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見面的時間定在第二天中午,上次是姜時晏到路家拜訪,這一次是路永璋夫婦帶著路棉來見姜時晏的家長。
本來該由姜家請客吃飯,考慮到姜時晏的情況特殊,到外面的餐廳吃飯會被拍到,傳到網上又得鬧得沸沸揚揚,所以姜時晏就聽從了路永璋昨天給的建議,把吃飯的地點定在自己家里。
路家人還沒來的時候,姜茂良就換上了自己帶過來的正裝,一套黑色的西服,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甚至還想用姜時晏的發蠟。
當他從房間里出來,姜時晏差點沒認出來。
姜茂良整了整衣襟,抬首挺胸,讓姜時晏幫忙做參考:“你看這樣行嗎?”
姜時晏端著水杯愣住了,他自己倒是很隨意,短袖配運動褲。打量了片刻,他點了點頭:“行,非常行。不過,老爸你是不是太正式了?只是簡單的吃頓飯,聊一聊。”他說這話的時候,儼然忘了自己昨天穿得有多正式。
姜時晏猜想,可能爸爸上一次穿這么正式是結婚的時候。
姜茂良翻個白眼:“你不是說棉棉家里是做生意的嗎?生意人都比較講究,我當然要正式一點。”
姜時晏笑了,原來爸爸是為了撐場面:“不用,她爸爸媽媽沒那么多規矩,很隨和,也很好相處。”
“這一點我是相信的,看棉棉的性格就能看出來她的家庭氛圍。”姜茂良邊整理衣領邊說,“畢竟是雙方長輩見面,我莊重一點總是出不了錯的。”
姜時晏不再說話,隨了他。
他剛喝完一杯水,桌上的手機就響起來了,姜茂良低頭看了一眼,是姜時晏的手機:“棉棉來電話了,他們是不是到了?”
姜時晏把水杯放下,走過去拿起手機接聽,路棉說,他們還有幾分鐘就到了。
掛了電話,姜時晏對姜爸爸說:“嗯,他們要到了,我出去接他們。”
姜時晏抓了抓有些凌亂的頭發,出了客廳,穿過花團錦簇的前院,來到大門口,等了沒一會兒,一輛黑色的轎車出現在視線里。
別墅大門敞開,車子一路開進院子里。
車門打開,路永璋夫婦率先下來,兩人衣著正式,從后備箱里拿出給姜時晏爸爸準備的禮物。路棉慢騰騰地下車,一眼就看到站在旁邊跟爸爸媽媽講話的姜時晏。
他抬眸朝她看過來,陽光下,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
路棉這才意識到,他們是真的要結婚了。
姜時晏牽著路棉在前面引路,路永璋擁著妻子,左右觀看,這別墅不僅地段好,最難得的是鬧中取靜,環境清幽,看起來就舒服。
一行人走到客廳,榮繪立馬被客廳里到處擺放的玫瑰花吸引了,扭頭看向旁邊的姜時晏,這是…
姜時晏掩唇輕咳,眼里有一絲不自然,沒說這是路棉為了求婚買的玫瑰。
滿滿一屋子的新鮮玫瑰扔掉太可惜了,路棉提議用花瓶養起來,姜時晏于是買了幾十個花瓶,每個房間里都放了幾瓶,客廳里自然也放了不少,走到哪里都能聞到玫瑰花的香氣,馥郁醉人。
榮繪眼中閃過笑意,猜想八成是小倆口的情趣。
等路永璋夫婦走到近前,姜茂良連忙拄著拐杖站起來,然而在看到路永璋時,狠狠地愣住了。
這、這不是…榮露集團的大老板嗎?!
姜茂良雖然不上網,有些事他還是知道的,電視上報道過這位大老板的新聞,他看過一次就記住了。
路永璋主動伸出手,笑容可掬地說:“我是路棉的爸爸路永璋,初次見面,親家你好。”
路永璋,那就是他沒錯了。姜茂良慢半拍地握住他的手,說:“你好你好,我是姜時晏的爸爸。”
說完,他看向姜時晏,沒忍住問道:“你不是說棉棉家里是做生意的嗎?”
姜時晏表情無辜。
榮繪笑道:“阿晏也沒說錯。”
姜茂良確實被嚇到了,其實他很久以前就知道路棉的家境不錯,大概是姜時晏剛談戀愛的時候,他打電話時偶爾會說一些女朋友的情況,但沒說具體,后來他把路棉帶回老家,他也能看出路棉是有錢人家的姑娘,沒想到她家居然是榮露集團這樣的大企業!
路棉是榮露集團老總的千金?
