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 江就守著門,抬手推了下鼻梁上的墨鏡,看著身子微抖的向小園,嬌小無助,看著唐菀,聲音打著顫。
“唐姐?您這話是什么意思?”哆哆嗦嗦,可憐兮兮的。
陳摯根本不認識她,只是瞥了眼唐菀,她穿著極為寬松暖灰色長衣,遮著隆起的腹部,端坐在椅子上,根本看不出是個孕婦,神色慵懶的撥弄著手邊的花。
“你還是叫我江夫人吧,說到底我們沒那么熟,我聽著不太習慣。”
唐菀沖她一笑,簡單一個稱呼,已經把兩人關系瞬時拉開。
那雙眉眼,靈則動人,帶著歲月靜好的柔美,沒有任何攻擊性,甚至是軟軟的,認識這一段時間,遇到她也總是笑瞇瞇的,可此時眼底忽然迸射出的慵懶凌厲…
就好似看進她的心底。
讓人心慌牢牢。
“江…江夫人。”她咬著唇,好似還有些委屈。
“說吧,你想要什么?”唐菀聲音越發慵懶軟糯,與尋常別無二致,卻聽的人心里發緊。
“我…我沒想要什么。”
向小園聲音有些急,臉都漲紅了,似乎是想竭力解釋,卻又笨嘴拙舌,不知如何辯解。
“那你站在我外婆門口做什么?偷聽?”
“我不是,其實我就是過來看看她…沒想到他們好像在吵什么,我不好意思進去,然后就…”
“然后就干脆站在門口偷聽?有教養的人,應該會離開,而不是站在門口聽別人家的八卦。”
“唐…江夫人,我真不是偷聽,我只是…”
唐菀伸手捏著一片花瓣,在手心揉捏著,“其實你在平江能夠仗義挺身而出,我很謝謝你,不過你也說了,現在的工作可能是沾了我的光,也算是還你這份情了。”
“你能夠有這樣的實習機會,并不容易,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工作,順利度過實習期,爭取成為正式員工。”
“而不是在上班時間,還跑來病區。”
向小園有些急眼了,“我就是想來看看奶奶,我沒有惡意…”
“我就是純粹想來看看奶奶,而且我聽說疏詞姐姐也過來了,我只是想當面和她說一下訂婚快樂。”
唐菀抬手,繼續揪扯著花瓣,“醫院后勤這么輕松,沒工作?你還有空盯著小姨媽何時來醫院?”
“…”向小園臉一白。
四目相對,唐菀垂頭看了眼腕表,托腮笑著看她,“你現在是上班時間,我也不耽誤你,直接一點吧。”
“你在想什么,或者想要什么,我大概猜得到,都是千年的狐貍,你也別在我面前玩什么聊齋了。”
“管好自己,別總盯著別人。”
向小園沒想到唐菀會如此直接,小臉刷得一白,臉上血色快速消退。
“你也別解釋那么多,還是說和小姨媽認識,那時候大家只是半大的孩子,要說感情多深厚,也談不上,這點你我心里都有數。”
“上回偷看被抓到,這次又是偷聽,我讓人把你帶到這里,而不是當面直接走過去,當面揭穿…”
“也是想著平江的事,給你留點臉面。”
向小園指甲掐進手心,牢牢攥緊,眼眶微紅,似是要哭了。
唐菀倒是一笑,“你也別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你這樣的人,我雖然見得不多,可是電視劇也看了不少。”
“偷窺偷聽,是我逼你這么做的嗎?既然做了,就不要怕被人說。”
“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我這么做,已經是對你不錯了。”
“事情捅破,或者我當面質問,立刻就會在醫院傳開,只怕實習期都沒到,你就會從醫院離開,既然我給你面子,你也該知道,如何選擇最好。”
聲音溫溫軟軟,還帶著一點笑意,每個字眼都不算刻薄,卻聽得人心里發緊。
那雙靈則漂亮的眸子,好似鋒利的手術刀,好似能剖開一切偽裝,似乎一點小心思在她面前都會變得無所遁形。
她恍惚想起了江錦上看自己的眼神。
洞悉一切,犀利辛辣。
夫妻倆…太像了!
唐菀見她咬唇不說話,知道她已經把自己的話聽進去,路過她身邊時,駐足幾秒。
“人都有虛榮心,這點沒什么,誰不想被人高看一眼,但是別把小心思用在歧路上,更不要把別人當傻子。”
“就好像之前訂婚宴那天,你想什么,我還是知道一些的,我沒說破,是給你留面子。”
唐菀勾唇笑著,江錦上說話蜜劍,自帶三分笑意的本事,她學了個九成像。
江就推了推鼻梁的墨鏡,都說夫妻生活在一起,會有夫妻相,他倆真的越來越像了。
“專注自己,別總盯著別人,若是再有下次…”
“我不會這般客氣的。”
離開病房后 “菀菀,你這…”陳摯也聽出了個大概,“這小姑娘看著挺內向的,故意接近你們?做了什么過分的事?”
