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星河看著那些照片,不得不說,先天條件非常好,氣質、身材、甚至是可塑性極強的臉,都很容易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方星河特地去拿了自己的作品集過來,送到他面前,“這是我之前的作品,你可以參考一下。”
隔行隔山,何況方星河也不是人人都知道,不認識也很正常。
小環翻看著作品,停在跟葉乃伊的合作上,他抬頭:“這個是你拍的?”
“嗯。”方星河點頭。
小環跟著又往下翻,隨后他合上相冊:“我知道了。”
方星河坐下來:“現在來說說你,你都這樣了,非得出來工作?”
“非得出來。”小環說:“我原本不愁工作,雖然沒有什么知名度,但是圈內的攝影師都喜歡找我,那時候收入不穩定,但是生存夠了。平時也沒什么花銷,還攢了點積蓄,原本打算再做幾年,轉幕后,畢竟模特這行是吃青春飯的,我也有心理準備,去年打算跟女朋友結婚,結果…”他搖搖頭:“家里父母都是普通人工薪階層,買房買車給我治病,只是,后期的化療他們再也拿不出錢了。我身邊的病友,有的人支撐不住自殺了,有的人手術過后復發很快去世,還有人的人跟我一樣,做長期化療,一貧如洗。我正在步他們的后塵,不工作我就只能等死。好在我比很多人都幸運一點,我的很多病友除了掉頭發掉眉毛,膚色都是黑的,所以我想趁著我現在狀態好,替自己爭取一下。”
方星河點點頭:“你的照片我看了,說實話,算是競爭者匯總比較有優勢的。只是,我們都擔心你的身體,怕拍攝過程中發生意外,反而給項目增加困難…”
“我知道,所以我跟米小姐說了,我可以去做公證,簽下免責聲音,我愿意讓我父母一起簽字,如果拍攝過程中萬一出現意外,絕對不會趁機借錢什么的。”小環說:“我希望得到這份工作。”
“我大體了解了。”方星河端詳他一眼:“從大好年華前途無量到化療的病人,有過絕望嗎?”
小環沉默了一下,才回答:“有過。不想拖累家庭,甚至想過自殺。”
“哦?”
“后來我爸覺察到我的情緒,他和我媽輪流鼓勵我,支持我,不惜一切代價要救我,他們給了我重新鼓起生活勇氣的力量。”小環說:“治病的過程中我看了很多書,也看了很多絕癥中的人自救心路歷程,后來我想通了。我能活一天,我就盡量活一天,我能活一年,我就盡量活一年,我盡我所能的活在這個世上,如果老天非要帶我立刻,最起碼我沒留下什么遺憾。我想要這份工作,不但是想要賺錢,還想要這個世界上,盡可能的多留一點我的痕跡,畢竟,哪天我死了之后,很快就會被人遺忘。”
金風玉露旗下高端時尚雜志辛末年預告發出兩個小時后,動態模特詭異又博眼球的造型,迅速吸引了眾多具有獵奇心理的年輕人的關注。有人覺得模特造型嘩眾取寵,有人覺得模特極具個人風格,動態圖中神奇的明暗轉換讓人過目難忘…
眾多的評價中,按照預想的分為兩個陣營,喜歡的極致喜歡,厭惡的極致厭惡,反而引發更多的關注度。
在預告的過程中,辛末年三個字一度被人,不管路人還是吃瓜的,都好奇這是什么東西,原本不知道的人,很快也因為男模特女裝造型的知道這是金風玉露品牌下的時尚雜志。
正式發售那天,方星河發了一條消息:今天正式發售,親愛的合作伙伴們,祝大賣!金風玉露辛末年環中環 于是,環中環的社交平臺很快被人扒開,一個白血病模特,根本沒有化妝直接上場,百分百天然造型。
辛末年的三周年紀念刊,因模特的獨特造型和患病經歷,再次被人關注。有人說辛末年吃血饅頭拿白血病人做賣點,有人說辛末年有大愛愿意給白血病模特出鏡的機會。
