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身后石頭上插了數把火把,維持周圍光明,渾身鮮血淋淋,
但依舊緊握木劍,不停用喝罵給自己壯膽。
“狼怪在那里!大伙們小心!”
對方看到樹枝晃動,頓時滿臉冷汗,絕望地大吼!
“別動手!我們是鐵木男爵手下,鐵木村的人,看到信號來支援你們!你們是哪個村的?”獵牛大聲吼道,謹慎地劃開樹枝,走上前來。
諾言朝身后幾人看了看,率先走上前。
諾言走到火把照射的范圍,露出自己樣子后,對面的人神色一愣,情緒猛地爆發,
不少人紛紛壓抑不住,幾乎要癱倒在地。
“謝天謝地,終于有人來救我們了!”
“閉嘴!”對方中最為高大的漢子聽到“鐵木男爵”二字后,不僅沒有放松,反而神色變了,大吼道:
“兄弟小心,你們隊伍中藏著叛徒!要小心他!”
“什么!?”
獵牛神色大變,下意識抓住諾言手腕,將他抓到懷中,用身子護住他,急急說道:“你到底在說什么?!”
“狼怪!襲擊村子的狼怪,是鐵木男爵弄出來的!”
對方嘶聲大吼,像是要發泄自己,這一路傷亡的悲痛,要把憤怒和悲傷不顧一切地發泄出來。
他胸口劇烈起伏,因為激動劇烈咳嗽起來,似乎帶動了體內的傷,嘔出一口鮮血。
但他還是不管不顧,大吼道:
“我們是鐵木男爵麾下的落石村小隊,本來奉男爵命令,調查村莊消失的原因,
“但是偶然一個山洞尸體上找到了一具凍尸,是男爵的人!”
“他身上有本日記,說是男爵用邪惡的法術獻祭婦女,召喚了硫磺狼怪!”
他指著身上的深深的傷口,神色間露出劇烈的憤怒,道:
”在我們閱讀日記的時候,我們一個隊員知道這事,夜里偷襲了我們,并喚來狼怪襲擊我們。”
“我們殺死背叛者,在狼怪攻擊下一路逃到這里”
“這時我們才知道每個村小隊中都有一個背叛者,他們行動隱蔽,聽從男爵,能夠喚來狼怪,再結合村里死者死前被狼怪撕咬的傷痕,毫無疑問,他們是村子的背叛者,而男爵則是兇手!”
獵牛神色猛地大變,迅速轉身望向隊伍,
一把鋒利的木劍,越過火光照射的邊界,從黑暗中直刺而出,朝他飛快刺去。
就在剎那間,空氣中猛地想起一聲顫鳴聲,是一道清脆的弓弦釋放聲!
一道羽箭緊隨其后,從獵牛懷中射出,與木劍相間而過!!
箭尖折射出紅色的火光,尖銳的箭尖上映射交錯變換的銀光!
后發先至地射向偷襲者,在他肩膀上扎出一道血洞!將他的偷襲打斷!
“我的箭術還不錯吧。”
諾言冷冷地放下弓,譏諷道:“我親愛的屠夫叔叔!”
偷襲者現出身影,屠夫悶哼一聲捂住右肩,望著諾言臉色神色蒼白:“你怎么知道是我。”
“那是你拙劣的演技,露出太多馬腳了。”
諾言冷哼一聲道。
他不會說,在對方說出有背叛者時,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朝屠夫射去,準備把屠夫污蔑成背叛者再說,
至于是不是真的有背叛者,也要先把屠夫弄死再找出來。
正是這種念頭之下,他才能在對方偷襲之下,反應極快地,毫不猶豫拉弓反擊——因為他早已將箭尖瞄向屠夫,瞄了半天了。
只是沒想到對方竟然敢偷襲!
而對方竟然剛好是他最想污蔑的屠夫!
這才導致剛才十拿九穩的刺殺失敗!
“你...”
屠夫聽后忍不住怒氣勃發,迅速向后退去,嘴里發出一聲長嘯聲。
隨著尖銳嘯聲響起,周圍一陣狼嚎聲響起,回應著他。
他周圍的樹林中,冒出一雙雙綠幽幽的眼睛。
“差點忘了男爵大人的狼怪就在周圍,嚇得差點尿褲子。”
他神色從蒼白變回紅潤,滿臉陰沉說道。
此時其余人才從背叛的震驚中清醒過來,紛紛朝獵牛靠攏。
獵牛低頭,眼中定定看了諾言一眼,
他眼中滿是欣慰,用一種罕見的溫潤語氣道:“你長大了。”
諾言愣了下,撓了撓頭,知道他是想表達自己救了他的感謝,但心里有些汗然。
畢竟他不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對于這種夸贊,著實感到別扭。
“老大,我們怎么辦?”旁邊的野豬急急問道。
“先和落石村的人聚集在一起,我們有四把火把,對方有一把,勉強滿足戰斗所需的照明程度。”
獵牛迅速說道。
他不敢背對著對方,只敢用正對著屠夫的方式,一步步后退,有些狼狽地退到落石村的人旁。
對方用不屑的冷笑的表情,看著他們,
像是貓抓老鼠般,促狹的神色。
一臉穩操勝券的樣子。
“一群狼怪,就讓你覺得自己贏定了嗎?”獵牛沉穩地說道,握緊大劍對準他。
”屠夫,你自大了!“
“你覺得我自大了?其實自大可笑的人是你!”
