細查看了,的確沒有寄生物質。所以之前我們有一點沒判斷錯,這類寄生物經過千百年甚至更漫長的時間進行嘗試和選擇,它們已經找到了最佳共生的宿主,由人到動物再到植物的過程,這個過程不會再逆轉回去。”

  也就是說,它們不會再選擇人體作為宿主。

  大家詫異,但很快他們就明白了江執的意思。

  盛棠的反應最快,先是啊了一聲,緊跟著說,“難道窟中窟的壁畫里,但凡紅色部分的其實都是血?”

  江執面色凝重,糾正她的說辭,“是顏料中沾了血,窟中窟的壁畫顏料中具備寄生物的動植物屬性和礦物質屬性,除此之外,在開窟的時候畫師就以血為墨繪制了壁畫,血液使得顏料變得鮮艷,你們想想看東窟里的壁畫內容,這應該是當時的一種信仰,以血供養神族。”

  盛棠一激靈,終于明白當時看見那些壁畫時會覺得異樣了。就總是覺得怪怪的,尤其是人物極為逼真,以血供養,令那些壁畫中的神族們也有了血肉之軀。

  肖也捋著思路,“也就是說,寄生物是依附了壁畫里的血液來保持活躍性?所以當空氣和光線都達到一定標準時,它們就會被激活,一部分會外游,一部分會留在壁畫之上,外游的寄生物能影響闖入者的大腦,而留在壁畫上的,則會使得壁畫看上去栩栩如生。”

  江執點頭,“初步來看這么分析沒錯,地下窟的壁畫早于地上窟的佛像,在當時信奉祭祀的年代,以血養畫不是不可能的事。但想要得出確切結論,還需要進一步驗證。”

  盛棠咬著指甲,“薛梵教授發現了窟中窟的同時,也發現了壁畫里的秘密,作為壁畫修復師,他可能看出壁畫中的血已經不足以供養寄生物了,所以就用了自己的血來修復壁畫…”

  早在漢墓的時候,他們就發現寄生物像是一層保護膜似的能夠保持壁畫的原生態,如果常年深埋地下,沒有外界的干擾,寄生物會始終粘附在壁畫上,那么壁畫也不會受到損傷。

  可一旦開啟挖掘,寄生物就活躍了,壁畫損傷在所難免。

  像是窟中窟的發現是振奮人心的同時,也是壁畫損傷的開始。

  她相信薛梵教授一定是想了許多辦法,用什么來替代顏料中的血繼續維持寄生物的活躍,想來這也是他無法帶著胡教授他們來窟中窟的原因。

  沒有解決的辦法,壁畫多次接觸對流空氣和光線偏差會迅速形成大面積的病害,更重要的是,寄生物雖不會選擇跟人體共生,但能夠影響人的意識,窟中窟的情況也就始終沒能上報。

  江執低垂著臉,陽光落進來的時候,他的另一半臉頰湮在暗影之中。許久后他才開口,可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他就是個瘋子。”

  在場的人都沉默了。

  薛梵是出了名的瘋,為了守著個窟斷了自己所有的后路,哪怕是自己的命。

  盛棠心里難過,為薛梵,也為江執現在的樣子。她倒是情愿他能發通脾氣或來場大醉來發泄心中情緒,但他還坐在這兒,跟他們說0號窟,說薛梵教授的遺骸。

  面對遺骸的時候他是悲傷的吧,找了那么久的人,可他竟然還能縝密的從遺骸上得出結論。

  暗嘆一聲,將思路回歸正途,甩出疑問,“但是,漢墓壁畫顏料里沒有血液成分。”

  江執搓了搓臉,緩了一身的倦怠,“所以漢墓里的壁畫病害程度很重,粘附在壁畫上面的寄生物少,游離在空間的比較多,闖入者受到的影響就比0號窟里的大。”

  他整個人靠在椅背上,手旁放了盒煙,他拿著煙盒在手里已經擺弄好久了,遲遲沒抽。

  自己定下的規矩,開會的時候不允許煙霧繚繞。

大熊貓文學    他以時間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