最終,在爭執持續了三天之后,環中環上線發了一條感謝信息:感謝金風玉露辛末年米呀那個蛋呀給我這樣一個機會,讓我化療期間還能做我自己熱愛的事業,感謝攝影團隊方星河女士在拍攝過程中對我無微不至的關懷和照顧,讓我發揮出最佳的狀態,讓我知道,這個世上真正優秀的攝影師,原來也可以如此和風細雨。
模特發的這條信息,算是正面回應了網絡上的爭議,表達了工作是他爭取來,而不是辛末年吃人血饅頭的流言。
當然,那些時評人也先后跳了出來,要么肯定辛末年的大單,要么批評辛末年嘩眾取寵,反正不管哪種,對辛末年來說都是熱度,更何況,辛末年的這一期紀念刊的銷量,創下了有史以來的最高紀錄。
方星河接到米蛋電話的時候,嘿嘿一笑:“恭喜米蛋,這下你們公司那些人就不會胡說八道了。”
“他們背地說什么我才不在乎,但是會議上,總經理可是肯定了我們部門的能力。”米蛋笑著說:“聽說我們老板有意把辛末年單獨劈開,不跟金風玉露捆綁了,到時候,說不定就是獨立的部門了呢。”
“哇,那真是太好了,這樣,你們總經理都管不了你啦!”方星河笑嘻嘻的說:“你出來當老大!”
米蛋不好意思的說:“我當老大還嫩了點,我就不往上面想了,我先做好自己手頭的事再說。不管怎么說,我都要謝謝你,就是因為你給我那個建議,才激發了我的想法,也因為這次的成功,建立了我的自信心。”
當然模特的人氣也瞬間達到職業生涯的巔峰,成了炙手可熱的邀請對象,只是小環現在以治療為主,只能選擇性的接些高價位的活動。
掛了電話,方星河正要出去,手機響了,方星河接通,電話是曹茜茜的,“星河,我這邊有兩張自助餐卷,朋友給的,咱倆去吃吧。就在精英大廈附近的一家海鮮自助!”
方星河立刻回答:“精英大廈附近就一家海鮮自助,我知道在哪!”
兩人當即約了時間,直接在自助餐廳門口會和。
曹茜茜拿了劵給服務員,兩人進去挑了座位坐下,拿了一堆食物過來,慢慢吃。
“你現在吃這些沒事吧?會不會影響娃?”曹茜茜問。
方星河搖搖頭:“在給他們斷奶,平時就配著奶粉喝,沒事。你最近忙嗎?”
“我啊?還不是就那樣?你也知道我這工作性質,就看個人的新聞敏感度了,能不能找到素才最關鍵。”曹茜茜說:“跟你說有意思的事。”
“什么事啊?”方星河一邊扒龍蝦殼,一邊好奇的問。
“我昨天追一個新聞,有點意思。”曹茜茜說,“有對小情侶,好像就海洲大學畢業的,估計跟你我們差不多屆吧,從大學談戀愛到工作,說是感情特別好,就是這么多年一直都沒結婚,主要是女孩不同意,找各種理由和借口拒絕結婚。男方很優秀,女方也不差,兩人旗鼓相當,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男方上學的時候就是考試達人,兩個人同時考公務員,女方考了超高分,面試通過,直接被錄取。男方呢,沒考上。你也知道,公務員不單單要會考試,還要求面試啊之類的,反正男的沒過,后來男的又考,結果考了很多年,始終沒有考上,最后男方的自信心被打擊到了,放棄了考公務員,開始做生意,人也不笨,腦子也靈魂,情商還特別高,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干什么什么不行。反而女方,趕上了好時候,她外語很好,又因為最近幾年扶持女干部之類的,一路扶搖直上,年紀輕輕就爬到了市招商局主任的位置,這基礎打得好,以后的路子不會差。女的越來越好,男的就越來越不行,男的越差,就越離不開女的…男的想要結婚,女的還是拖,后來無意中一次,男的發現女的原本有個姐姐,高中的時候被這個男的欺騙,自殺了,男的懷疑女的是故意來報復…”
方星河聽曹茜茜講完,“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聽過這個故事!這副主任叫什么?”
