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廷川一路追著蘇男在鄉村的小路上奔跑,穿過一片陵區,宋廷川看到蘇男停下,面對一塊無字碑,屈膝跪了下去。
宋廷川上前,二話不說也陪她跪了下去。
蘇男沒有說話,她閉著眼睛,眼淚卻順著白皙的臉頰在下巴處匯聚,然后一滴滴滾落。
宋廷川伸手攬住蘇男的肩膀,將人摟進懷里,也不說話,只默默地陪著她。
蘇男哭的時候,是沒有聲音的,你甚至連哽咽的聲音都聽不到。
而當空氣在安靜的時候,時間都會被無限拉長。
恍惚讓宋廷川有一種天荒地老的感覺。
不過大概是哭久了,蘇男也慢慢平靜了下來。
她靠在宋廷川的肩頭,嗓音略微沙啞地道:
“宋廷川,你知道爺爺的墓碑為什么無字么?”
“為什么?”
“筠市的習俗,刻字的墓碑上,除了墓主人自己的名字,還要有后代的名字,蘇河遠說,他不配。”
大伯父蘇河清一家僅剩蘇義一根獨苗,二姑姑蘇河英為救他車禍去世,三伯父沉默寡言,與爺爺的關系不咸不淡,她的父親蘇河遠…就更不用說了。
所以爺爺兒孫滿堂,墓碑上卻只字未提。
宋廷川神情沒有多大改變,他只是用下巴輕輕蹭了蹭蘇男的發頂:
“那你呢,你怎么想?”
蘇男微微闔上眼眸,“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爺爺對她很好,特別特別好,在她那些年迷茫不知前路的日子里,爺爺是她所有的光。
她的三觀,她的信仰,她的一切的一切,全部來自于爺爺。
要讓她突然去仇視這么一個人,或者說將他對她的好全部推翻,她做不到。
“蘇男,這些東西…重要么?”
“嗯?”
蘇男抬眸,還帶著濕潤的眼睫毛撲閃著,眼底一片茫然。
什么…意思?
“就像奶奶說的,爺爺已經入土為安,墓碑有字還是無字,重要嗎?”
蘇男垂著眼眸沒有說話。
宋廷川繼續道:
“蘇男,人生來如風雨,去如微塵,從你的口中我能感受到,爺爺是一個很有氣節的人,他在世時尚且不看重名利,死后又怎么會在意這些身外之物?”
“你跟我說,爺爺臨終前最后一句話是‘此生無悔為師,來世不入桃林’,爺爺對他今生的所作所為是不悔的,他愿意承擔一切的代價,他把所有的后悔寄托給了來世,就是在告訴你,要向前看。”七八中文天才一住ωωω.78zω.còмм.⒎8zщ.cóм
往事已不可追,又何苦受過往所累?
“蘇男,奶奶今天給你說這么多,并不是真的要你把爺爺當仇人,她只是希望你能放下擔子,她只希望你好。奶奶,爺爺,還有你的師兄師姐,他們都只希望你過得好,你明白嗎?”
那份股權轉讓書,蘇男如果放棄,斬斷的不僅僅是和蘇河遠的聯系,更重要是權兒。
所以,那百分之九的股份,她完全可以毫無負擔地收下,如奶奶所說,那是蘇河遠欠她的,為什么不要?
她明明應該收得心安理得,卻差點中了蘇河遠的算計。
“蘇男,你還記得你之前說得嗎,人要活好當下。”
活好當下么?
蘇男看著面前的無字碑,許久,終于長出一口氣: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