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輝掏掏褲袋,又在上衣里面找找,還是沒有:“火。”
郁初北扔給他一個:“茶沒有。”火可以。
“連個茶水間都沒有,也只有你,有閑工夫帶個杯子。”朱輝點著煙,說正事:“這一層不是空著,也沒見公司有什么安排,什么時候讓我們回來?”
郁初北放下杯子,想起孟總說的三根指頭和一直爭取卻沒有成功的現實:“恐怕要等到遷新公司了。”
朱輝皺眉,煙都覺得沒意思了。
郁初北見狀,小聲道:“你們傾軋的也那么厲害?”
朱輝苦笑:“這種事一旦有人開了頭,所有人都會覺得理所當然,老苗是個老好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顧君之鼓起勇氣走出來,磨磨蹭蹭的搬走了距離他自己最近的一個箱子。
朱輝看他一眼,沒說話。
郁初北看著顧君之的背影直到消失:“老苗的兒子今年畢業吧?”
“所以更不好拒絕。”朱輝將手里的煙抽完,熄滅,起身:“十二排二十四格?老位置?”
郁初北點頭。
一刻鐘后。
郁初北見顧君之畏畏縮縮的在角落里站著,疑惑道:“你在那站著干什么?忙完了?”
“他,他隨意進出庫房…”
郁初北:“嗯,他以前在庫房做,對這里比較熟悉,你又忙著,我就讓他自己去拿了。”不過人比較上進,后來靠手藝吃飯去了。
顧君之摳著架子上的螺絲釘,她以前都不讓人進。
“還有事?”
顧君之瞬間轉身去收拾東西。
郁初北覺得顧君之最近有點不高興。
雖然不知道他高興了是什么樣子,但是他已經兩天沒有給自己打掃衛生加泡茶了。
郁初北站定,習慣性的抹下桌子,淺淺的一層灰。
果然又沒有。
郁初北自己尚且不是會給同事泡咖啡跑腿的人呢,自然不會要求別人一定要給她做。
只是小男生鬧情緒,還是以這樣幼稚的方式,難免讓人覺得好笑又可愛。
郁初北拿出抹布,簡單打掃了座位上的衛生,便坐下來,抽出濕巾,沒事找事的仔細的擦布藝小盆栽上的葉子。
“小郁,你過來看一下,我這個抽屜是不是壞了?”前排的康智勇副總監說完,又急忙離開座位去辦公室開會。
孫佳佳目光一直盯著郁初北。
郁初北到了座位上,拉了一下抽屜,抽屜沒動,擰了一下鎖,鎖也沒有反應,隨后蹲下身,打開下面的抽屜,向上拍了一下還是沒有反應。
郁初北起身,給維修部打電話報修,然后反身回了自己座位繼續擦盆栽。
孫佳佳一時間,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瞬間就平衡了,她不是只不幫自己的忙,連康副監的事也這樣公事公辦。
“郁姐,借我你桌上的手工地球拍張照,顯示我是手工小能手。”小姑娘穿著嘻哈風格的春裝,帶著大大的裝飾多過功能的眼鏡,耳朵上帶著非常夸張的耳環,但偏偏配在一起非常好看。
郁初北剛想答應,想起某人因為鬧情緒,收走了。
郁初北故意大聲說:“拼圖擺的那個地球啊?”
小姑娘扶扶眼鏡,茫然可愛:“對。”隨即一臉憧憬:“我覺得構思超級棒,太有創意了,郁姐好厲害,郁姐在后勤部太埋沒人才了,應該進我們設計部的。”
孫佳佳懷疑這是一個知道郁初北后臺硬,過來拍馬屁的。
“哪里,難得你喜歡,其實——我也覺得不錯,你很有眼光,”郁初北笑笑往顧君之的座位看去。
顧君之一動不動,不給任何回應。
“真的超級棒的,能把拼圖的不平衡應用于平衡,矛盾中的融合點,共振后的宇宙,炫彩的巧合碰撞后激起的巨大浪花,我真是太喜歡了!”
呵呵,是嗎,你要是看到了小顧的跨海飛橋豈不是要昏過去,郁初北聽著小姑娘真心實意的贊美再看眼依舊一動不動的顧君之。
只能開口道:“你看我這記性,不知道收到哪里了,我找到了再叫你?”
小姑娘想說你找我等著,但看郁姐一點找的姿勢都沒有的樣子,也不是傻瓜,笑了笑,戀戀不舍的轉身走了。
郁初北雙手交叉看向顧君之的方向。
顧君之不動。
郁初北將座位滑過去,停在他后方。
顧君之依舊不動,甚至把座位往前挪了挪。
郁初北要笑不笑:“小顧。”
顧君之如舊。
“小顧,轉過來,我們聊聊。”
“…”
郁初北無奈,連人帶椅子上前兩步,強硬的將他轉過來。
顧君之頓時驚慌失措,一時間拼命的將身體往椅背上擠,本能的想拉開距離,但無論怎么擠,她都近在咫尺。
“小顧,你平時要記得從頭發縫里看人。”郁初北聲音平靜,卻不容忽視,他希望與人相處,卻從不給別人回應。
“…”
郁初北看著他的樣子,嘆口氣:“我現在放開你,你不要害怕。”郁初北松開握著他椅子的手,慢慢退開兩步,既心疼又無奈。
應付顧君之這樣的病情,需要家人擁有很大的耐心和毅力,以及承受付出后沒有回報的無力感。
郁初北確定他情緒平復了些,盡量溫和的開口:“你生氣我讓朱輝進了庫房?”
沒有:“…”
“以后,只要你在,我絕對不隨便讓人進去動東西。”領地意識,她也有。
顧君之垂著頭:“…”人安靜了很多。
郁初北靠在椅背上,聽不見還不看人,怎么讓別人知道你在想什么:“小顧,想什么要告訴別人知道嗎?你很好,可別人不知道你很好,雖然你善良的原諒了他們,但想要別人回答你的時候,你也可以勇敢一些去要。”
他沒有想讓別人回答他?顧君之坐著,左手下意識的去摳右手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