姜時晏適時提醒:“別站著了,快坐下吧。”
姜茂良如夢初醒,想著不能失禮,連忙招呼路永璋夫婦坐下來。他有些拘謹,手在褲子上蹭了好幾下,內心的震驚一層高過一層,他不知該說些什么。
姜時晏泡了幾杯茶端過來,讓他們聊天,他去廚房準備午餐。
長輩們談話,路棉覺得自己也插不上什么話,于是站起來,朝廚房走去,準備給姜時晏打下手。
他一大早就下單買了不少食材,雞鴨魚蝦、蔬菜瓜果,流理臺上擺得滿滿的,幾乎沒有空隙。
路棉站在他旁邊幫忙擇菜,手肘碰了碰姜時晏:“你沒跟爸爸說起我們家?我看他好像不知道。”
“你說的是哪個爸爸?”姜時晏在處理雞塊,分出神扭頭看她。
路棉翻個白眼,姜時晏笑了笑,說:“可能、大概、也許是我沒有說清楚。”
路棉:“…”
客廳里,姜茂良在心里把姜時晏狠狠罵了一頓,這個臭小子做的事沒有一件是靠譜的!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沒有提前跟他說清楚!
好在姜茂良心理承受能力強,短暫的吃驚和尷尬過后,他臉上擠出笑容:“路總,我們家阿晏他…”
路永璋剛喝了口茶,差點嗆到,連忙擺斷他的話:“兩個孩子結婚后,我們就是一家人,‘路總’這稱呼太見外了。”
姜茂良從善如流:“路先生,我們家的情況阿晏跟你們說過嗎?”
路永璋與榮繪對視一眼,兩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榮繪捧著茶杯,微笑著說:“棉棉跟我們說過,你不用擔心那些,我們就棉棉一個女兒,她過得幸福比什么都重要。再說,阿晏是個很好的孩子,棉棉交給他我們很放心。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小倆口以后怎么樣那都是他們的事,我們不會管太多。”
姜茂良微微睜大眼,他心里想的什么他們都猜到了。
他也是沒想到,一集團大老板比他想象中還要開明,難怪能教出路棉那種端莊又懂事的姑娘。
姜茂良放下了掛礙:“聽你們這么說,我就放心了。阿晏那小子除了會演戲,也沒什么其他的本事,他媽媽從小就不在,他是我一手拉扯大的,他的性子我最了解,我可以保證,他一定會對棉棉好。他要是敢對棉棉不好,我都會教訓他。”
榮繪看著姜茂良,臉上始終掛著笑。
她大概明白為什么路棉跟姜時晏回一趟老家后,在她面前屢屢提起姜時晏爸爸的好了。他可能見識不夠廣,學識也不夠多,卻能讓人感覺到他一言一行都進退有度、且識大體。
榮繪接話道:“愛是相互的,也不能總讓阿晏遷就,他們兩個人對彼此好,才是最重要的。”
姜茂良搖搖頭,他總覺得路棉嫁給姜時晏委屈了。
路棉站在廚房門口偷聽了一會兒,直到姜時晏喊她一聲:“你幫我擇的蒜苗呢?”
路棉直起身,把手里洗好的蒜苗遞給他。
姜時晏湊近她,輕聲說:“你偷聽到什么了?”
他其實不擔心姜茂良和路棉父母的談話,姜茂良雖說沒讀過什么書,道理他都明白,不會露怯。路棉的父母就更不用說了,幾次相處下來,他知道他們都沒有上位者的架子,很是平易近人。
路棉:“你爸爸說,你要是敢對我不好,他會幫我教訓你。”
姜時晏挑挑眉,確實像是親爸爸說出來的話。
昨天不過是勞煩路棉去機場接人,回來他就挨揍了,親爸真是言必行,行必果,絕不帶敷衍的。
姜時晏低頭切蒜苗,然后丟進砂鍋里,眼睛彎彎地看著路棉。
路棉拿刀給西紅柿劃了個十字,放進開水里,方便去皮,一轉頭卻發現姜時晏笑瞇瞇地看著自己,感到莫名其妙:“你想說什么?”
“爸爸教訓我,你會幫我的對吧?”
路棉眨眨眼,還沒回答,他唇邊的笑容就變大,俯身在她嘴唇上親了一下:“你不說我也知道。”
就像昨天,爸爸要拿拐杖揍他,她就擋在他身前,爸爸看在她的面子上就放過了他。
路棉抿了抿唇,望著側邊的窗玻璃,艷陽高照,陽光明媚又熱烈,她忽然覺得,姜時晏幼稚起來簡直是超出她的想象。
不過,這也證明他很快樂。
過了很久,路棉點頭:“嗯,我會幫你的。”她永遠站在他這邊,希望他可以一直這么“幼稚”、開心。
在大廚姜時晏和助手路棉的默契配合下,一桌精致的菜肴就呈現在眼前,兩家人坐在一起邊吃邊聊,輕松愉快。
飯桌上不可避免地商量到婚禮細節,姜茂良表態:“我沒什么意見,他們年輕人喜歡什么樣式的婚禮自己決定。”
恰好,路永璋夫婦對婚禮也沒有意見,路永璋之前倒是有一些想法,但他的想法不等于姜時晏和路棉會喜歡,便沒有提。
于是,幾個家長看向對面的兩人。
路棉低頭喝湯,姜時晏說:“我已經在準備婚禮了。”
雙方家長見過面,接下來就是領結婚證。
領證前一天晚上,路棉就帶著從爸媽那里拿來的戶口本來找姜時晏了。
這是姜時晏提議的,路家和民政局不順路,路棉今天要是不過來,他明天早上就得先開車去路家接路棉,然后他們一起去民政局,路上會耽誤很多時間,他怕排不上號。
這個說辭讓路棉無話可說。
還好爸爸媽媽沒有笑話姜時晏,她說要戶口本,他們就直接找出來給她了。
姜爸爸還住在別墅里,明天下午的航班回老家,說是等他們舉辦婚禮的時候再過來,反正他們這邊也沒有需要他幫忙的地方。現在天這么熱,菜園里的菜要是不澆水就要死光了…
飯桌上,姜爸爸提起這個時,姜時晏小聲向路棉吐槽了一句:“菜園子和小賣部才是爸爸的親兒子。”
姜茂良悠悠地道:“我的耳朵還沒有聾。”
路棉默默地看著父子倆斗嘴,笑了笑,沒有插話。
吃完飯,姜時晏就拉著路棉上樓,姜茂良行動不便,被安排住在一樓的房間。
臥室的門關上,姜時晏立刻說:“你的戶口本呢?”
