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最快更新一妃雖晚不須嗟!
對過的縣令夫人猝然一震,整個身子為之一晃,像被一箭刺中。她一瞬不瞬地看著慶娜,像孩子一樣撲撲落下淚水,卻極力地克制住了沒有發出哭聲。
“烏穆…”慶娜溫柔的目光將她一寸寸打量,憐憫而疼惜。
縣令夫人別過頭,垂目看迎賓樓下的一片,知錯而又弱弱地問慶娜:“阿姐,我是不是又闖禍了?”
慶娜的心像猛地扎上一刀,她緊緊地捏了捏手心,道:“嗯!不過還好,不是大事…你,你告訴阿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到這來做什么?”
烏穆愣了一愣,臉上逐漸委屈:“有好多人要殺我,海大、海二都死了,我身邊的人他們都死了,我也受了重傷…我好累啊,我知道下一個就輪到我了。可我不想就這么被殺死…阿姐,你不要罵我,我真的已經無路可走了。”
慶娜心痛得幾乎支撐不住,眼淚滾滾而出,胸口更像被壓了一塊巨石,說不出話來。
縣令夫人的眼睛流連在她的臉上:“阿姐,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如果就那么死了,跟死了個螞蟻有什么區別?那樣,我已經死了,而你們都還不知道,也許永遠都還在等我的消息。所以,我要死得轟轟烈烈,就算不能活著回到鐸月,至少…我死后的尸身能回去吧!”
慶娜雙肩控制不住地瑟瑟抽動,縣令夫人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滾燙的烙鐵,一字一字都燙在她滴血的心上。
雖然眼前是個陌生的婦人,但是她的每一表情她都能幻想出烏穆的樣子。
慶娜重重地閉了閉眼目,強迫自己稍微收拾了一點情緒緒。
“那你告訴阿姐,到底是什么人追殺你?你有一點線索嗎?你說出來,不管他在徵朝如何位高權重、如何只手整天,阿姐和王兄們都不會放過他!”最后幾個字,她幾乎是從牙縫里擠了出來。
對過的縣令夫人蜷了蜷雙唇,就像一個被人欺負的孩子終于等到為他出頭的大人,終于放下桀驁,整個狀態都垮塌了下來。
“阿姐,我沒有用…”
慶娜搖搖頭,以眼神讓他不要這么說。
縣令夫人繼續道:“我查了,查看很久,但是也沒查到他們究竟是誰…我甚至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大徵的人。”
慶娜雙眼豁然圓睜,其實不僅是慶娜,整個迎客樓下聽見這句話的人都驚住了,一片死靜。
不確定是不是大徵的人追殺他…
這個信息可謂石破驚天,完全出乎了慶娜的意料,出乎了在場所有人的意料!
迎客樓下,秦堅、蘇策、鳳辰、謝遙站在一處。秦堅捂著簡單處理過的腦門,表情難以描述,他愣愣看著樓頂的兩個女人,心里想著口中就喃喃問了出來:“殿下,你見過鬼嗎?”
“見過。”鳳辰道。
秦堅和蘇策齊齊轉過頭來。
秦堅聲音發緊道:“何時見過?”
鳳辰道:“現在。”
秦堅和蘇策忍不住互視一眼。
鳳辰將視線從迎客樓上收回,轉向二人,道:“現在局面不是好多了嗎?”
秦堅和蘇策不明就里,停了一瞬,又同時醍醐灌頂領會了鳳辰話中的意思。
是啊,眼下這個也不知道是“烏穆冤魂”說不確定是不是大徵的人追殺他,是大大了削弱了徵朝人謀害烏穆王子的嫌疑啊!
二人當即目中一跳。
迎客樓上,縣令夫人和慶娜陷于沉默。
恍惚過后,那縣令夫人將拳頭攥得咯咯作響,十分堅定地道:“但是我知道,他們絕對不是一路人!”
慶娜再次驚異:“不是一路人?”她停了一停追問:“什么意思?你能不能再說得明白一點!”
縣令夫人忽然扶住額頭,像是有點頭痛:“對,我確定,是有好幾路人在追殺我!”
慶娜狠狠地震住,跟著重復了一遍:“有好幾路人?”
她心頭振蕩,緊接著就問:“你是如何判斷他們不是一路人的?”
縣令夫人突然被問住,凝滯地自己開始思索,口中低低循環往復地自言自語:“我如何判斷他們不是一如路的?我如何判斷的,我是看到…我想想…”
她的眉頭越皺越緊,一只手扶上額頭,又一只手扶上額頭,最后兩只手一起抓抱著頭,表情痛苦得好像頭腦在撕裂一樣!
慶娜突然想起徵朝送來的訃告上說烏穆是頭部觸地而亡,當即心中一凜,伸手一把抓住了搖搖擺擺的縣令夫人:“好了好了,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我們不要想了,沒事的…”
縣令夫人在慶娜的安撫下逐漸平靜,他徐徐地抬起頭,眼中再次出現無助的神情,而對于慶娜抓緊著她沒有一絲的抵觸。
“阿姐…”
“阿姐在。”
縣令夫人的雙唇隱隱地顫抖:“我快撐不住了,你們來得太及時了,你們是來接我回去的嗎?”
慶娜覺得有一雙手快把她的心絞碎了,她看著眼前的這個縣令夫人,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這個問題。但是對方期待的眼神太剜痛她了,她情不自禁地撫摸上她的臉龐,勉強擠出笑意點點頭:“是的,我們是來接你回去的,高不高興?”
縣令夫人笑了一下,笑中帶淚:“當然了!阿姐,那你別哭了,還哭什么?”她抬起手為慶娜擦拭掉頰上的淚水。
二人看著彼此,忽然,縣令夫人的手停在了慶娜的腮邊,并且臉色驟變!
慶娜也跟著她一道定住,緊張道:“怎么了?”
只見縣令夫人雙目直直地盯著她,久久不出聲,眼神越來越驚恐,看得慶娜的全身汗毛都站了起來。
“烏穆?”
“阿姐,”縣令夫人的聲音慌張而害怕:“你…你怎么、怎么會比我高了?”
慶娜瞬間涼透。
縣令夫人將衣袖舉到自己眼前,驚悚,又低頭端詳起身上的衣物:“這怎么回事?我怎么穿著女人衣服?我…”他突然打住。
慶娜的心都停了。
“我想起來,我跳了棲鹿臺了啊!那我,我現在是哪里?現在是誰?”
縣令夫人后退了好幾步,她緩緩梭視了一遍天上地下,眼中漸漸恐懼到無以復加,似乎在這一切中得到了答案。
“烏穆!”
縣令夫人的身子劇烈地晃了一晃,當即倒了下去!
慶娜急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