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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 你這搭檔不成啊

  盛棠聽了這話只覺詫異,“是嗎?”

  她想湊上前去看,緊跟著覺得江執的這句話挺不對勁,轉頭看他,“不對啊,你怎么知道當初修復的時候什么樣?”

  根據許老師介紹,薛梵教授應該是最早批支援倦勤齋文物修復的專家,那應該是他在發現0號窟之前又或者是同一時期,因為之后他就失蹤了。

  聽說國手級修復師薛梵的失蹤,是敦煌最難解的神秘事件,可究竟有多神秘,整個研究所都諱莫如深。時間就這么一天天過去,曾經的疑案變換成各式各樣的傳說,什么石窟鬧鬼、夜半琵琶聲、第二藏經洞…虛虛實實的口口相傳,最后全都湮沒在時光的流逝和大西北的漫天黃沙中。

  有些職業注定就是默默無聞,也注定了讓外界知道得甚淺,壁畫修復師就是這樣,窮極一生付出全部時間,終日與壁畫為伍,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從青蔥歲月修到了蒼老之年,最后歸落黃土。

  人是沒了,可壁畫活了。

  用他們的手,他們的智慧,見證了時間,留下了祖輩們文明的痕跡。

  外人不知薛梵,更不知現如今之所以能看到文物舊貌,都是靠著像薛梵這樣的專家傾盡心力修復如舊。而薛梵的失蹤,因老一輩們的閉口不談,漸漸的即使在業內都已成過去。

  哪怕再提及,后輩們也會當成傳奇來看,還有誰能夠再去翻上一翻薛梵教授的失蹤事件?

  聽胡教授偶爾說起,盛棠之前也粗略算過,薛梵教授失蹤的時候她都沒出生,那照著江執的年齡也不過是個孩子,所以,他冷不丁的說了那么一番老氣橫秋的話,著實教人不解。

  江執在她的注視下早就改了神情,眼里的霧霾一掃而空,風輕云淡地說,“我當然不知道了,我是說應該。”

  “應該?”盛棠遲疑。

  “對啊。”江執背著手,神似悠哉地打量著眼前的通景畫,“都修復這么久了,有顏色上的褪化也很正常。”

  他圍著通景畫緩慢地走,盛棠就在后面慢慢的跟,心里還在細品江執的話…

  怎么品怎么都覺著怪。

  怪在哪?

  聽著邏輯肯定沒問題,東西修的時間長了嘛,肯定不如之前的新…

  江執見她一直跟著自己,心里有一處開始泛軟,又暖暖的,回頭瞅她,瞬間又忍不住樂。她低著頭垂著眼,秀眉恨不得擰在一起,本來是張漂亮的臉都皺成了核桃狀。

  剛想跟她說,別想了,以你的段位想不出所以然來,就被她驀地抬頭的行為打斷了。

  “不對啊江執,你騙鬼呢?”盛棠控訴。

  修舊如舊整個文物修復界遵守的宗旨,尤其是壁畫修復師更加恪守的原則,這就要求在修復時所采用的顏料十分講究,十幾二十年保持最初原貌是基本,有的甚至能保持半個世紀不褪色,哪怕是真有褪色,那也只是淺量的,一般人用肉眼根本查覺不出來。

  他江執怎么就看出來褪色了?

  江執停步,身形一晃擋她面前,眼睜睜看著她沒剎住閘往他懷里一撞,她哎呀了一聲,他抬手扶住她的額頭,笑,“長能耐了是吧,為師的話你也敢質疑。”

  盛棠剛才撞得鼻梁發酸,好半天都沒緩過來,抽抽鼻子,“你剛才的原話不是那么說的。”

  “嗯?”江執用拇指和食指揉捏著她的鼻梁,手勁輕柔。

  男人的氣息沾在指間,又竄進了她的鼻腔。盛棠一時間有些恍惚,似喝了酒似的沉醉,“你說的是‘當初修復完的鶴頂,遠比現在的要鮮艷’,沒有‘應該’。”

  “你聽錯了。”江執淡淡地說。

  盛棠迷糊了,聽錯了嗎?

  肖也朝著這邊看過來,笑問,“怎么了這是?”

  江執沒看他,清風徐來地回了句,“鼻子撞歪了,正骨。”

  這么一來一回地打岔,盛棠腦子里堅不可摧的印象就松懈了…可能,真是她聽錯了吧。

  最后一絲疑慮是被掐死在祁余的來電里。

  用的還是視頻通話。

  江執松了手,盛棠從兜里掏出手機一瞧,朝著他示意了一下,一撇嘴。

  凡事都不見祁余操心上火,唯獨跟壁畫有關的就不行,他能比任何人都火燒屁股的著急。

  這也源于盛棠午后的嘚瑟。

  話說,祁余對盛棠能出差北京這件事是十分的羨慕嫉妒恨,尤其是盛棠還跟他提及自己打算去看通景畫的時候,祁余恨不得身生雙翼。

  盛棠當時也沒想刺激他,就說八字還沒一撇,又把臟水全都潑在江執頭上,說他如何如何不近人情,懶出翔之類的話,引得祁余跟她同仇敵愾。

  直到今天中午江執松了口,盛棠的一腔興奮無處安放,就賤切切地給祁余打了通視頻電話…

  當時祁余正窩在窟外帳篷里吃西瓜,正是大晌午,風扇吹得帳篷四周呼呼作響,就這樣祁余還是大汗淋漓的。盛棠如愿以償地看到祁余抓狂的模樣,痛心疾首問她,老江為什么不帶我去?我才是主修通景畫的那個!憑什么?

  一連三問,各個誅心。

  盛棠落得悠哉,跟他說,你不滿意就找他抗議去,拎著藍霹靂撒氣算什么能耐啊?

  藍霹靂就在祁余身邊,時不時就探頭咬一口祁余放在手旁的西瓜,通話期間,盛棠這邊眼瞧著藍霹靂吃了大半塊西瓜,祁余下手不留情,倒扣龜殼使勁敲,弄得藍霹靂又吐了。

  祁余一聽這話趕緊說,你可別造謠啊,藍霹靂這些天嘴饞總是吃西瓜,又拉稀了,我哪敢讓它吃啊…又心虛問江執在不在身邊,有沒有聽見他的話。

  盛棠哼哼笑。

  祁余指天發誓,藍霹靂交到他手里照顧那天開始,他絕對是把它當祖宗供著,就差每天燒香供花了,拉稀絕對是因為它嘴饞貪吃。

  末了又問盛棠,等她去看通景畫的時候能不能開個視頻,讓他也開開眼。

  其實這話正中盛棠的下懷,否則她一頓顯擺有何意義?

  正所謂求人者必被鉗制,她就拿羅占開涮。羅占也在帳篷里,一條腿壓在龜殼上,防止藍霹靂繼續偷吃,他在看書,聞言后頭也沒抬,甩了句,誰求你,你去指使誰。

  盛棠故意逗祁余說,你這搭檔不成啊。

  祁余難得為羅占出頭,他吧,你也別為難了,這些天我這步數都怎么出來的?不是他的話,我早就廢了…

  盛棠可不聽他解釋,直接掐了通話。

大熊貓文學    他以時間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