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出口 江時亦到的時候,一眼就看到化驗所的接機人員,一行五人,舉著牌子,抱著鮮花,翹首以盼,默默走到他們身側時,還惹得幾人轉頭打量了幾眼。
白襯衫西裝褲,很高,模樣生得不能算極好,周身氣度卻讓人難以忽視,斯文如玉。
江家幾個兄弟,除卻在籌備婚禮的江錦上,他的討論度最高。
自小旅居國外,回國手撕生父,江二爺婚禮出風頭等等,總覺得他神秘不可測,圈內見過他的不少,尋常人,真正見過他的卻不多。
他們只覺得邊上站了個帥哥,而且接機的均是男性,多看了兩眼便繼續討論著自己的事。
“…居然能看到那種大拿,早知道我也申請去參加這次會議,可惜女朋友說離開太久,不讓我走。”
“林組長這次的公開實驗,業內評價很高,為我們國家,為我們所掙了面子,回來所長肯定要表彰她。”
“有天賦,名校出身,你也不看看人家的師承關系,要不然所長挖她回來干嘛?”
“鯰魚效應,激勵我們努力唄。”
江時亦沒想到幾個男人在一起也如此八卦,干脆離他們遠些,尋了個能休息的位置,慢慢等。
等了十多分鐘,化驗所的一行人才出來,統一的外套,格外醒目。
“噯——邱老師,這里。”江時亦身側有人揮了揮手中的牌子,所謂的邱老師,顯然是領隊的男子,四五十歲的模樣,成熟且穩重。
作為團隊里唯一的女生,格外受到優待,剛出來,一捧花就塞進了她懷里,除卻恭喜她,又說車子在外等著,餐廳也都安排好,為他們接風洗塵。
“林組長,你要不要坐我的車?”
“要不坐我的車,你的實驗我看了,很精彩,正好有幾個問題想請教。”
剛才那群男人,對她討論得熱火朝天,當她出來后,還是爭先恐后的獻殷勤。
此時她的胳膊被助手抵了下,“組長,江三少怎么來了?”
由于唐菀的案子,助手也大概認全了江家人。
“江三少?哪兒呢?”化驗所其他人,壓根沒和江家人打過照面,一聽這話也很好奇。
對他們來說,江家只有在八卦新聞上才能見到。
“那里。”
所有人順著助手所指方向,而她一抬眼便看到了江時亦。
對視一眼,禮貌中帶著淡淡的疏離。
接機的人很多,他整體給人的感覺總是很淡,不若許多人鋒芒畢露,周身沒有沾染半點塵世的浮躁浮華,驕矜而內斂,瞧她看向自己,略一勾唇,舉手投足皆是風雅。
漂亮的人很多,骨相美的卻極少,江時亦是一個。
倒是化驗所接機的幾個男人,互看一眼,有些尷尬了。
他們方才可是當著他的面八卦了不少東西。
“他也是來接人的吧,還挺巧的。”助手笑道,“組長,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她瞇了瞇小鹿眼。
“這…好歹也算認識嗎?”助手笑著。
助手瞧她沒作聲,悻悻然閉上嘴,心底還想著,自家組長也太高冷了,整天做實驗,不太喜歡人際交往,真是半分人情世故都不通。
結果她轉頭,把花塞進了他懷里,“各位抱歉,我還有點事要處理,不和你們同行了。”
說完又看向自己助手,“待會兒把餐廳地址發給我,我自己過去,至于我的行李,你幫我保管一下。”
助手一臉懵,自己組長是要干嘛去?
她說完這話,便徑直朝著江時亦走過去…
眾目睽睽之下,江時亦與他們隔空打了招呼,兩人并肩而行,離開了大家的視線。
“什么情況?他倆什么關系啊,江三少的接機對象是他?”
所有人看向她的助手,可小助手也一臉懵逼啊,“別看我,我什么都不懂。”
“有股不同尋常的味道。”
“能來接機,那關系肯定非同尋常,林組長藏得挺深啊,要不待會兒吃飯,讓她把江三少一起喊上?”
這邊的眾人討論著,另外一邊的兩人正在朝停車場走去。
“有什么事不能現在說?”為什么要另外找個地方?
“你覺得在機場,有哪里適合說話?”
上車后,她才主動開口,“你為什么會來機場?”
江時亦直言,“接你。”
顯而易見的事。
“可你好像沒讓你來接我,你又是從哪兒知道我的航班信息的?”
