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附近的幾個寵物店我有去過,留下聯絡方式,但姓不一樣,你在我沒有任何介紹的情況下,叫出沈小姐顯然是有備而來。”
高新宇想了想,“原來是這樣啊。”
視線轉移想顧修辭,“你們又是怎么找到我家的?”
顧修辭看了一眼沈知微,菲唇輕勾,“我收到一張名片。”
名片?
高新宇想起來了,自己給過沈知微一張名片,“你不是去洗手間,而是找人把名片送去警局了。”
沈知微沒有否認,“手機被你撞壞了,我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讓顧隊多花了五百塊的跑腿費。”
不過五百塊抓到兇手也算物超所值。
高新宇舔了下干得裂開的唇瓣,“是,這三個人都是我殺的。”
馮小兮的狗是被她帶出去沒用牽引繩沖出馬路被車了,送去寵物醫院沒有搶救過來,她直接讓人把狗狗尸體給扔垃圾桶里。
余小愛的狗不是她的,而是她男朋友的,因為男朋友出去采風離開蘭市幾天,讓余小愛幫忙照顧兩天。
但余小愛本身不喜歡狗,所以趁這個縫隙將她男朋友的狗帶出去放開了牽引繩,然后被一些兇殘的流浪狗給咬傷了。
事后給男朋友打電話聲淚俱下說自己是不小心的,結果掛完電話就跟獸醫高新宇說不用救了,扔了吧。
至于何慧,她本身就有虐待寵物的傾向,經常虐路邊的流浪動物,被高新宇列為目標也在情理之中。
高新宇利用自己獸醫的身份降低她們的防備心,然后迷暈她們,帶回家殺害。
為了不讓警察查到,他利用自己曾經學過的醫學知識,將她們解剖放血。
骸骨扔到不同的地點,而那些肉和器官全扔給磚廠里他偷偷養的那些狼狗,流浪狗吃了。
高新宇在交代自己的行兇過程時沒有一絲的懺悔,眼神里閃爍著陰毒的光,“是她們該死,表面一副柔弱無骨的樣子,事實上冷漠惡毒,根本就不把生命當做一回事,她們不配活著。”
“你說她們不把人命當一回事,那你呢?”顧修辭劍眉緊促,眸光凜冽,“你又把人命當做什么了?”
“她們根本就不是人。”高新宇咬牙切齒道,“那些小動物做錯了什么?她們不喜歡可以不養,可以遠離,憑什么剝奪了小動物的生命!就因為人是高級動物就可以肆意的虐殺其他生物嗎?”
這個問題沒有人可以回答他。
不管是中國的佛教還是西方的上帝都在給世人普及萬物平等的價值觀,可是現實中自古以來別說是萬物,即便是人也分三六九等,高低貴賤。
所謂的萬物平等,終究是浪漫主義的理想國度,以前不會有,現在不會有,將來更不會有。
筆錄結束,接下來等待高新宇的是法律的裁決。
離開病房之前,沈知微回頭看高新宇,溫淡的嗓音道:“你指責馮小兮她們仗著人是高級動物就虐殺其他生物,可你不也是仗著自己是男性所以虐殺了弱勢的女性?”
高新宇一怔,呆愣良久沒有說話。
沈知微緋唇輕挽,笑意不達眸底,“她們虐待動物的確有罪,但不能成為你宣泄殺意的理由。
你痛恨你的父親殺了你的寵物,你不敢殺你的父親,只能去殺那些無辜的人,在我看來你跟馮小兮她們沒兩樣。”
高新宇被她懟得如鯁在喉,無法反駁。
他的父親每次喝醉后就會打和他母親,母親受不了離婚后把他留給了父親。
在父親的棒子下他努力學習考上了大學,學了自己不喜歡的醫學系,讀了三年終究是無法忍受不喜歡,偷偷的改成了獸醫系…
父親知道后到學校當眾把他打的進醫院了,等他回家看到的就是父親坐在餐桌前吃著熱騰騰的鍋子。
父親為他拿碗筷,熱情的招呼他坐下來吃。
等他吃了兩口,父親突然幽幽冷笑起來問:“這狗肉味道不錯吧…”
他頓時如遭雷擊,好一會反應過來起身就跑到外面嘔吐不止…
而父親站在門口啐了一口,罵罵咧咧:“老子真是倒了八輩子霉,生了你這么個孬種!好好的不給人看病,非要給畜生看病…”
那一刻他只感覺天旋地轉,惡寒遍體,恍若身處煉獄。
高新宇的左手被銬在床上無法動彈,右肩膀雖然有傷,但手卻是自由的,陰郁的視線落在床頭柜上的杯子,眼底泛起陰幽的光…
顧修辭和沈知微都一夜沒睡,剩下的事都讓路澄他們處理了,自己開車先送沈知微回去。
車子停下的時候,沈知微慢悠悠的解開安全帶,似乎不著急下車。
顧修辭余光掃向她的小動作,菲唇泛起弧度,“走吧,我送你上去。”
沈知微跟著他下車,猶豫了下又道:“只是送我上去嗎?”
