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號窟的最大價值,除了窟中代表很早期的或精美或怪異的壁畫和彩塑外,就是薛梵一口咬死的窟中窟了。而后,薛梵的離奇失蹤、0號窟里莫名“復活”的天女和傳出來的樂器聲、暴雨天能出現幻象的山體,和現如今薛梵手稿與復制拓畫的意外契合、從盜洞賊手中得到的山石甚至還有傳說中的狐面…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神秘的窟中窟。
所有人都在努力,尤其是六喜丸子團隊的人,尤其是江執,對窟中窟的深信不疑從未動搖過。盜洞賊被伏,就在大家以為窟中窟再次成了泡影時,江執那么肯定又那么輕描淡寫地跟大家說:窟中窟找到了。
就好像,所有人都在一間昏暗的房間里摸索,突然有道光打進來,是一道門開了,江執站在門前跟大家說,出口在這兒。
所以這才是六喜丸子一旦發現窟中窟后的反應,興奮、震驚,但沒時間慶祝,都默契的開始了緊鑼密鼓。
窟中窟到底在0號窟的哪個方位。
這是所有人都關心的問題,尤其是羅占,對于石窟和山體結構都研究了個遍的他來說,這也是考量當初評判結果的關鍵。
“在地下。”江執告知。
大家愣住,羅占脫口,“這怎么可能?”
洞體頂部及兩側都可能有藏洞的空間,地下?
這陣子江執是把大家討論會的內容看了又看,每個人的想法琢磨了再琢磨,直到冷不丁又記起盛棠提到漢墓顏料的事,心里就一激靈。
“所以當時棠棠隨口那么一問雖然無心,但現在想想還挺關鍵。”
盛棠聽江執這么一說,挺難得的不好意思了一下。又心生驕傲的,這以后她是不是能因窟中窟名垂千史呢?
當時判斷窟中窟位置時,她提出了疑問,難道不能在地下嗎?其實真就是隨口一句,都沒走心,后來聽羅占一解釋,也覺得自己的念頭不專業。
沒想到自己竟推了江執的靈感一下,現在回頭去想,盛棠也恍悟了一件事,當時提到漢墓顏料的時候她腦中確實閃過一個點,那個沒抓住的點其實就是想,顏料是在漢墓里,漢墓在地下,那窟中窟類似狐面的東西是不是也在地下?
隔天午夜時分,一行人進了窟,宿舍里留了程溱,為此,肖也還特意地加固了一道防盜門。
入窟后,羅占按照江執的要求將窟內空氣降溫,與窟門方向形成對流,再去調整窟內和窟外光線,重要的是,窟門打開。
但凡進窟修壁畫,窟門都不會輕易敞著,因為空氣中所形成的含硫化合物、氮氧化合物、碳化合物等對壁畫都會造成損傷,并且流動的空氣會卷進沙塵顆粒,這些沙塵顆粒會摩擦壁畫表面,重要的是對光線敏感的壁畫顏料也將會受到損傷。
“上次我們試圖恢復影子出現的條件,但實際上還是忽略了重要的一點。”江執跟大家示意,“冷暖氣流對沖,這也是我們找影子失敗的原因。”
影子沒有出現,也就是他們推斷的寄生物沒有出現,說明條件不允許。之后江執又仔細研究了日月并升的氣候條件,說白了是一種地面閃爍。
“一旦地面大氣密度發生急劇變化就會產生日月并升,條件就是需要冷暖氣流頻密對撞,這樣一來空氣的密度才能不停變化,再加上光線的異常折射,一旦滿足這些條件,我們就能發現所謂的影子。”
江執又提醒他們,“還記得當時老邪頭說的嗎,雷電交加那晚他看見了異象,還有兩年前封窟之前也遭遇了天氣異變,所以說,這些寄生物只要滿足氣流和光線的一定變化條件就能出現。”
羅占還在調整光線,其他人將該備的工具都捏在手里,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畢竟要面臨全新的、準確說是未知的領域。
窟門要在最后一刻開,當窟內的冷氣流達標后。
大家大氣不敢出。
盛棠的眉頭擰得跟麻花似的,剛要開口,江執猜出她要問什么,便道,“漢墓當時溫度本來就低,古人又人為制造了氣流對沖條件,星云圖的光亮也恰好達到了光線標準。”
她恍悟,想著古人智慧可真不容小覷。
祁余費解,“但是影子出現那天,也沒出現強烈氣流對沖啊,那天的天氣挺普通。”
“那天降溫了。”他后來又仔細去翻了那天的天氣記錄,所以很肯定地說,“大自然的變化才是最好的條件,其次才是人為。外部降溫與窟內細微的氣流對沖變化,引發了寄生物的出現,但因為對流并不明顯,光線條件不佳,所以影子也沒有存在更長時間。”
就在跟肖也和羅占商量計劃之余,江執在一晚進了窟中,按照自己的大膽假設再次設計窟內條件,不想,真的發現端倪。
他沒輕易打開窟中窟,因為當時他并沒攜帶更專業的發掘工具,無法保證百分百的保護發掘就是變相毀壞。
羅占過來說,“差不多了。”
一句話,又把大家的心給提起來了。
江執先給大家打了預防針,窟門打開后可能會面臨兩種可能,一種是條件不夠引不出寄生物,窟中窟鑰匙用不了;另一種是順利進入窟中窟。
“一旦進去,寄生物會令人產生幻象,我們時刻要記得這一點。”
所有人點頭。
盛棠下意識地拉住了江執的衣角,也不知道怎么了,又害怕又期待的,這種感覺在她成長的路上很少有過。江執輕輕握住她的手,在她耳畔低語,“別怕。”
她的心燙了一下。
那邊祁余搓著手說,“老天,我手心都出汗了,緊張死了。”
是,窟里的每個人都緊張。
窟門開了。
之所以選擇今晚,是因為今晚起風,戈壁灘一旦起風就會肆無忌憚。所以窟門一開,裹著風沙的熱浪也就卷進來了。
緊跟著與窟內源源不斷的冷氣流對沖、相撞,總有種西風和東風抗衡的架勢。光線不亮,卻是恰到好處,就這樣過了二十多分鐘,大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時候,就聽祁余一聲叫,那聲音就跟被繩子勒住了似的,指著肖也負責的那片壁畫區域——
“看!影、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