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菀這邊,帶著江錦上直奔醫院,提前通知了周仲清,入院后,輸了兩瓶水。
“怎么搞成這樣?”周仲清蹙眉,“大冷天,他這身體,還室內室外來回竄,身體剛好點,就這么瞎折騰。”
為了找孩子,他難免心焦,出了一身汗,又各種冷熱交替,自然受不住。
“他沒事吧?”唐菀神色憂心。
“等兩瓶水吊完,再觀察一下,應該沒大礙。”周仲清看著床上的人,忍不住搖頭,“混小子,老命都要被你嚇出來了。”
江錦上已經覺得舒服了些,靠在床頭,對他“訓斥”,也沒反駁。
過了不久,江宴廷打了電話過去,無非是擔心他的情況。
“身體真的沒大礙?”
“我沒事,你也別怪江江,今天打架的事,他已經很難受了…”江錦上把事情原委和他復述了一遍,“你又說帶他去看阿姨,肯定徹底受不了了。”
“我知道。”
江宴廷余光瞥見有個光著屁股從浴室出來的小家伙,這才掛了電話。
他在草叢里鉆了半天,外衣早就臟了,又哭得慘烈,簡直慘不忍睹,足球場離江家太遠,只能把他先帶回公司簡單清洗了一下。
這邊沒有他換洗的衣服,還是讓助理剛買了送來的。
所以他只能光著屁股出來,此時還伸手捂住襠部,扭捏得不行。
“水也沒擦干,就跑出來?”江宴廷蹙眉,扯著浴巾,又給他重新擦拭了一番。
“爸爸,她真的是我親生媽媽?”江江嗓子都哭啞了,這話他已經問了無數次,江宴廷不厭其煩點頭。
他哭得舒服了,對他說話有反應,江宴廷就告訴他,不是見阿姨,是他媽媽。
江江還愣了很久。
“你想不想見她?”江宴廷試探著問他。
“她是故意不要我的嗎?”
“不是。”
“她想不想見我啊?”江江聲音還怯生生的。
“她很愛你,特別想見你。”
他嘴硬,說什么:“如果她想見我,那也可以勉強見一下。”
“那我們馬上過去。”江宴廷迫不及待,可是江江不肯了…
問了半天,說自己現在太臟了,沒臉見人!
求著江宴廷帶他去洗澡,換新衣服,回家太遠,他在公司也有休息洗漱的地方,就帶他過來了。
穿好衣服,他還踮著腳,雙手蘸了點水,不停捯飭著自己的頭發。
江宴廷看了下腕表,“江江,很久了。”
“你別急啊!”
第一次見面,他也想特別體面出現在她面前,緊張得不行,小手不停抓著頭發,怎么捯飭,都覺得發型不對。
“爸爸,我能去找祁叔叔做個頭發嗎?”
“不行!”
還做頭發?這小子怎么那么多事?
“那我自己弄一下。”
“快點。”江宴廷本就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看他弄了半天頭發,早已沒了耐性。
江江偏頭看他一眼,“難怪奶奶總是說,男人就是沒有一點耐心,我就弄一下頭發而已,你急什么?”
“爸爸,你這里沒有定型的東西嗎?”
江宴廷又不梳什么大背頭,小油頭,哪里來得那么多東西,為此又被江江給嫌棄了一番。
一個頭發,捯飭了十多分鐘,可是一出門,風一吹…
直接變成了《櫻桃小丸子》里的花輪同學。
“爸爸,她是個什么樣的人嗎?”
“她真的想見我嗎?”
“我今天特別丑,我又不想去了,她真的會喜歡我嗎?”
江宴廷原本心焦如焚,想起當年的事,知道有人從中作梗,心底就掀起萬丈怒火,可是被他拿著小水槍,滋滋啪啪說了半天廢話…
心火全消,竟有些哭笑不得。
車子快到的時候,江江看到蛋糕店,趴在車窗,“爸爸,我們要不要買點東西啊?空著手過去合適嗎?”
“你想買什么?”
“蛋糕好不好?”江江偏頭看他。
“可以。”
車子抵達公寓樓下時,江江提著小蛋糕,扭捏著不敢走,又是扯衣服,又是弄頭發,邁著小碎步,卻一直在原地踏步。
“怎么了?”江宴廷還是第一次看他這般模樣,很小就跟著江家人到處走,也算見過了許多大的場合,還是第一次看他如此害羞。
“爸爸,我有點害怕,要不我們改天再來吧。”
“怕什么?她又不吃人。”
“可是…”
“上樓吧。”江宴廷拉著他的手,發現他小手熱乎乎的,都是汗,“這么緊張?”
“誰…誰緊張了!”江江舌頭打結,他哪里會藏小情緒,就差在臉上寫著緊張二字了,“我、我…”
“你手心都是汗,舌頭打結?真不緊張?”
“我就是想去尿尿而已!”江江冷哼。
其實他直接帶江江過來,心底也沒底,不知道沈知閑會有什么反應,聽他說完這話,忍不住笑出聲。
“對,你一點都不緊張…走吧,上樓!”
此時該上學上班的人,都已不再,樓梯里空蕩蕩的,兩人每走一步,踩踏聲分外明顯,江江攥緊手中的小蛋糕,塑料袋聲音,窸窣作響,他緊張得吞了吞口水。
“爸爸,我害怕?”
“別擔心,她很喜歡你的。”
江江是想見,又不想見,他還有很多話想問她,只是到了房門口,父子兩個人互看對方一眼。
江江戳了戳江宴廷的大腿,用眼神示意:
按門鈴!
