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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零五章 你是我的光

  “琴姑娘,是去稻香齋么?”行駛中的馬車突然停下。

  “是啊貴伯,到了么?”朱琴正欲撩開車簾子。

  “還沒有咧,前面不知發生啥事兒,路給堵了。”貴伯回過頭說道。

  朱琴探出頭,略略直起身子,往前望去,只見前方不遠處圍著一堆的人,人群擋住了視線,瞧不清里面狀況,但路口站著的幾個執刀官差足以打消她的好奇。

  “還有其它路可以去稻香齋么?”

  貴伯搖頭道:“沒了,往稻香齋的路就這一條。”

  朱琴略微沉吟道:“那今兒就算了,改日再買,這衙門辦事兒,咱還是躲著些的好,先家去吧,想必老太太知道了也不會怪罪。”

“好咧,您坐好,要準備拐彎了。”貴伯應了一聲后,高高揚起馬鞭,在半空中轉了個圈,啪啦一聲往榬木上抽了一記后,駕著馬車掉頭離去  一刻鐘后,停在柳宅后院圍墻的小角門,貴伯先下了車轅,拿出腳凳,放在地下。

  朱琴打開簾子正準備下車時,就看到門咯吱一聲打開,一個婆子探出腦袋看到朱琴,咧著一口黃牙,“是琴姑娘回來啦”

  方郗若此時在的話,肯定會感覺熟悉,一樣的聲音,一樣的語氣,連尾音上揚的長度都一樣。

  “咦,是何媽媽呀,怎么換成你當值?不是趙媽媽么?”朱琴看到那開門的婆子甚覺奇怪,先前自個出門時,還是趙家婆子開的門。

  “那趙老婆子吃壞肚子啦,現兒還在茅房里蹲著呢,我也無事,就替她當會兒值了。”

  這何婆子可不是什么熱心腸的,一向無利不起早的主,和那趙婆子還有些齟齬,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怎么會突然好心兒起來?

  朱琴正在奇怪著,就見何婆子走到馬車前,殷勤道:“琴姑娘,我扶您下車吧。”

  “不用不用,我自個來。”朱琴素來雅潔,這些粗使婆子平日不愛清理自己,冬日還好,衣服穿的多,但夏日時身上的味兒就有點一言難盡了。

  往日何婆子還挺知趣的,但不知今日為何,卻是有點不識人臉色,硬是湊了過來。一拉一扯,朱琴正暗惱時,突然感覺自己的手心里被塞進了一小團紙,心里一愣,被何婆子趁機扶了下來。

  朱琴站穩身子,轉頭看了眼仍一臉諂媚笑容的何婆子。

  這何婆子一家子聽說是從榆縣柳宅建成后就進了府,和柳善源的老家還有些拐著彎的親戚關系。

  朱琴想過柳宅里除了她自己,應該還會有其他暗子,她暗地里觀察過許多人,也有過懷疑對象,但萬萬沒想到,居然會是這個人。

  是十年前就埋進來了?還是后來收買的?

  若是后者還好,若是前者…

  炎炎烈日下,朱琴竟覺有股寒意自心底而起。

  朱琴離開沒一會兒,絕味居當日所有的菜品便已售罄,一些等了許久沒買到的新客不免有些抱怨。

  “我說掌柜的,看你年紀輕輕的,好歹勤快些呀,你就不能多做一些?我大老早就來排隊了還是沒買到!”

  “就是就是,做這么一點兒哪夠賣呀,就沒見過你家這樣,有銀子不賺的!”

  長著一張娃娃臉的曹衡盛甚是好脾氣,“勞你等了這么久,真是對不住了大娘,這樣吧,下次等您來時,我額外送你一份小菜可好?”

  大娘狐疑地看了曹衡盛一眼,“真的?你記得住?”

  曹衡盛笑道:“您放心,記得住。”

  邊上還沒走的老客也笑著說,“你說放心吧,曹掌柜記性好著呢。”

  其他人也起哄道:“不能厚此薄彼,我們也沒買到,下次來,掌柜也要送小菜哦。”

  曹衡盛呵呵笑,“都送,都送。”

  待人散盡,和往常一般,曹衡盛仍舊等兩人伙計收拾整理好物什離開店鋪后才關上店門。當上完最后一塊門板,隔絕了外界所有的視線時,臉上的表情瞬間起了變化,那雙天生的笑眼里飛速閃過一道冷芒。

  出事了。

  肯定而非疑慮。

  當他看到朱琴以那種方式來見他娘子時,他就知道出事了。像他們這類人,謹慎是印刻在骨子里的,素常行事活動只會遵循即定規則,無端改變,只意味著一種結果――事情有變,危險。

  跨進后院那道門,曹衡盛的神色已恢復如常。廚房里的江草聽到動靜,提著壺熱水出來放在石桌上,上前給自己男人摘袖套解圍裙。

  “前面都收拾好了?”

  “嗯,好了。”

  咦,江草湊近輕嗅,眉頭微皺,“這衣服也換了。”

  “好。”

  曹衡盛乖乖的聽著指令,抬手,轉身,彎腰,唇角含笑,目光柔柔的看著這個圍著自己忙碌的女人。

  熟悉的體香淡淡的充盈著他的鼻。

  這是他的妻,是無盡的黑暗里,他唯一的光。

  “好了,趕緊兒去洗洗,一身都是味兒,記得要摻一些熱水,別貪涼就用井水一骨碌沖,知道不。”

  江草頗是嫌棄的絮絮叨叨著,和市井人家的女人無多區別,成親久了,大多都有這個毛病。

  “知道了,不貪涼。”

  曹衡盛甚是聽話,那個手段狠辣莫測,令人驚懼的暗堂四鬼之一的“魑”,在人間煙火氣里卸下了渾身的盔甲。

  江草沒說,他沒問。

  這個時間,只屬于他們。

  子時至,宜鬼行。

  一身特制黑衣的曹衡盛,就著月光,看到妻子難掩的擔憂和歉意,俯身輕輕的吻了吻妻子的眼睛。

  “放心,我只是先去探探路,那人風評不錯,想來是個可靠的。”

  “那軍營防守那么森嚴,而且他身邊俱是高手,不如等他們進城再設法試探。”

  “白天眼多,行事究是不便。我已經打聽到他的住處,他就住在柳家的莊子,況且,以我這身手,”曹衡盛笑了笑,道:“恐怕還未進去,就會被人發現。”

  他扯了扯身上的黑衣,自嘲道:“這一身皮,習慣而已,普世之中,誰能瞞過那一位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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