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兒的手指蜷了蜷，很小聲地道：
“我，我都要不記得爺爺長什么樣子了。”
語氣里滿滿都是歉疚，好像自己這樣是犯了多大的錯似的。
說起來，權兒不記得也正常。
蘇棋去世的時候，權兒才六歲，再加上那個時候蘇河遠憎惡著蘇棋，基本不怎么回老宅，也不讓權兒去老宅。
也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姜婉會覺得于理不合，所以帶權兒過去走一遭。
本就沒見過幾次，更何談印象？
但權兒聰慧的腦袋瓜里，依稀還能記得一個慈祥的老人把他抱在懷里，教他念三字經。
那飽經風霜的嗓音還歷歷在耳，聲音里暗藏的寵愛如今也聽得愈發分明，只是面容已經有些模糊不清了。
蘇男見權兒這樣就失笑，“自責什么，那會兒權兒還那么小，不記得也正常，但是權兒，如果爺爺還在世，他定然會跟當初阻止我一樣阻止你。”
權兒抿著唇沒有說話。
蘇男揉著他的后腦勺，溫和地笑了笑，繼續道：
“爺爺說，我們過得快樂，就是對他最好的保護。”
“權兒，跳級壓力很大的，跳級跳掉的并不僅僅只是那些你已經掌握的知識，跳級跳掉的，更是時光，是友誼，是一些明明你可以參與最后卻沒能參與的遺憾，你明白嗎？”
“跳級，意味著你要放棄你現在班級的朋友們，你會與同齡人脫節，你不得不去應付新的社交圈，去跟另一個階層的人對話，你的知識足以與他們匹敵，但你的閱歷、經驗跟他們比起來卻更為稚嫩，權兒，很多時候，我們光有知識是不夠的。”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歸屬感。跟朋友們共擔風雨經歷坎坷，跟你半路殺進一個團體一起前行，那種歸屬感是不一樣的。哪怕你覺得你在這個班也沒多少朋友，但你仔細想想，是不是在某些時候，也會下意識覺得這是一個小家？”
“而你進入一個新班級，哪怕你融入得再好，但當他們聊起比如說上學期一起打過的籃球賽，聊起一起參加的藝術節，聊起那些他們共同參與而你不曾參與的話題時，那種被排擠在外的孤寂感會淹沒你的。”
“最重要的一點是，權兒，你會很累。你現在跟著同齡的人一起學習，你對知識的把握超越了他們，這意味著你花費在學習上的時間可以比他們少很多，那么余下的時間，你可以去做很多你喜歡的事情。”
“而跳級呢？你需要承受你本不該承受的東西，你會成為異類，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盯著你，但凡你做得一點不好，招來的譏諷和指責是成倍的，那個時候，鋪天蓋地的壓力會把你逼得喘不過氣。”
“權兒，能跳級的人證明他們很優秀，姐姐為他們豎起大拇指的同時其實更心疼他們，心疼他們提早承擔了他們這個年齡段不該承擔的一切，可姐姐不希望你也這樣，姐姐不希望你錯過你人生中任何一個年齡段應該看到的風景，你懂我的意思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