路棉取下手腕上的皮筋,把長發扎起來,準備去浴室洗澡,聞言頓了一下:“在我包里,怎么了?”
“給我看一下。”
姜時晏接過她手里的皮筋,幫她把頭發挽好,然后路棉就取下衣架上的包包,從夾層里拿出一本戶口本。絳紅色的封皮,因為不常用,保存得很好,看起來是嶄新的。
姜時晏捧在手里,掀開看了一眼,確定是她家的戶口本沒錯。
路棉眼睜睜地看著他把自己的戶口本收起來了,目露疑惑:“你干嘛藏起來,怕我臨陣反悔嗎?”
姜時晏搖搖頭,目光溫柔似月輝:“我怕你明早忘記了,我們的戶口本放在一起比較方便。”
路棉想說,你也太小看一個學霸的記憶力了,我怎么可能忘記了這種事。然而,當她看到姜時晏的眼神,她選擇把話吞了回去。
“那你明早不要忘記了。”路棉提醒。
“我不會忘記。”
他盼了那么久的事,如今終于要實現了,他在腦中把領證的每個細節都演練了無數遍,怎么會忘記。包括他們明天拍照要穿的衣服,他都熨好了。
路棉從衣柜里拿了條睡裙,去浴室洗澡,留他一個人坐在床邊笑。
她想給姜時晏拿面鏡子過來,讓他看看自己的笑容有多么傻氣。
然而當她走進浴室里,從墻壁上的鏡子里看到自己臉上的笑,頓時沒理由嘲笑姜時晏了,因為她的笑也很傻氣。
夜色沉沉,兩人靠在床頭,心里都有些難言的情緒在涌動。
忽然,姜時晏的手機響了一聲,是陸放發來的微信,邀請他上線打游戲。陸放上個月就去橫店拍古裝戲了,大夏天熱得要死,全靠游戲安慰受傷的心靈。
姜時晏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有女朋友誰還玩游戲啊,再說了,他明天要領結婚證,沒心情在戰場廝殺。
他放下手機,手臂攬過路棉的肩膀,懷里的女孩安安靜靜地捧著一本書,一頁一頁地翻看。只有路棉自己知道,她是走馬觀花一般,內容沒怎么看進去,大概是腦子里情不自禁地想明天的事。
過了一會兒,姜時晏的手機又響了。
陸放:“我好無聊,打一局吧,大哥!”
陸放:“以前你要打游戲,我什么時候沒陪你?我找你打游戲,你就這副德性,太傷人了吧!”
陸放:“難道是因為你女朋友管得嚴,不讓你打游戲?”
陸放:“你不陪我打游戲,我明天到網上去爆你的料。不,我現在就去爆料!”
手機“叮咚叮咚”響個不停,路棉放下書,看向姜時晏:“誰呀?”
不用看姜時晏就猜到是誰,陸放那個粘人精一時半刻都不會罷休。姜時晏皺起眉毛,說:“陸放,非要找我打游戲。他太坑了,我不想帶他。”
路棉:“…”
姜時晏話音落地沒過幾秒,陸放就發來一個游戲邀請鏈接,外加一條語音。
姜時晏耐著性子點開語音,那邊傳來陸放興奮的聲音:“我女朋友上線了!叫上你女朋友一起,我們四排啊!”
“四排?你玩兒的什么?”姜時晏終于回應他了。
陸放激動道:“吃雞!搞快點!”
姜時晏玩過這個游戲,以前也是跟陸放組隊,據他所知,陸放當初的口號是,在王者榮耀里丟的臉要從和平精英里撿回來。
然而,他玩和平精英也沒有好到哪兒去,還是一樣的巨坑,連米熱這個新手都比陸放玩得厲害,不知道他是哪兒來的勇氣總是邀請別人組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