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剛過零點,直面暴擊,包廂內的氣氛轉瞬急下,大抵誰都想不到,這么狗血的事會發生在現實中,“仇家”的孩子,居然看對眼了。
幾人面面相覷,互相給對方使了個眼色:
先把祁則衍弄回家。
大過年的,他若是真的沖到段家,那得鬧成什么樣子啊。
祁則衍低頭喝著水,表面平靜,可捏著水杯的手指,根根用力,手背青筋乍起,足以見到他內心掀起了何種風暴。
江錦上低咳一聲,看了眼自家四哥,給他示意:
你跟則衍關系最好,你上!
江承嗣瞳孔微震,狠狠反瞪他一眼:
你行你上啊!干嘛叫我?
江宴廷面冷心涼,不適合打圓場,江時亦則似乎根本不想管這檔子事,至于霍欽岐…
端著長輩的架子高高坐起,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模樣。
就在此時,祁則衍忽然起身,抬手理了下衣服,“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家了。”
“則衍。”江錦上叫住他。
“嗯?”祁則衍忽然扯了張面紙,擦了擦鞋子,“這鞋子剛穿的,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沾了灰,有點臟。”
“你回家的話,我送你。”
“送我干嘛啊?你們放心,我不回去段家鬧事的。”祁則衍將擦完鞋子的面紙在手心搓揉著,“段林白只怕也不知道這件事,要不然上次和他見面,他怎么可能那么懟我,懟得還挺開心…”
所有人:“…”
祁則衍在江錦上這群朋友面前,雖然有時看著憨憨傻傻,卻不是真的那么傻,很多時候還是拎得清的。
“就連軟軟、慕棠他們都不知道,我何必要去段家把事情鬧大,搞得盡人皆知,倒不如…”祁則衍抬手,將搓揉成一團的紙巾扔進垃圾桶,“把那小子悄無聲息解決了。”
“就算是棒打鴛鴦,這種惡人也不該我來做。”
“何必要為了一個段一言,把我們家關系搞得那么緊張。”祁則衍不傻,他看得出來,女兒此時很喜歡他,“再說了,那小子算什么東西,干嘛此時為了個不相干的人,傷了我和知意的的父女感情。”
眾人再度沉默。
此時的祁則衍,簡直冷靜理智得有些可怕。
不過他說得的確有道理,事情鬧大,依著兩家在京圈的影響,只怕不好收場。
“如果解決一個人,跟擦鞋一樣容易就好了。”祁則衍說著,忽然看向霍欽岐,“老霍,你該怎么把那小子悄無聲息給抹了?”
霍欽岐:“我覺得你需要心理醫生,進行心理疏導。”
江承嗣差點笑出來:
霍欽岐,這種嚴肅的時候,你丫還有心思開玩笑。
“行了,散了吧,我先回家了。”祁則衍說著就要離開。
五分鐘后,江承嗣負責開車,祁則衍坐在后側,左邊江錦上,右邊霍欽岐,把他擠在中間,儼然左右護法的模樣。
說到底,大家還是擔心某人忽然暴走。
“你們搞什么啊,我說了,我真的沒事!”祁則衍在看到女兒跟段家那混小子在一起時,確實有種磨刀霍霍,想宰了他的沖動。
可是他也沒那么傻,沒必要把事情鬧大。
“我們知道你沒事,我們只是想送你回家。”江錦上直言。
“不是,我…”祁則衍扭了下身子。
“你能老實點嗎?”霍欽岐皺眉。
“后面位置就這么大,三個大男人擠在這里,我特么不舒服。”
霍欽岐點頭,“我知道你心里也不舒服。”
“我真的不會去段家的,真的,我還沒那么蠢!”
“你不去段家,我們也擔心你做其他傻事。”霍欽岐說話素來直接的能噎死人。
祁則衍氣急敗壞,聲量陡然提高幾分,“霍欽岐,在你們眼里,我就是這么沒分寸的人?”