顧修辭溫熱的大掌密不透風的包裹著瓷白的小手,“沈小姐要是邀請我上去坐一坐倒也可以。”
沈知微笑,“我家的茶葉是挺不錯的。”
顧修辭拉著她進電梯了,側身就將她抵在電梯上低頭在她的紅唇上啄了下,“這么舍不得跟我分開?”
沈知微仰頭看他,煙眸里的笑意如漣漪層層漾開,“難道你舍得?”
顧修辭笑了,沒有否認…
沈知微開門,沒著急進去而是把沾滿泥巴的鞋子丟在了門口,從玄關處拿出一雙拖鞋換上。
轉身看向他黛眉微蹙,“家里沒有男士的拖鞋。”
平日她都是一個人住,家里也不會來什么人,所以沒有備用的客人拖鞋。
“沒關系,我光腳。”顧修辭將鞋子脫了,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
沈知微想去廚房燒水給他泡茶,顧修辭扣住她的手腕,低聲道:“別麻煩了,一夜沒睡趕緊洗洗睡一會吧。”
沈知微點頭,“那我去給你找可以換的衣服。”
顧修辭點頭放她去臥室了,沒一會沈知微出來手里拿了一件粉色的浴袍。
“上次旅游買的,尺碼買大了,不過你穿應該剛好。”
顧修辭盯著她手里的粉嫩的浴袍,渾身上下都寫著拒絕。
“將就穿一下。”沈知微連人帶浴袍都塞進了浴室里,隔著門道:“紅色瓶子是沐浴乳,白色瓶子是身體乳。”
顧修辭站在浴室里,低頭看著手里的粉色浴袍,思考了幾分鐘最終認命的走向花灑。
等他從浴室走出來的時候,沈知微看到第一眼就忍不住笑噴了。
一直到躺在床上還忍不住在笑。
顧修辭忍無可忍,長滿老繭的指尖捏住她的腮幫子,“還笑?”
“不,不笑了,我保證不笑了…”沈知微努力抑制住笑意,但眼神看向他的時候完全忍不住。
顧修辭溫熱的大掌覆蓋在她的眼睛上,聲線緊繃道:“不準再笑了。”
沈知微嘴角上揚,投降道:“我真的不笑了,我…”
話還沒說完,唇瓣就被什么干燥熨帖住了,剩下的話也全咽回肚子里。
沈知微睜開眼睛的時候下午三點,窗外的陽光滲透進來,塵埃在一束束金色的光芒中翻滾。
床的另外一邊已經沒有人了,粉色的浴袍被丟在床頭,他是走了嗎?
沈知微掀開被子下床走出臥室也沒有看到人,剛準備拿手機打電話,聽到浴室里隱隱傳來水流聲。
她轉身走向浴室門口,輕輕的握住門把旋轉推開門…
顧修辭換上了自己的衣服,赤腳蹲在浴室里拿著鞋刷子正在仔細的刷著她的小白鞋。
沈知微的心弦被什么狠狠撥弄了下,暖流從心底最深處蔓延四肢百骸,煙眸逐漸都熱了起來。
大約是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顧修辭側頭看門口,菲唇微勾,“你醒了?冰箱里有沙拉,你先吃點墊墊肚子,晚上我請路澄他們吃飯。”
沈知微站在門口沒動,靜靜地看著他英俊的五官輪廓。
顧修辭察覺到她沒走,再次抬頭看向她,“怎么了?”
