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果真是一聲失望嘆息,“我聽棠棠說都在一起工作的,肖也那小伙子不也一表人才的嗎,培養培養總能行吧?”
“這個…阿姨,感情這種事未必是培養出來的,棠棠如果不喜歡的話,您也不能逼她吧。”
“那倒是。”那邊想了想又說,“總之呢,棠棠就讓您費心了,當然,如果有機會的話,我還是希望您能幫著撮合撮合,我家棠棠在感情上缺根弦,可能喜歡上了自己都不知道…”
通話結束后,江執一直在想著電話里的話。
撮合撮合。
撮合盛棠和肖也嗎?
江執想起肖也那吊兒郎當的模樣,撮合?美得他!
盛棠將面放在托盤里端到置物臺的時候,就瞧見江執靠在那不知在想什么,手里還攥著手機。
這手機…怎么有點眼熟?
定睛一瞧,可不眼熟嗎,她的手機。
“你拿我的手機干什么?”
江執緩過神,輕描淡寫地說,“你爸媽剛才來電話了。”
盛棠一愣,“…你接了?”
“你在忙不方便,我代勞了。”
緊跟著盛棠就跟只小泰迪似的齜牙咧嘴,沖上前去搶,“找我的電話你接干什么?給我!”
江執拿手機的手一舉,盛棠就撲了個空。
“我是你師父,替你接個電話怎么了?”
盛棠蹦著高往上抓,“私人電話,那是我的隱私!”
江執換了只手,她又是凌空沒抓著。“小姑娘一天到晚活得沒心沒肺的,還能有什么隱私?”
他人高馬大的,平時就比盛棠高出不少,手機這么一高舉,她更是蹦了半天都夠不到邊兒,氣得她干脆就擎著他的肩膀往上夠,身子歪歪斜斜磕磕撞撞的,江執生怕她再摔了,騰出手臂下意識環住她的腰。
“你手機里藏著什么啊,怕被我看?”
盛棠半天沒夠著,累得氣喘吁吁的,頭往他胸口上一磕,緩口氣,“你管我藏了什么啊,再說了,誰的手機隨便給別人看?不禮貌知道嗎!我要是看你的手機,你讓嗎?”
江執放下胳膊,順勢圈了她的腰,于她后腰手指交叉,低頭看著她沉笑,“行啊,我無所謂,你想看我就讓你看。”
盛棠沒料到他這么痛快,抬頭驚訝地看著他,好半天說,“是人老了,活得就這么隨意了?”
她的臉很近。
這么近都很難看見她臉上的毛孔,小姑娘的皮膚很好,可能是剛才蹦的,臉頰微微泛紅,甚至他還能感受到她的氣促,鉆進他的呼吸,似奶香還有花香,干凈又香甜的氣息。
氣息又像是鉆進了她眼里,光亮如晶,狡黠成了勾人的蜜糖。
江執沒由來的燥熱,喉頭干澀得很,眉心一皺輕輕把她往外一推,手機往旁一擱,“棠小七你找死是吧?”
盛棠趕緊抓過手機,“你是不是把我爸媽嚇著了?”冷不丁一個男人接了電話,他倆會不會多想?她要不要打電話過去解釋一下?可是,這么一來會不會越描越黑?
江執無語,“我又不是妖怪,怎么就嚇著他們了?”
“他們都說什么了?”
“沒什么,簡單問候,知道我是你師父,托我好好照顧你。”
盛棠一撇嘴,好好照顧她?可拉倒吧,這大晚上的她半條命都快喪他手里了。用手機敲了敲碗邊兒,“趕緊吃啊,面坨了我可不管。”
江執垂眼一瞧,頓時眼暈…
“哪去?”
盛棠雙手一抱拳,“不擾師父吃面雅興,徒兒告退。”
“你給我站住。”江執阻了她想溜之大吉的意圖,下巴一抬,“你這是給我下了一碗面還是下了一碗辣椒呢?”
盛棠占理,“你不是讓我給你做拿手的嗎,我的拿手面就是重慶小面,本來就是辣的。”
江執盯著她笑,“可真有你的啊。”
“師父輕慢用。”盛棠報以微笑。
“肯定是要慢用了。”江執端起托盤往外走,扔了句話,“仗著你的熱情勁,再給我做杯奶茶。”
“憑什么啊?”盛棠沖著他背影喊。
“憑為師我吃不了太辣的,解辣!”
10分鐘后…
一杯奶茶被盛棠咣當放上桌,杯中奶茶一晃蕩,濺了少許出來。
后半夜了,室外的氣溫涼爽了不少,偶爾風過,陣陣奶茶香。江執看了一眼,“看著顏色不錯啊。”
盛棠沒吱聲,眼瞧著他手里的筷子就挑了一根面條…這得吃到哪輩子去?
江執嘗了一口奶茶,贊許,“味道也不錯,有點芋圓或者珍珠、黑糖什么的就再好不過了。”
“這些真沒有。”盛棠嚇得趕緊解釋。
他上下嘴皮子一碰,扔出來的話倒是輕巧,可是為難她又找牛奶又找茶的,算是上天垂憐,沒讓她生生死在他手里。
江執笑了,“緊張什么,我又沒讓你立馬去找。手藝不錯,以后也方便我不用買外面的了,自己做,喝著還放心。”
盛棠突然覺得自己像是跳進旋渦里,拼盡全力都爬不出來,反而越陷越深…
“你慢慢喝吧…”
不行,她得回房冷靜冷靜,她不想接下來的日子被淪為做飯阿姨。
“坐下,等我吃完。”
喪心病狂嗎…
翌日,果然又是火辣辣的一天,太陽剛一蹦出來,就烤熟了半壁江山。
肖也這一覺睡得甚好,連夢都沒做一個。睜眼一瞧,加寬的大床就他一人,可不就睡得好嗎?
