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徐徐,一片星光燦爛下兩個距離不到20米人,靜靜地對望著,沉默著。
陸慕言看到林清淺,又跑過去搖著她的手臂,“林姨,你快去救七七啊…那個壞人要拐走七七了。”
林清淺的手臂被他搖動著,神色卻沒有任何反應,黑白分明的眼眸瞬也不瞬的盯著對面的男人,眼底有著淺顯的濕潤。
陸慕言見他們都沒反應,跟丟了魂似得,不由的抓了抓頭發,一腦門的問號。
“媽媽…”林見卿看到林清淺,奶奶的嗓音喊了一聲。
江硯深身子猛地一僵,深幽的眸子看向小女孩粉雕玉琢的小臉蛋時漫著驚訝。
林見卿從他的身上掙脫著下來,邁著小短腿跑到林清淺面前,“媽媽,他就是我在飛機場遇到的爸爸啊。”
林清淺也回過神來了,眼底一閃即逝的微訝。
原本以為是七七認錯了,沒想到…居然真的是他。
陸秦商也回過神來了,但神色有些復雜和猶疑的喊了一聲,“…阿硯?”
江硯深恍若未聞,修長的大長腿邁動起來,經過陸秦商和歲歲身邊沒有一絲停留,徑自走到了林清淺的面前。
一陣風吹過,暖風中夾雜著一股淡淡的烏木沉香撲鼻而來。
林清淺眼眶倏地又酸又漲,眼底有淚光在閃爍。
江硯深的咽喉也在收緊,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林見卿見他們對視也不說話,樣子好奇怪,另外一只小手扯了扯他的褲子,辛苦地仰著小腦袋瓜子,清脆脆的聲音問:“哥哥,你就是我爸爸對不對?”
江硯深長睫微顫,低下頭看著軟糯呆萌的白團子,彎腰就將她抱起來了,喉結滑動,聲線微澀:“你叫什么名字?”
“七七。”
他:“大名。”
林見卿眨巴眨巴大眼睛,甜糯的聲音認真一字一字念:“林…見…卿。”
見卿…
見卿…
見清…
這是他和淺淺的女兒。
漆黑的眼眸望向林清淺蘊滿了無限的深情和眷戀,喉結滑動了幾下,擠出三個字:“回家吧。”
單手抱著林見卿,另外一只手伸到她面前。
林清淺看向他的掌心,強忍著想哭的沖動,將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下一秒就被他牢牢的抓緊。
再也不會放開。
死也不會放開。
“誒?”陸秦商還想追上去,被歲歲一把拉住,“哥哥,你干嘛呀?”
陸秦商扭頭道:“我得問問他到底是誰啊!”
歲歲露出無奈的笑容,“哥哥,你是不是傻啊?他要不是以前那個狗男人,淺淺怎么可能會讓他牽手跟他走啊。”
陸秦商呆了一秒,反應過來,“是哦。”
頓了下,又不爽道:“什么狗男人,那是我兄弟。還有…阿硯怎么能不理我!”
好生氣哦。
歲歲剛安撫住大的,見小的已經追上去,“你…你誰啊?你為什么要帶走我妹妹和林姨?她們還沒給我過生日呢…”
江硯深步伐一頓,回頭眼神里的光冰冷的看向跟自己叫囂的小不點。
歲歲立刻上前捂住陸慕言的嘴,不讓他亂說話了,抬頭看向江硯深露出甜美的笑容,“江總,童言無忌,小孩子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笨兒子,的罪未來泰山,你還想不想要媳婦了!