江宴廷深吸一口氣,彎腰幫江江整理了一下衣服,才直起身子,按響門鈴。
“叮咚——”
兩個人同款緊張表情,都屏住了呼吸,可是里面沒有動靜。
再按一次,仍舊沒動靜。
“是不是根本沒有媽媽?你哄我開心的?”
“不是。”
“爸爸,你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沒錯。”
“那她是不在家嗎?”
江宴廷摸出手機給她打電話,鈴聲卻是從門內傳來的,父子兩人互看一眼,江江小臉瞬間就垮掉了,松開拉著江宴廷的小手,憋著嘴,似是要哭了。
只是手機鈴聲一直在震動,沒人接,也沒人掛斷,敲門卻無人應答。
“她可能出門了,沒帶手機…”江宴廷看他頹喪的小臉,只能這般安慰。
“我們回家吧。”江江咬著唇,方才多興奮,此時就有多失望。
江宴廷也不知道具體是怎么回事,看他這般模樣,也無從解釋,或者寬慰他,“真的想回家?”
江江站在原地,不說話,也不動彈。
這一邊 沈知閑把事情與江宴廷攤開,崩潰至極,在屋內平復了許久,江宴廷說他會再回來,也沒放在心上,準備出門買點藥,順便買點藥回來做飯。
她這身體,是沒辦法隨意糟踐的。
只是出了門,走到了小區門口的藥房,拿了藥,才發現手機沒帶,身無分文,只能折返回去。
快到樓下,再摸口袋,鑰匙沒帶。
她整個渾渾噩噩的,連江宴廷車子停在公寓樓前,都沒注意。
記得小區樓道里,有一些開鎖,清洗油煙機一類的小廣告,她轉身上樓,觀察著樓道四周。
而此時正在三樓公寓門口的江家父子互看一眼,江江瞬間屏住了呼吸,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壓根不知來的是誰,就是無端的緊張。
他抬手,攥住了江宴廷的。
沈知閑壓根不知樓上有人,走走停停,還在看著沿途的小廣告,快到三樓拐角處時,才聽到頭頂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閑閑——”
她晃一抬頭,就看到自己公寓門口站著一大一小兩個人,長得很像,此時看著她,還擁有同款冷臉表情。
江江緊盯著她,攥著江宴廷的手,全都是汗,他原本想著,如果她開門,自己應該會給他一個燦爛的微笑,,可現實總是這樣,充滿了意外。
江宴廷也沒想到沈知閑會此時回來,她仍舊穿著得很隨意,看著他倆,同樣驚訝。
“我讓你別出門,你怎么走了?”
沈知閑緊盯著江江,這就是…
江宴廷的那個兒子?
她這心底說不出是何種復雜的心緒,她沒想到江宴廷會把孩子帶來,她是極不愿意見這個孩子的,只是看到了他,這心底又說不出,感覺很奇特。
只是這孩子…
眼睛腫得像是兩個核桃,臉也腫了,之前因為和人打架,臉上還有一點淤青,總體說來!
此時的模樣,有點丑!
這孩子…是被誰虐待了嗎?
“我出去買點東西。”沈知閑收攏心神,看向江宴廷,一臉狐疑,他把孩子帶過來做什么?
“沒帶手機?”
“我連鑰匙都沒帶。”沈知閑走到公寓門口,三個人,大眼瞪小眼,初次見面,沒有痛哭流涕,居然有些說不出的尷尬。
“沒有備用鑰匙?”江宴廷蹙眉,怎么冒冒失失的。
“在謝家,不過墻上我看到了小廣告,找個開鎖公司的人過來吧。”
江宴廷點頭,他去找廣告,打電話,沈知閑則和江江,互相看了眼對方,又都不知該怎么開場。
“你叫什么?”沈知閑還是先開了口。
“江溫言。”
江江在外面,是江家出了名的小祖宗,難伺候,此時居然面露嬌羞,聲音都小了很多。
“今年四歲了吧。”沈知閑是查過他的,按照官方資料顯示,他今年該是四歲了,個子倒是長得挺高。
“五歲。”
沈知閑蹙眉,“什么?”
“過了年就五歲了。”
“你五歲了!”沈知閑覺著頭有些懵,“你不是四歲?”
“奶奶說,我是在國外出生的,回來的時候,錯過了填報戶口的時間,找人托了關系,不過年齡被弄錯了,也沒更改。”江江蹙眉,有些懷疑,面前的人是不是他的親媽。
沈知閑彎腰屈膝,盯著他,試圖看出一些東西,可是他小臉剛哭過,腫得像個豬頭,就連眼睛都變形了…
江江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學著江宴廷,冷這樣,扭頭看向一邊,倒是有些傲嬌,卻惹得沈知閑笑出聲。
“你真的五歲?”
“對啊。”江江說得篤定。
“你…你媽媽?”
江江倒是很想說:爸爸說,我媽媽就是你。
只是她沒表示,他也不敢主動,傲嬌著說了句,“爸爸說我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
沈知閑手指顫抖著,很想摸摸他的臉,卻又不敢,緊緊盯著他,倒是不自覺紅了眼,五歲啊…
五歲!
江江站在那里,局促不安,不知道該怎么辦,直至江宴廷打完電話過來,他才邁著小短腿,跑過去,抱住了他的大腿。
太緊張,太刺激了!
簡直要窒息了。
沈知閑蹲在原處,咬唇看著江宴廷,眼眶泛紅,神色復雜,似乎在懷疑什么,卻又不敢問他,生怕只是自己想太多了。
江宴廷拍了拍江江的腦袋,“你不是說要送蛋糕給媽媽?怎么見到人還不送?”
媽媽?
簡單兩個字,卻好似一陣驚雷在她腦中炸開,她蹲在原地,身子觳觫,緊盯著江江,大腦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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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江:怎么辦,太刺激了!
我:花輪同學,注意形象!
江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