“目前還沒有,只是她最近有些舉動,讓我覺得很不舒服,敲打一下,免得日后真的作妖。”
唐菀不想把人想得那么壞,只是她最近的舉動,的確太刻意。
就連周仲清都以為向小園與他們關系很好,可想而知,整個醫院對他們關系的臆測已經到了什么程度。
陳摯聽了這話,倒是一笑:
“其實也正常,誰不想和你們套近乎啊,尤其是沈家,我去劇組交接,都有人和我打聽疏詞的情況,娛樂圈都這樣,更何況是現實里。”
“若是不認識你們,有機會結交,我也會上趕著巴結的。”
“誰不想抱你的大腿啊。”
唐菀被他這話逗笑了,“她若是單純想套近乎,我也不回故意敲打她,只是她小心思,小動作很多,讓人不舒服。”
伴隨著開門與關門聲,向小園知道他們出去了,而后忽然傳來唐菀的笑聲。
好似利刃剜心,那笑聲就好像是在嘲諷她,像個小丑。
她緊咬著唇,嘴角滾出一粒血珠。
自己分明什么還沒做,她憑什么說自己不要臉,仗著有錢有勢,還真是可以為所欲為。
此時的唐菀已經推門進了病房,原本沈疏詞還在和沈家二老“爭執”,瞧著陳摯到了,立刻偃旗息鼓。
“小陳來啦,怎么還帶水果啊,我后天就出院了,這里水果多得吃不完,你帶回家自己吃。”老太太笑著。
陳摯一笑,“我最近太忙,也沒空來看你們。”
“我身體很好,就是那周醫生,非要讓我多住兩天。”老太太急忙招呼他坐下,沈疏詞給他倒水,看起來和尋常沒什么兩樣。
唐菀方才聽向小園說里面有“爭執”,便看了眼江錦上,他只是一笑,毫無異常。
陳摯還有工作,待了半個小時就走了,沈疏詞才把二老準備定居京城,并且把國外的房子賣了,連財產都處理好的事,告訴了唐菀。
“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我們商量一下啊。”唐菀也是一臉詫異。
沈老爺子笑著,“我說想回國,你倆是不同意?”
“肯定同意啊。”唐菀也想二老離自己近些,盡盡孝道。
沈老總結一句:“既然結果都是一樣的,有什么可商量的。”
“您這簡直是強詞奪理。”
“反正事情就這么定了,你倆就別說話了,聽得我心煩,你外婆身體又不好,你倆是想把她氣死嗎?”
“您這怎么還開始耍賴了。”
“這是倚老賣老。”
“…”唐菀哭笑不得,“我們不是反對你們回國,只是擔心你們處理那么多事,身體扛不住。”
“你這丫頭是覺得我年紀大,不中用了?”
“等你孩子出生,我還能把你把他帶到成年。”
“那您和外婆的財產,我也不要,您和外婆留著養老。”二老以前生活在國外,唐菀并沒陪在身邊,不算個合格的外孫女,拿錢覺著心虧。
“現在孩子是怎么回事?有錢都不要?一個是懷孕傻了,另一個是怎么回事?談個戀愛,智商都談沒了?”
唐菀和沈疏詞同時愕然…
怎么還開始人身攻擊了。
二老手里攥著錢,卻沒人肯要,有些氣惱,說養出兩個小傻子,又說錢是留給他們孩子的,反正說了一堆理由,嗓門也略微提高了一些,惹得前來查房的醫護人員都頻頻側目。
只是他們都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么,瞧著沈老爺子說得面紅脖子粗,一臉氣惱,唐菀與沈疏詞似乎都在和他爭執些什么。
又聽見一些關于財產、錢、房子的字眼,立刻腦補一出老人生病,豪門爭財產的大戲。
“…聽說沈家二老在國外資產很多,這錢應該是留給唐菀的吧,畢竟是嫡親的外孫女,這沈疏詞怎么說都是抱養的。”
“我聽說是大部分留給沈疏詞,留了一點給唐菀,導致她不樂意。”
“兩個老人攢了一輩子,錢很多,要不然這兩人怎么會天天往醫院跑,平時關系挺不錯的,沒想到也會為了錢吵架,也都不缺錢吧。”
“這世上,誰會嫌錢少啊,我聽說沈老還罵她倆了,肯定是因為她們吵架了。”
三人成虎,就連周仲清都聽說沈家二老要分財產,導致他們發生分歧,還特意去問了唐菀。
“你別聽他們胡說,沒有的事。”唐菀覺著流言簡直可怕。
“那就行,我看傳得有鼻子有眼的,我還以為…”
“是我和小姨媽都不想要錢,外公急眼了,還說我倆智商有問題。”唐菀難得單獨見周仲清,試探著開口,“干爹,有件事我想問問您,您和我說句實話。”
“怎么事啊,這么嚴肅。”周仲清哂笑。
“五哥身體到底怎么樣?”
周仲清沒想到唐菀會詢問江錦上,畢竟那小子現在身體倍兒棒,兩人三年抱倆都沒問題。
唐菀忽然詢問,周仲清以為,是不是平時生活中,她察覺到江錦上身體有些異樣,立刻嚴肅詢問,“他最近身體出現異常了?”
“沒、沒有,我就是隨便問問。”唐菀認真觀察著周仲清,瞧他忽然正經嚴肅,也在心底暗忖,是不是真的有事瞞著自己?
周仲清聽了這話,松了口氣,他還擔心這小子精力太充沛,對孕婦下手,原來沒什么事。
神色一緊一松,落在唐菀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兩人各懷心思,一個覺著江錦上就是個禍害千年的妖孽,自己上輩子真是欠了他的,整天擔心他的那點小破事,而另一個則擔心某人活不長久…
唐菀伸手摸了摸肚子,神色莫名。
寶寶呀,如果以后你爸爸…那我可怎么辦啊,我倆相依為命?
------題外話------
給菀菀打call
有些人是真的需要好好敲打一下。
菀菀:哎——好愁人啊,寶寶啊,我該怎么辦啊。
小歪脖子樹:我還沒出生,別問我,我壓力很大的。
菀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