林清淺像是沒聽到他們聲音,也看不見他們,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江硯深,生怕自己一眨眼他就消失不見了。
江硯深先是護著林清淺上車,然后上車將林見卿放在自己的腿上,吩咐陳木開車。
大掌緊緊握住林清淺的手,側頭看向她,眼神像是在安撫她什么。
林清淺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在一點一滴滲透自己的肌膚,隨著血液流遍全身。
三年多以來,她第一次感覺到了什么叫溫暖。
林見卿不懂他們之間奇怪的氛圍和那濃烈的感傷,仰頭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我爸爸啊。”
江硯深低眉看她,有六七分像林清淺,難怪在機場就感覺很熟悉。
喉結滑動,擠出一個字:“嗯。”
林見卿見他承認了,立刻轉身面對他坐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滿歡喜,“爸爸…爸爸你終于回來了…七七好想你哦。”
肉呼呼的藕臂摟住江硯深的脖子,埋頭在他的脖子處,軟乎乎的一團像是要融化在他身上。
江硯深這輩子接觸過最軟的東西就是林清淺,現在突然有一個比林清淺還軟的小家伙黏在懷里,他又開始無措了。
林清淺看著林見卿對他撒嬌的樣子,緋唇輕挽露出欣慰的笑容…
江硯深任由她趴在自己的懷里,側頭看向她,漆黑的眼眸蘊滿濃烈的思念,還有一絲求救的意味。
林清淺假裝沒看到,他已經缺席父親這個角色三年了,七七沒有疏遠他,這般依賴他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他遲早都要適應父親這個角色。
江硯深保持著渾身肌肉都僵硬的狀態等到車子停下,林見卿還賴在他的懷里不下來。
林清淺下車,理了理裙擺,有了這一路的時間緩沖情緒已經平復下來了。
“七七,下車。”
聽到媽媽的指示,林見卿立刻從他的懷里爬下去,滑下車。
江硯深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空蕩的懷抱又讓他心里生出一絲失落,跟著下車。
林見卿仰頭道:“爸爸,這是我們的家…你還記得嗎?”
她擔心江硯深會像不記得自己一樣,不記得他們的家了。
江硯深抬頭看了一眼海棠別院,菲唇輕勾,“記得。”
這是他和淺淺的家。
“爸爸,你快進來啊…”林見卿在前面跑,奶脆脆的聲音喊道:“孫奶奶我回來啦,我爸爸也回來啦。”
孫奶奶…江硯深深諳的眸子看向林清淺。
林清淺知道他在疑惑什么,輕聲解釋:“是阿姨,她這幾年一直照顧我和七七,我就讓七七喊她孫奶奶。”
江硯深點頭。
林清淺陪著他往門口走,一邊走一邊說:“奶奶在江城,我每年春節中秋都會帶七七去看她,不過…”
聲音頓了下,又道:“她身子骨大不如從前,如今已經下不了床了。”
走到門口停下,江硯深看著熟悉的大門熟悉場景沒動,像是在思考什么。
林清淺停下腳步看他,“怎么了?”
江硯深回過神來,側頭與她對視,輕輕地搖頭,提步走進屋子。
走到玄關處再次停下,仰頭看著墻上掛著的婚紗照,咽喉瞬間收緊,連眸色都變了。
深情且復雜。
林清淺換好鞋子,從鞋柜里拿出他的拖鞋放在他的腳邊,“你婚紗照之前應該看過。”
“我…”江硯深深呼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沒想到你會一直掛著。”
每天看著他們的照片,心里不會很難過嗎?
林清淺彎唇:“一開始是因為想你…后來是七七出生,我不想七七不知道自己的爸爸長什么樣。”
江硯深聞此,心頭涌上一股心疼和愧疚,轉身情難自已的就將她擁入懷中,側頭親吻她的發絲,聲音沙啞,“對不起…”
林清淺纖細的手臂還沒來得及抱住她,林見卿就拉著阿姨從廚房出來,興奮道:“孫奶奶,你看…我爸爸回來啦。”
兩個人迅速分開,各自站好收斂眸底的情緒。
阿姨看到江硯深先是一怔,然后小心地問:“太太,這是——”
林清淺收拾好情緒,嘴角沁著一抹淡笑,輕輕的點頭。
阿姨放心的笑了,替林清淺高興道:“先生…先生你可算回來了。”
江硯深斂去眸底的情緒,淡淡的掃了她一眼,聲線低沉:“謝謝你照顧淺淺和七七。”
阿姨笑,“先生不用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爸爸…”林見卿松開阿姨,抱住江硯深的腿,眨巴著好奇的大眼睛問道:“爸爸,你還走嗎?”
江硯深低頭對上她干凈的一塵不染的眼睛,喉嚨微緊,片刻后低聲緩慢,“不走了。”
再也不走了!
“太好了!”林見卿又看向林清淺,“媽媽,爸爸以后都不走了,會陪著我和你,對嗎?”