“有分寸的人,不會亂吼亂叫。”
祁則衍氣結,恨不能揍死眼前這個人。
江承嗣則忍不住笑出聲,“蒙奇奇,你說…”
“江承嗣,你別叫我蒙奇奇!”這外號還是段林白給他取的,他此時提到段家就來火,江承嗣這明顯就是火上澆油。
“好,我不說了,那你回家打算怎么辦?你家那兩個孩子,好像還不知道戀愛翻車,還被現場直播了。”江承嗣雙手把控著方向盤,“難得京城車子這么少,倒覺得有些不適應。”
“等我回頭好好想想。”祁則衍腦子也是一團亂。
阮夢西原本在家已經休息了,聽到外面有車聲,起身拉開窗簾,瞧見江錦上他們都來了,急忙穿了外套下去,與他們打招呼,互道新年快樂。
“你是喝酒了?怎么讓他們送你回來。”送走他們三人后,阮夢西從他手中接過脫下的外套。
“兩個孩子還沒回來?”祁則衍皺眉。
“剛才打了電話,說是五六分鐘后就到家,估計在外面玩瘋了。”阮夢西聞著他身上并無酒味,打量了他數秒,方才說道,“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祁則衍此時都不知道該怎么把事情告訴妻子。
想著阮夢西之前說女兒反常的事,突然化妝打扮,他就該有所察覺的。
“感覺你怪怪的。”阮夢西將他外套掛起來。
祁則衍靠在沙發上,苦笑一聲:
“我就是覺得,我這后半輩子,怕是再沒半點歡愉了。”
阮夢西笑出聲,“你坐著等一下。”
祁則衍捏了捏眉心,也就一兩分鐘的時間,阮夢西拿出個盒子遞給他,打開后,里面一雙限量版的鞋子,“送你的新年禮物,怎么樣?覺得后半輩子還有歡愉嗎?”
“謝謝。”他只是伸手,摟緊了妻子。
也就是幾分鐘后,外面傳來車聲,阮夢西才從他懷中退出來,畢竟孩子都這么大了,在他們面前摟摟抱抱不太好。
“爸媽,你們還沒睡啊。”祁洌率先進門,“你們都不知道今天中心廣場的無人機表演有多好看,對吧,知意。”
“嗯。”祁知意進屋,站在玄關處換鞋,只是忽然抬頭,猝不及防,迎上了父親的視線。
倒是把她嚇得心頭一跳。
她可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心里的預感不太好。
“爸?你沒事吧?”
祁則衍一笑,“沒事。”
“就算表演再好看,也不能玩這么晚,趕緊回屋洗洗睡覺,明天我們去江家探望太奶奶…”阮夢西催著孩子回屋。
兄妹倆可能都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大抵也是本就心虛,做賊之人,一點風吹草動,都草木皆兵。
不過年后那幾天,一切如常,倒沒發生什么特別的事,唯一反常的,可能就是走親訪友的時候,所有人都會盯著祁知意打量再三。
然后問一句:
“你最近還好嗎?”
祁知意一臉懵,她最近…挺好的啊。
過年嘛,每年都差不多,能有什么不一般的?