沈知微回過神,搖了搖頭,抿了下唇道:“從小到大除了我爸,還沒有哪個男人為我洗鞋。”
顧修辭挑眉,“看樣子我很有榮幸,能成為你爸爸以外第二個為你洗鞋的男人。”
沈知微眼底的光溫柔有些感傷,“我爸去世很多年了。”
顧修辭怔了一下,猶豫著該怎么安慰她的時候,沈知微恢復平日的溫婉,“我先去吃點東西!”
轉身后又回頭說了一聲:“謝謝。”
顧修辭斂眸看著手里滿是肥皂泡沫的小白鞋,鷹隼般的眸子里劃過一抹沉思。
沈知微坐在餐廳心不在焉的吃著沙拉,心里有些懊惱為什么要跟他提及父親的事。
其實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想起過父親了。
顧修辭將小白鞋洗干凈,用餐巾紙仔細的包裹好放在陽臺晾曬,轉身走到餐桌前坐下。
沈知微用銀色的叉子叉了一片生菜葉送到他嘴邊,“辛苦了,顧隊。”
顧修辭低眸看了一眼青色的菜葉,劍眉皺了下,峻拔的身子站起來,隔著一張餐桌俯身湊到她面前。
修長有力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低頭在她的唇瓣上重重的嘬了一口。
重新坐下,神色嚴肅道:“以后道謝的標準按照這個標準來。”
沈知微白皙勝雪的臉上飛上兩坨紅云,低頭莞爾。
媽媽,這個男人真是要我命了!!
顧修辭捕捉到她嘴角的笑,眼底也漫上笑意。
手機忽然響起,他掃了一眼是醫院那邊打過來的,接聽電話不到十秒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
“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聲線緊繃,夾雜著明顯的寒意。
沈知微聽他的語氣不對,抬頭道:“發生什么事了?”
顧修辭掠眸看向她,“高新宇在醫院自殺了,沒有搶救過來。”
沈知微嘴角的弧度一滯,臉色跟著沉下來。
他們好不容易才抓到兇手,還沒送上法庭就這么死了?
“我要先去趟醫院,晚點跟你聯系。”顧修辭起身道。
沈知微起身送他到門口,他沾滿泥巴的鞋子還放在門口。
顧修辭彎腰換上鞋子,接過她遞過來的手機和車鑰匙,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下,“不要多想,在家好好休息。”
沈知微乖巧的點頭答應,目送他的背影進了電梯,這才關上門。
窗外的陽光還炙熱烤人,陽臺上被紙巾的鞋子水漬浸透白紙,一滴一滴的落在瓷磚上,很快就被烤干。
沈知微一下子失去了胃口,將剩下的沙拉都倒掉了,一邊清洗盤子,一邊將整個案子從頭到尾又細細想了一遍。
等收拾好廚房,她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出門。
懷水路。
沈知微站在天使寶貝寵物店門口,透過玻璃門看到柜前站著的女孩不是昨晚的女孩子了。
猶豫了下,她拉開門走進去。
正在發微信的女孩子聽到門口的風鈴聲連忙放下手機,熱情的詢問:“美女,你有什么需要嗎?”
“我之前來過你們寵物店,昨晚接待我的小姐姐說有好看的小狗會通知我,怎么這幾天也不聯系我?”沈知微詢問道。
“你說的是小金嗎?可能是她最近太忙,忘記了吧。”女孩賠笑解釋,“美女,你想要養個什么樣的小狗狗?我可以幫你做個介紹。”
沈知微緋唇輕挽,“小金?現在姓金的不多了,她全名叫什么呀?”
女孩子不明白她問這個做什么,猶豫了下回答,“金芝,芝麻的芝。”
“她今天沒來上班嗎?”沈知微一邊掃視寵物店,一邊隨口問。
“小金今天休息。”女孩子回答。
“那我改天再來找她吧!”沈知微說了一聲謝謝就走了。
離開寵物店她沒有直接上,而是撐著一把深色的太陽傘,沿著懷水路繼續往前。
按照路澄他們調查出來的監控,最后一名死者何慧每晚下班都會經過懷水路,而她被拍到虐狗的畫面也是在這條路。
只不過高新宇回家的方向和何慧回家的路線是完全相反的,他是怎么發現何慧虐狗的?
即便高新宇是無意間看到的,但何慧每天都經過寵物店怎么會不知道高新宇是獸醫?
一個厭惡狗的人會輕易對一個獸醫放低戒備嗎?
或者是…有人幫高新宇降低了受害者的戒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