屠夫似乎聽到什么笑話,用看待白癡的表情,憐憫地望著獵牛。
“你知道嗎,我多么嫉妒你隊長的職位,嫉妒你力量比我強,箭術比我高明,但現在,看著不知狼怪強大的你,是何等的愚蠢,你在我心中,已經沒有任何值得我嫉妒的東西了。”
“也好,讓你們在絕望中感受死亡到來,算是給你們這群膽敢偷窺男爵大人秘密的賤民,一點小小的懲罰。”
他雙手舉起,用狂熱崇拜的語氣喊道:“卑微的狼仆請求您,偉大的硫磺狼怪首領,現身吧!”
“現身吧!!”
在他疾呼下,一個龐大的狼首,探過樹林,俯視眾人。
它有著近乎兩米多高,比之前在密室遇到的那只更大一些。數十只狼怪圍繞在它身旁,
當它走入火光照耀范圍,眾人見到它一身灰白皮毛下,澎湃起伏的肌肉,紛紛倒吸一口氣。
一股無形的威懾力向周圍彌漫。
一頭頭狼!又是一頭頭狼!一頭完整無傷,更加強大的頭狼!
“完蛋了!死定了,這次逃不掉了,我們都要完蛋!”
落石村的人最先支撐不住,雙腿一軟,癱倒在地上,
他褲襠下流出尿液,像精神失常一樣喃喃自語。
其余人神色紛紛失色,連武器都快握不住。
唯有其中落石村的隊長,還能勉強支撐。
野豬神色一顫,嚇得臉都白了,顫顫兢兢地站著,滾圓的身軀不停顫抖,
一身戰意,還未開打就先去了九成。
其余人臉色也十分難看,看著對方龐大的頭狼體型,即使努力給自己打氣,也無法提起戰意。
即使是獵牛,神色也變了。
他低下頭,低聲對諾言說道:“等下開打,你馬上就向外跑,不要停,不要回頭,我會去找你!”
咕嚕!
諾言沒有聽到這句話,
或者說腦袋自動忽略了這句話,喉嚨不自覺地吞了口口水,腦海迅速轉動起來。
“這個體型...哪怕是加入落石村的數人,也足以團滅我們。”
“這不合理,選擇不會給我出必死的選項,一定有哪里我忽略了,忽略的地方,就是生機所在!
“生機在哪,生機在哪?!”
他腦海飛快轉動,近乎電閃火花間,他就伸手掏出血脈提取劑,盯著小瓶中金紅色的液體,立刻確定!
生機在這!
要喝嗎?后果會有怎么樣?此時他腦海中剛剛浮現這個問題,便下意識地,抬起頭望向獵牛。
不!自己體力力量皆弱,哪怕服用成功,最多也只能到達獵牛的水平,對眼下局勢無用!
自己不是服用藥劑的最佳人選。
獵牛才是!
他才是生機所在!
“獵牛...”他開口,突然停住想說的話,臉色如陰云般變幻不定。
“怎么了?”獵牛低下頭,神色間沒有對死亡的恐懼,依舊用沉穩的語氣問他。
直到絕境時,他依舊用他這種隱晦的關心方法,不斷給予諾言信心。
以一個父親的角色,給予孩子信心!
諾言沒有回答,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如果他體內有未知血脈,
那么說明獵牛體內也可能有!而如果喝下血脈提取劑,那么一樣要冒巨大的風險。
血脈沖突之下,畸形,變異,身體崩潰等種種可能性都會發生。
這也是之前自己一直顧慮的。
而現在,這個風險卻要獵牛來承擔!
他心里權衡半響,內心糾結無比,但最終還是嘆了口氣。
獵牛不喝,他們所有人都會死在這里,喝了,還有一線生機。
但這改變不了這是個自私的選擇。
因為選擇前往救人,是他的選擇,
但風險,卻由獵牛來承擔!
這不公平,也很自私。
獵牛的確是個好父親,遇到危險第一時間護住他,
給予無聲的關心和呵護,教給他防身的技術。
這幾天相處,他看在眼里,作為一個局外人,卻能感同身受,明天對方舉動。
木訥,但一心愛著孩子。
溫柔,卻無處表達。
典型的父愛。
如果可以,他不想傷害他。
但他終究是外來的靈魂!
他的性命,這具身體的性命,這里所有人的性命,都壓在獵牛身上。
這個風險,無論如何都得冒。
但改變不了這是個自私的選擇。
“父親,喝了它,也許我們還有機會!”諾言拔出木塞,對獵牛說道。
“這是你十二歲以后第一次叫我。”
獵牛嘴角劃起,一道微微的弧度,毫不猶豫地拿起小瓶,一飲而盡!
他渾身迅速抽搐,渾身散發出蒸騰的冒汗,從衣服中透出。
即使在寒冷的夜間,諾言也覺得自己靠著火爐。
一條條青筋爬上他脖子,像是被毒蛇注入了毒液,爬滿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