林清淺輕輕地“嗯”了一聲。
林見卿剛準備和阿姨炫耀,林清淺平靜的聲音響起,“阿姨,麻煩你陪七七回房間,監督她把唐詩前五十首背五遍。”
剛剛還興高采烈的林見卿小臉頓時垮了下去,“媽媽…”
表情委屈的都快哭了。
林清淺不為所動,嚴肅道:“做錯事就要挨罰,這是規矩。”
“可是…”她想辯解,迎上林清淺微冷的眸光又給憋回去了,可憐巴巴的大眼睛望向爸爸。
江硯深被她淚眼汪汪的表情給擊中了,看向林清淺,“她才三歲。”
林清淺嗯了一聲,“三歲的大孩子了,該知道對錯,無規矩不成方圓。”
江硯深:“…”
漆黑的眼神有些同情的看向林見卿,表示無能為力。
阿姨彎腰將林見卿抱起,笑呵呵道:“走吧,小姐,我陪你一起背。”
林見卿鼓起小嘴還想耍小情緒,但迎上林清淺冰冷的神色…
啥小心思都沒了,老老實實回房間背唐詩吧。
“你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很累吧,我去給你放洗澡水。”
林清淺上樓,江硯深安靜的跟在身后。
林清淺站在浴缸前調試水溫,江硯深倚靠在浴室的門口看著她纖細的身子…
三年了…她好像沒變,又好像變了。
三年前她看似沉靜,但眉眼不經意間還是會流露出少女的心思和頑皮,而現在…
清秀好看的眉眼是他陌生的沉靜和干練,所有的情緒都收斂起來讓人無從探究。
“你對七七是不是太嚴格了?”喉結滑動,嘗試的開口尋找話題打破這份安靜。
林清淺放好洗澡水,走過來迎上他的深邃的眸子,彎唇語氣有些無奈道:“這三年你雖然不在,可是陸秦商顧修辭他們都快把七七寵上了天。”
“這孩子天生聰慧,腦子里稀奇古怪的主意一籮筐,我再不嚴格一點,怕是要養出個小霸王出來了。”
江硯深從她的語氣里能感受到七七的頑皮,嘴角微微勾起,“小霸王就小霸王,我又不是護不住。”
林清淺黛眉緊蹙,眼神幽怨:你怎么可以說出這樣的話?
江硯深眉眼平靜溫和,沒有在外面的凜冽,“你小時候不就是小霸王。”
虞山的小霸王,整天跟著爺爺滿山亂躥,攪得雞飛狗跳。
林清淺有些后悔跟他說以前的事了,岔開話題道:“你快洗澡,不然水該涼了。”
說完走出浴室。
江硯深在浴室里呆了一個小時,出來的時候林清淺已經洗完澡,也去檢查了一下林見卿的背詩情況。
見他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出來,發尖的水滴在臉上,眉心微斂,“頭發的水也不擦擦。”
從衣柜里拿出一條干凈的毛巾遞給他。
江硯深看著她手里的毛巾沒有動,黑眸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看。
林清淺明白他什么意思,走到沙發旁,給了他一個眼神。
江硯深走過去乖乖坐好,林清淺將毛巾蓋在他的腦袋上,指尖壓著毛巾在他的頭發上輕輕擦拭。
房間里的燈光呈暖色調,兩個人都沒說話,安靜的落針可聞。
林清淺幫他把頭發擦到半干的時候,江硯深扣住她纖細的手腕,聲音低啞,“好了。”
“你應該累了,早點休息。”林清淺轉身去放毛巾。
江硯深側頭看著她的背影,漆黑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疑惑與不解。
林清淺在浴室里磨蹭了十幾分鐘才出來,江硯深已經在床上躺著了,旁邊空出大半的床。
她咬了下唇角,走過去掀開被子躺下。
躺下的瞬間,男人修長的大掌摟住了她的腰把人拖進自己的懷里。
林清淺驚了下,耳畔響起男人沉啞的嗓音,“淺淺,我回來你不高興嗎?”
“我高興。”林清淺不知道他為什么這樣問。
“可是你都沒有抱一抱我。”薄唇翕動,低啞的嗓音里似蘊著委屈。
林清淺心頭一震,有一種細微而隱秘的疼在蔓延,抬頭看著他精致的五官,抿了抿唇瓣,“可能…是近你情怯。”
江硯深一愣,還沒有反應就聽到她有些凝噎的聲音響起,“阿硯…我怕。”
“怕什么?”他問。
“我怕回來的不是你…怕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害怕失而復得后又得而復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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