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萬塊。
江執似乎早就習慣她信口開河的“本性”,或者,早就料到她慣來漫天要價。
笑了笑,也樂得把時間搭在跟她貧嘴上——
“前一秒還一萬,怎么轉眼兩萬了?”
盛棠淡悠悠地回答,“前一秒顧客還沒被你勸退。”
江執抿唇淺笑,凝視著她。
盛棠也就任由他注視著,態度始終溫如水,手指一抬敲了敲付款碼,“江教授,請吧。”
江執笑著掏出手機,照著付款碼一掃,少許后手機屏幕朝她一亮,“付了。”
還真是…兩萬塊。
盛棠以為他會趁機插科打諢,畢竟是她那么隨口一說,沒想到他動了真格的。
有錢沒地方花了?
盛棠心想,反正都是你的錢,怎么糟蹋都是你自己的事。伸手拿過他手里的木版畫,扯過身旁的布袋,往里一裝,再次遞他,“感謝惠顧。”
江執卻沒伸手來接。
反倒抬腳勾了把椅子過來,拎在手里,繞到攤位后,往盛棠身旁一坐,舒舒服服地一抻腰,“不急,先放著。”
盛棠扭頭瞅了他一眼。
他倒是好心解釋了句,“祁余做點生意不容易,今晚我就幫他賣賣貨,他哪是做生意的料呢?辛辛苦苦費著手刻出來的好玩意兒全都賤賣了。”
說到這兒,他側臉瞅著她又補上句,“他要是敢有你一半的喊價本事,也行。”
“既然這樣…那就江教授請便吧。”盛棠不想跟他待在一起,起身扯過挎包就要走。
下一秒,手腕就被江執給握住。
“答應了祁余幫他看攤,要去哪?”他抬臉問。
盛棠暗自掙扎了幾下,沒掙脫開,便道,“不是有江教授你嗎。”
還一副商場戰神指點江山的架勢,這么牛掰你上,我走。
江執始終控著她的手腕,語重心長,“以前你就幫祁師傅看過攤,產品怎么樣、怎么賣等等的流程你都明白,我單獨在這兒肯定不行,難道要我只憑顏值賣貨?”
兩年不見,其他方面怎樣不清楚,臉皮倒是厚了不老少。
盛棠站在那想了想,也是,就這么走了的確對祁余挺不厚道的。她承認祁余不是個做生意的料,應該賣一百塊的東西,興致一上來說不準四五十就賣了,是挺可惜了手藝的。
但他江執就是做生意的料了?
平時買東西都不知道講價的主兒。
這么想著,盛棠最后還是留下了,坐回椅子上,瞅了一眼手腕,“能松開了嗎?”
沒等江執開口,手機響了。
盛棠趁著這個空檔用力掙開自己的手,掏了手機出來,接通。
是祁余。
在那頭挺驚訝的,“收到一筆兩萬塊的入賬,棠棠,你賣什么了這么多錢?”
雖說夜市上人聲鼎沸的,但架不住兩人離得近,祁余許是太驚愕了,那嗓門是出了奇的大,江執想聽不見都難。
于是,他微微側臉,笑吟吟地看著她。
盛棠受不住他這般盯著,起身到了地毯那邊,抽了個雞毛撣子在手,做出給地毯撣灰的動作,實則跟祁余說,“嗯…就是賣了個80公分左右的木版畫。”
祁余在那頭愣了好半天才又啊了一聲,然后不確定問,“80公分的木版畫你賣…2萬?”
“嗯。”
“竟然還有人買?”
“嗯。”
“買的人他是…傻嗎?”
“反正…”盛棠用眼睛的余光瞟了江執一眼,壓低了嗓音,“有做冤大頭的癖好吧。”
祁余可擔心了,“一會兒能不能來找你啊,反悔什么的?你一個女孩子家——”
“沒事啊,你就別擔心了,這天底下哪有人還嫌有錢賺的?羅占怎么樣了?”
祁余說羅占沒什么大事,就是腸胃炎,可能這些天在飲食上也不注意,再加上天氣熱的緣故。
簡單聊了兩句也就掛了電話。
順帶的,盛棠心里的疑問也消除了。
江執就這么毫無預兆的出現,出現的地點還是在沙洲夜市,而且恰巧就是她在的時候,她有懷疑過是不是江執串通了祁余。
可在電話里聽著祁余那語氣,他并不知道江執回來了,恰好就是今天。
坐回來,盛棠原本想單刀直入,問他怎么知道自己在這兒的。話都到嘴邊又生生咽下了。
她這么問了,萬一他再來句:我就是來夜市隨便逛逛,沒想到會碰上你。
尷不尷尬?
畢竟甭管怎么樣,他們已經分手兩年了。
干脆什么都不說,盛棠就著手機在手,玩起了游戲。江執一點都沒覺得不自在和無聊,抻頭看了一眼,笑說,“今年新出的游戲啊。”
盛棠嗯了一聲就當回應,沒有攀談的打算。
但江執明擺著是沒打算縱她玩游戲,倒是開門見山,“小七啊,文創那邊你打算做到幾月份?”
這話太直接,著實令人驚訝,盛棠手指頭一下沒控制好,白白被人砍了好幾刀,血槽一下子就空了半管…
她扭頭愕然地瞅著他,老半天,“啊?”
江執挺滿意她的反應,扳過她身體,“我是問你,你還打算做多久的文創。”
盛棠盯了他半晌,沒說話。
直到手機震了一下。
低頭一看…
“自己”已經死得透透的了。
看著倒在血泊中的“自己”,心里竟生陣陣哀涼,雖說自己算不上王者吧,但誅殺的本事也絕對是能朝著王者的地位去的。
今天倒好,上場半分鐘就被人屠宰,哪怕是她剛玩那會兒也沒這么衰過。很快,“戰友”發來了消息——
“不是吧跟你無關?你被個青銅給滅了?!”
是啊,被個青銅…
江執的目光順勢往下一落,“跟你無關…”抬眼,笑,“你的游戲名啊?”
盛棠將手機揣回兜里。
“做文創是我的工作,不出意外的話,就打算做一輩子了。”她說得直接。
江執微笑,“不回石窟了?”
盛棠意味深長,“我現在做得很開心。”
江執的臉色不曾有過變化,眼里始終藏著笑,他說,“也對,這兩年你的風頭正盛。”
盛棠沒說話,微微抿唇。
看來,她這兩年的情況他是看在眼里的。
“小七——”
“來這兒不是幫祁余賣貨的嗎?”盛棠看了一眼時間,“江教授也不能只是說說吧。”
她和他之間,就必要再敘舊了吧。
至于她的工作,那是她的選擇,跟他已無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