“你們那個會議,業內都知道,哪個團隊何時離開,論壇上都有人討論,想知道你的航班信息并不難,至于為什么來接你…”江時亦偏頭看她,“前幾天打電話,你說下了飛機就會聯系我,與我碰面。”
“我以為你是希望下了飛機…”
“能第一時間見到我的。”
下了飛機就聯系他這種話,她的確說話,可那就是客套一下,誰能知道他這般較真。
她抿了抿嘴,反正邏輯說話方面,她素來比不過江時亦。
“這次會議,聽說你表現很好,恭喜。”江時亦直言。
“謝謝。”
“那個實驗很多人都做過,只是沒人比你的更完美。”
忽如其來的夸獎,倒讓她有些無所適從,聊起化學方面的事,兩人倒是有不少話題,眼看著車子已經駛入市區,她偏頭看向江時亦,“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我晚上還有聚餐。”
“我知道,你們聚餐的地方在哪兒?”
她把定位給他后,江時亦便開車到了那家餐廳附近,在附近尋了個車位。
這一路,他都在和自己聊化學實驗,她思量著,他大抵沒什么重要的事,當他把車子停車熄火后,就準備解開安全帶。
猝不及防的,一封婚禮邀請函闖入視線。
喜帖上繪制著穿著中式禮服一對新人,中間燙金的囍字,正紅的顏色,灼人刺目般。
瞳孔微震,餐廳在鬧市區,車外熱鬧非凡,可車內卻靜得出奇,就在見到喜帖的一瞬間,她好似聽到了心臟劇烈地跳動,撞擊耳膜的聲音。
“砰砰——”每一下都好像砸在她的心口。
原本要解安全帶的手指微微一顫,手指微微蜷曲收緊,那種異色,也就是短短一瞬。
江時亦緊盯著她,不想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化。
“這個是…”她看著那個囍字,想也知道,這是結婚請帖。
安全帶勒在胸口,就好像要壓著她狂亂不安的心跳,面色如常,可心臟跳動的頻率卻越來越看,就好像要掙脫束縛般。
難受、壓抑。
“喜帖。”
“嗯。”她點頭,伸手接過,“你找我,就是為了送這個?”
“希望你能來參加。”
“恭喜啊。”她沖他笑著。
江時亦側著身子,單手隨意搭在方向盤上,瞇眼看她。
四目相對,他勾唇一笑,而她卻在等著他的回復,江時亦開口只回答了兩個字。
“謝謝。”
就那么一瞬間,她好像感覺到狂顫的心跳瞬時停止了跳動,周圍有些鼓噪的翁響,她捏著請帖,笑而不語。
江時亦本就是個細膩聰明的人,一下子就察覺到她異樣,“你好像不太高興?”
“可能是剛下飛機,有點累,你放心,婚禮我肯定會參加的,到時候肯定會給你準備一份大禮,如果沒有其他的事,那我先走了。”
江時亦瞇了瞇眼…
這丫頭方才說什么?給他準備一份大禮?
她該不會是以為…
這是他的結婚請帖吧。
他還沒開口,副駕的人,就已經推開門,準備下車了,江時亦知道她八成是誤會了,剛準備伸手拉她,結果某人自己忘記解開安全帶…
走得太急,半邊身子還沒出去,就被扯拽回來,“嘭——”一聲,扯回原位,還差點撞到了車頂。
整個過程,尷尬無比。
她素來做事干脆利索,從沒想過會出現如此烏龍尷尬的場景,瞬時耳朵都臊紅了,心跳狂跳,就連周圍的人生車鳴,在她耳里,都好像是譏笑輕嘲。
怎么能出現這種尬的事。
而江時亦則瞧她動作太快,都想著抓不住人,就出去追她,沒想到…
沒忍住,笑出聲。
惹得她又急又氣,抬手準備解開安全帶,逃離這個是非之地,剛抬手,就被江時亦給按住了。
手指接觸的時候,她心臟一沉,下意識就縮回了手。
“這么急干嘛?”