大家瞧她還不知道,顯然祁則衍回去沒說,既然如此,他們也只能沉默裝死。
此時越平靜,就怕暴雨更猛烈。
不過這個新年,祁則衍卻過得很不舒服,所有人都以為,他會抓狂暴走,不是沖去找段林白算賬,就是手撕某個野小子,不過他居然一忍再忍,居然風平浪靜過了數天。
祁家兄妹都不知道,可是一個人一旦忍了太久,若是反撲,那必然也是毫無征兆,驚天動地的。
年初五 素雪漫天,河西多山多水,大雪封路,原定去霍家拜年的計劃便取消了,祁則衍一家也沒什么計劃,阮夢西看了看窗外,“不知道這雪要下多久?如果這么一直下,只怕年初七俱樂部那邊沒法正常營業。”
“預報說今晚就會停。”祁則衍正在客廳,按著手中的遙控器,不停換臺。
過年期間,每個電視臺,都是歡度新春的一些晚會、歌舞小品循環播,沒什么意思。
此時傳來下樓聲,阮夢西循聲看過去,瞧見女兒穿了過年時新買的紅色連體毛衣裙,拿了件白色羽絨服,化著淡淡的妝,顯然是準備出門的。
“去哪兒啊?外面還下著雪。”阮夢西詢問。
“去見個高中同學。”
“那你別玩太晚,早點回來,要是打車不方便,就打電話回來,我讓你爸或者你哥,開車去接你。”過年期間,務工人員返鄉,在京城想打個出租都不容易。
“好,那我先走了。”祁知意穿上衣服換了鞋,與父母打了招呼,便匆匆出了門。
祁則衍瞇了瞇眼,拿起手機,給助理發了個信息。
助理還在放年假,正在岳母家,瞧見老板的信息,嚇得一個激靈,以為要臨時調他回公司。
結果收到的指示卻是:
幫我定位一下知意的手機位置,隨時告訴我。
助理一臉懵,調查小姐?
不過具體原因他不敢問,只是默默幫忙查了,約莫一個小時左右,祁則衍才收到反饋,地點在一家西餐廳內。
而此時已經接近中午十一點,祁洌剛睡醒,打著哈氣下樓,喝了一大杯溫水,就開始拿零食吃。
“媽,中午吃什么啊?”祁洌說著又打了個哈氣。
“我也不知道吃什么,每天走親訪友,都是各種雞鴨魚肉,要不吃點清淡的?”阮夢西提議。
祁洌放下零食,擦了擦手,“那我幫您打下手。”
“則衍,你想吃什么?”阮夢西已經準備去拿圍裙進廚房。
祁則衍卻說,“要不…”
“今天我們出去吃,不是說頓頓雞鴨魚肉,那都是中餐,我們出去換換口味,吃點西餐怎么樣?”
“家里這么多菜,干嘛要出去吃?”每次過完年,阮夢西都要發愁如何處理家里的一堆食材。
“反正今天沒什么事,你也別做了,出去吃,待會兒我們再去看個電影,我們一家人可是難得一起出去。”祁則衍笑道。
“我覺得可以。”祁洌舉手贊成,“知意不在家?那就我們三個?這丫頭可真是沒福氣,居然錯過了老爸請客吃飯,以后有她后悔的,既然是吃西餐,那我要去準備一下,你們等我一下,我得去洗個頭——”
祁洌說著,一步跨三個階梯,大步奔回臥室,一邊哼著歌兒,一邊洗頭,樂呵得不行。
洗完頭,又給自己搞了個自認為不錯的發型。
西餐廳…
老爸請客,那肯定都是很高檔的地方,必須穿得正式得體,祁洌挑挑揀揀,就連以前夢西給他買的一套西裝都翻找了出來,在身上比劃了半天。
要不要告訴知意讓她嫉妒一下?
不過祁洌想著,還是等到了餐廳,食物上桌,再拍照告訴她好了。
就因為這樣,祁知意失去了被人“通風報信”的機會。
阮夢西則有些無奈得看著祁則衍,“好端端的,出去吃什么啊,外面還下雪,那么冷…”
“難得嘛,你也去換個衣服。”
祁洌下樓時,瞧見父親居然穿了身頗為正式的西裝,梳了個大背頭,拿了獎長款厚外套,就準備出去,說真的…
有點酷!
祁洌此時心里還想著,這肯定是去高檔餐廳啊,要不然他爸怎么會如此講究,得虧今天特意搭配了一下衣服,還弄了個發型,沒給父親丟人。
他哪里知道,父親是要去抓人的。
------題外話------
祁祁:我很冷靜,我一點事都沒有,真的!!!
老霍:我有認識的心理醫生,要推薦嗎?
祁祁:我真的沒事。
老霍:我怕你憋出病。
祁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