“叫什么我不知道,我記得好像姓傅。”曹茜茜說:“我還在整理,反正過程是你相信不到的精彩。這個男的現在就懷疑女朋友故意整他,有點神經質,眼看著朝著神經病發方向發展,他父母受不了,找到報社,希望揭開女方的真面目。但是這種事,說實話,沒證據,單嘴巴說說,誰信啊?我調查了好幾天,只能說女方太聰明了,平時說話,文字聊天記錄,都很正常,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問題,要說有什么問題,那就是男的之后好多次公務員考試,每次都是第一名第二名,但是面試就是不過。現在男方父母就認定是女的搞鬼,因為女的是公務員,現在還是領導…”
方星河瞪著眼:“茜茜,你可能不知道,我在海洲大學學生會的時候,有個正會長叫陳飛揚,副會長叫傅云,傅云有個姐姐,高中的時候因為陳飛揚自殺了。傅云曾經說過,陳飛揚一心想走仕途,她的畢生目標就是毀掉陳飛揚的夢想,你看,這個劇情和人設吻合你這個故事不?”
曹茜茜使勁想了想,隱約有這個印象,只是她當時不混學生會,使勁隔的又太久遠,即便當時知道,現在也忘了,“你這么一說,我還真記得我寫過一篇有關受賄行賄的報道,當時好像就是因為有學生干部收錢的原因。難不成,真的是?”
她看著方星河說:“男的姓陳,我是以陳某某代稱的!”
方星河撇嘴:“八成是!”
隨后一想,“這么多,傅云還是很有手段的。”
“聽男的父母說,這個女生當初考公務員,家里也是托了很多關系,男的一家現在就是想把她拖下水,這樣心里就平衡了,但是你想啊,招商部門的,又有能力,要不然也爬不上去,人家會因為一家人無中生有的話開除女的公職?除非他們拿出鐵證,要不然,不可能的,女的特大方,公開叫囂讓對方去告,表示自己正大光明,還說她一片癡心喂了狗。”曹茜茜:“我就電話采訪了一次,之后她就拒絕采訪了。說話態度很溫和,聽著不像是男方父母家形容的那種人。”
方星河點頭:“嘖,想不到啊,都這么多年過去了,還能吃上好多年前的瓜!”她端著被子跟曹茜茜碰了一下:“這都是緣分啊!”
曹茜茜問:“那女的是真愛還是真想報復?”
方星河想了想:“應該是個冷靜的復仇者吧。她就算真愛上了,也不會影響她的復仇計劃,那是她執念和目標。”
曹茜茜搖搖頭:“現實生活中能做到這個程度,也是讓人佩服了。難怪她能做到現在的位置。”
“你要是見到她本人,你會覺得那是個完全沒有攻擊性的溫柔女性,但是骨子里比誰都強硬,一個特別有意思的人。”方星河笑著說:“你做這個報道,希望你以局外人站在公立的角度采訪現實,不要被我的話影響。”
“放心吧,做新聞我是專業的。”曹茜茜朝她一擠眼:“等著,我給你扒后續啊!”
方星河點點頭:“我等更新啊!”
兩人吃晚飯散開。
還別說,這事真有后續。
十天后曹茜茜特地給方星河說了后續,她收集整理的稿子被撤了,一是領導覺得沒熱點沒證據,二是招商局那邊發了公告,覺得對方是因感情的事蓄意報復,招商部門成立調查小組后,發現根本不存在對方投訴的那些內容,等于說,這事就是男方家做賊心虛惡人先告狀,臆想出來。女方做了什么一點證據沒有,反而是男方自己人承認了男方高中時曾害女方姐姐自殺的事實。
方星河攤手:“看來傅云是得償所愿了。”
有她在,陳飛揚想要入仕途,似乎沒有那么容易。按照傅云的性格,恐怕就算陳飛揚真考上了,傅云也不會善罷甘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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