起床,溜溜達達去洗漱,經過小會客廳的時候看見江執半躺半靠在沙發上,桌上堆了不少文件。
等他叼著牙刷一嘴牙膏沫出來的時候,江執已經睜眼了,但坐在那沒動,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肖也覺得好奇,湊上前。
江執沒反應,還是若有所思。
肖也蹲下來,抬頭邊看他邊刷牙,心想著這人是中邪了還是怎么著?打算就地圓寂啊?
半天,江執總算有了反應,“壁東…壁東?”他看著肖也,一點沒詫異他蹲地刷牙的行為,“壁東怎么了?”
肖也刷牙的動作一頓,“壁畫東邊是我負責的,什么怎么了?”
江執更是一頭霧水,“不知道啊,昨天小七就沒頭沒腦地說了句壁東,再問她就什么都不說了。”
“棠小…”敏感察覺江執目光一厲,肖也話鋒一轉,“棠棠說的啊,那我就明白了。”
江執不解,明白了?說什么就明白了?
肖也叼著牙刷起身,連帶的拉起江執,然后一把將他推墻上,手臂一伸撐在他臉旁,壞笑,“壁咚,明白了?”
江執一愣,這才驀地明白此壁咚非彼壁東…
“哎,棠棠被誰壁咚了?還是她把誰給壁咚了?”肖也含含糊糊地問,十分八卦。
江執這輩子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在他面前含著牙膏沫說話,又冷不丁想起昨晚的那通電話,就愈發瞅著肖也這張臉不順眼,一把推開他,“給老子滾蛋!”
肖也還真聽話地滾蛋了,大笑著揚長而去洗手間繼續刷牙。等他沖完了涼,站在鏡前拍爽膚水的時候,江執又飄到了洗手間門口,肖也這一睜眼就看見鏡子里的身影,嚇了一嘚瑟,“哎呀我去…你鬼啊。”
江執斜靠著門邊,沒說話,視線落在肖也身上,前前后后打量了好半天。
肖也昨天曬了一天下來,臉就跟蛻了一層皮似的,想著今早善待一下自己的這張臉,可瞧見江執那副陰不陰陽不陽的模樣就瘆得慌,更沒心思捯飭臉了。
“你…不沖澡啊?”
江執雙臂一交叉,說話十分不客氣,“洗手間被你占了將近二十分鐘,肖也,你他媽是娘們啊?”
肖也一想,得,自己又不知道怎么惹罪這個爺了,伸手一做邀請狀,“你洗你的,我保證視線不拐彎。”淋雨間是獨立的,離洗手池有段距離,他礙著他什么事了?
江執懶得跟他多費口舌,晃晃悠悠進來了。
倒是沒急著沖澡,拿了鏡子旁的玻璃杯接了水,拿了牙膏擠了些在牙刷上。肖也見狀,也就放心地繼續往臉上拍爽膚水,問他,“你昨晚沒睡啊?我看桌上全都是方案修改圖。”
0號窟要修復的段落多,再加上人手本來就少,所以有些破損的位置就需要江執親自做復原方案,除此之外,他們幾個的方案中,哪怕指甲蓋大小面積的修改和調整也都需要他過目,然后再做集體討論。
江執咬了牙,說了句,“瞇了會兒。”死丫頭,害得他跑了好幾趟洗手間,面里是只放了辣椒嗎?他嚴重懷疑還放了其他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一肚子壞水。
肖也借著鏡子把他好一番打量,“廢寢忘食啊,臉色看著都不好了,不過以前你熬夜工作也算常態,現在這是怎么了?老了?”
“滾。”
肖也笑著嘖嘖了兩聲,“你這樣讓我情何以堪啊?弄得我都不好意思睡覺了。”
江執沖著鏡子冷笑,不好意思睡覺?睡得比誰都熟,呼嚕打得他腦仁都疼。
“你可真想好了啊,那我今天就聯系許老師了?”肖也于心不忍,怎么著都得再確認一下。
江執刷牙,嗯了一聲沒多說話。
肖也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嗯,順眼多了。“我覺得啊,你跟程嘉卉也算是有緣千里來相會,怎么就這么巧又在故宮重逢了?”
江執沒吱聲,低頭漱口,水龍頭嘩嘩作響。
“你就不能跟我詳細說說你和程嘉卉的事?”
江執還是沒搭理他。
肖也自討沒趣,聳聳肩膀,罷了,反正來日方長,不怕沒好戲看。江執利落地漱完口,一抬眼瞧見肖也正往臉上涂…他仔細瞧了一眼瓶身,防曬霜…
“你個大老爺們的還怕曬?你剛從新疆回來那會比現在黑出不知道幾度來。”
肖也不懼他的嘲笑,“那是之前沒遇上我小師妹,江執,皮膚的衰老百分之九十是來源于紫外線,做好防曬工作就能比同齡人年輕一大半,我還單著呢,怎么也得先保持住我這盛世顏值吧。”
江執本來想去沖澡,一聽這話腳步頓住了,“防曬霜是小七給你的?”
“對。”肖也神清氣爽的,“要不說我小師妹就是貼心小棉襖呢,什么都是第一時間想著我這個大師兄。”
江執看著鏡子里肖也的那張臉,講真,確實帥,但他瞅著就是鬧心。肖也哪知道自己的花容月貌引來了江執的不適?拿起防曬霜往他跟前一遞,臭顯擺,“臨出門的時候你也涂點吧,巨好用。”
“是嗎?行啊,我用個試試。”江執接過來轉身就出了洗手間。
“拿哪去啊?你還沒洗臉呢,直接涂啊?”
“沒收,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