“我就是忘了…”她捏緊邀請函,若非這喜帖質量極好,怕是要被她給揉碎了。
“我也有事情忘記說了。”江時亦抬手,示意她把車門關上,“開著車門,比較危險。”
她此時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只能聽話的把門帶上。
“之前弟妹被扎傷的事,我們家人一直想謝謝你。”
“道謝的話都說過了,這都是我的工作,真的沒必要那么客氣。”她真不是英雄,也沒想過要當英雄,幫助唐菀純粹是分內事。
既然是分內事,一聲感謝就足夠了。
她此時腦子亂得很,還在想著剛才的尷尬,恨不能早點離開這里。
“如果她知道能去參加她的婚禮,一定很高興。”
她捏著喜帖的手指,倏得一緊,偏頭看向江時亦,那雙漂亮的小鹿眼,似乎帶著點詫異之色。
“這個…”
“這是什么?”江時亦笑著看她。
“沒、沒事。”她抿了抿嘴,這忽上忽下,心里倒說不出什么滋味了。
江時亦此時卻伸手,似乎是要幫她解開安全帶,她后背緊貼著座椅,“啪嗒——”一聲,搭扣解開,他攥著安全帶,將其放置在原位…
解安全帶不是什么有難度的事,只是江時亦卻需要微微傾身靠過去,這樣就導致,有那么一瞬間,他的身子幾乎擋住了她所有視線。
他身上有股子淡淡的味道,那是長留實驗室才有的,還有淡淡的消毒水氣味。
她微微別開眼。
“你剛才說,參加婚禮,還要給我送禮物?”車廂空間本就狹仄,加上此時距離很近。
她覺得周圍空氣都被壓縮著,讓人呼吸艱難。
她以為是江時亦結婚,鬧了個烏龍,結果被安全帶又搞出一個尷尬,今天真是丟大人了。
緊抿著唇,耳尖通紅,也不知該說什么。
江時亦笑著看她,“小師妹…”
他聲音很低,不尋常更低沉那種,好聽得能讓人心尖發麻。
以前實驗室,有許多本科生或者碩士生幫忙清洗藥劑瓶和培養皿那些,有些女生就說 “他是憑聲音,都能讓人愛上的男人。”
此時距離很近,似乎是看破了她的窘迫,聲音帶著幾分笑意,低低沉沉,恨不能要撞進人的心里。
江時亦素來很會順水推舟,也不戳穿她的烏龍尷尬,只是一笑 “既然你要送我禮物,那我就等著了。”
她以為江時亦要結婚,才說送她禮物,這平白無故的,她送什么東西給他啊。
而此時江時亦已經撤身離開,推門下車,她正尷尬懊惱著,自己身側的車門已經被拉開了,他素來很紳士,“你的同事應該在等著,我送你過去?”
“不用,我自己過去就行。”她拿著喜帖,幾乎是落荒而逃的。
丟了這么大的人,她哪兒好意思待著。
江時亦盯著她的背影,忍不住笑出聲…
河西的江家 江時亦回去時,江承嗣早已到家,并且準備好了飯菜,“哥,你回來了?趕緊坐。”
某人頗為狗腿的從他手中接過公文包。
江時亦打量著一桌的飯菜,“從哪兒打包來的?”
“會所那邊,新換了廚師,手藝不錯,總不能讓你天天做飯啊,你嘗嘗。”
“我去洗手。”江時亦進了洗手間,某人也緊跟了上來,“你到底要干嗎?”
“我就想問,小五結婚的請帖…”
“送過去了,她答應會來。”
“真的?”江承嗣差點笑出聲。
“你不信我?”
“我馬上給小五他們打電話…”江承嗣樂顛顛得和江錦上說了這個消息。
而此時的受邀對象,已經到了餐廳,化驗所的人都到了,見她回來,自然要八卦兩句。
“其實我和他也沒什么關系。”她抿了抿嘴,“他就是我師兄。”
師兄?
同門?大家都知道她師承何處,那可是業內最牛逼的教授了,他帶學生不僅看天賦,也看眼緣,并不是每年都招博士,江時亦居然還有這種背景…
“小林啊,你也藏得挺深啊。”所長笑著,“他目前在哪兒上班啊?有沒有興趣來我們所?”
“我不知道。”和江時亦一起工作?那不又要回到學生時代,被魔王鎮壓的恐懼中,她可不想,“不過師兄應該…”
“沒什么興趣來我們所吧。”
“那太可惜了…”
眾人詢問她江時亦為何找她,她只是隨意敷衍兩句,提起江家,眾人又聊到最近江錦上與唐菀的婚禮。
她坐在邊上,認真聽著,原來真的不是他結婚,而且是眾所周知的事,她也太孤陋寡聞了。
回家后,收拾好行李,才拿出喜帖,打開看了眼。
里面還有新人合照…的確是江五爺的。
想著今天發生的事,她捏了捏眉心,太尷尬了。
而唐菀得知她要過來,也是喜出望外,因為那姑娘雖然年紀不大,看著卻很高冷,她是真沒想過,能邀請到她,已經開始琢磨著,要把她安排在哪一桌。
拿著邀請名單,又開始發愁了。
“人是四哥找來的,就安排在他那里。”江錦上直言。
“這個…”唐菀撐著下巴,“好像不太合適吧。”
那一桌都是自家人,除卻江承嗣,還有大哥一家四口,以及江時亦和舅舅一家,座次安排,總是有一定講究的。
“她除卻和我們家相熟,還認識其他人?那你說安排在哪里?”江錦上看著她。
這人對他們夫妻意義不同,隨意安排,也顯得不夠誠意,唐菀抿了抿嘴,“那也只能這樣了。”
唐菀擔心到時候忙暈了,還特意拿出手機,簡單備注了一下 林鹿呦,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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