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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六 咸魚

  通州深山的異響是鐵礦招來頻繁雷擊的說法是方郗建議的,一是因為金屬導電,確有其事,自古以來,民間不乏有這種傳說,正史野史均有據可查;二是解釋給廣大民眾聽的,大多時候,他們只需要表面上一個答案,一個可支撐他們繼續安心過日子的答案,很少會去考慮答案的背后還隱藏著什么。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至于其他的那些有心人,他們信不信,就沒啥要緊了,或許還可以就此事,而釣魚,即便釣不到大魚,小魚小蝦也行,總歸是收獲。

  火彈制作不同與其它,也許前期尚可悄悄咪咪,偷摸進行,可到了后期,它還需臨場試驗,只要試驗,那動靜就甭想能完全隱瞞的住。除非在完全毫無人煙的荒漠深處,可那種地方,在現條件下,人如何長期生存,后勤該怎樣保障?

  當然,最主要的是惠武帝不放心,他老人家說,反正最后都是瞞不過去,還不如就放在朕眼皮子底下,有啥問題也能及時解決。

  事實上,確實也如惠武帝所說那樣,光是在配方的配比上,工部的那些人就反復實驗了無數次,還是不得人意。好不容易趁著年假過了兩天舒坦日子的李清,又開始可憐巴巴勞碌奔波充當信使,最終還是方郗良善,沒忍心看下去,年還沒過完,就親自去山里呆了數天,手把手的教授,并參于試驗,方才解決了問題。

  代價是,又感冒了回來,深山里的那個溫度,常人都受不住,何況是他。

  直到二月吉日,惠武帝御架親耕這天,方郗還沒好利索,故而,別人都被惠武帝拉到皇莊勞作去了,只有他被允許呆在府里當一條咸魚。

  方郗表示,做咸魚沒啥不好,那是需要有大智慧和大幸運的。或許得歷經三生三世,積贊下累世功德,才能在機緣巧合下,投得一個好胎,自此走上“魚”生巔峰。

  方.咸魚.郗攤在搖椅上,一點也不掙扎,就著和煦的陽光,昏昏欲睡,因為還會咳嗽,晚間睡得不太好,趁著白天補眠。

  沒人知道,他其實很怕黑,在前世就是如此,每晚臨睡前必要在角落里亮盞夜燈,有點亮光才能讓他安心入睡。

  換了一世,這種恐懼依然穿越時空,如影隨形,只是被他很好的收藏起來,束縛在心底深處,連楊江也不曾發覺。

  有些東西只能自己扛著,其他任何人都無能為力。

  人的一生有諸多大恐怖,生老病死,還有,面對自己。

  楊江坐在方郗旁邊,專注著手頭的活,近段時間,他迷上了微雕。

  在極微處看時光流轉,世事變遷,于方寸間凝聚芳華,鐫刻永恒。

  一沙一世界。

  故此,他遣去一身光華,如普通人那般,向老工匠細心請教,潛心修習。

  大宗師還是人,沒脫離人的范疇,況且楊江特意收斂去所有功力,因此時常手不隨意,意不隨心,故而殘次品居多,既便偶爾成功的作品也感覺少了幾分自然。

  “咔,”一個幾不可聞的聲音響起,楊江手指間的核桃,里面的仕女像上的頭發絲斷了一根。

  他隨手放到一旁,又重新拿起一個粗坯繼續,神色間沒有絲毫不耐煩之意。

  技近乎于道,何如?無他,惟手孰爾。

  近一個半天,等方郗轉醒時,桌幾上已擺有一小灘廢品。

  方郗懶懶的伸了個腰,直起半身,看著楊江手不離刀的樣子,搖搖頭,這家伙,快走火入魔了都。

  不瘋魔不成活!

  所以他成大宗師!

  也不擾楊江,方郗顧自起身,披上外袍,趿拉著拖鞋,施施然走出亭子。

  二月咋暖還寒時節。

  天雖依涼,但園子里已彌漫著春的氣息。深吸一口,夾雜著青草味道,略帶涼薄的清新空氣從鼻腔浸入,沁入心脾,且讓剛睡醒有些暈悶的腦袋頓時清醒。

  走到一半,正好遇上老太太一行人。

  方郗趕忙上前幾步,替過大丫鬟青玉,攙扶著老太太,道:“您還沒大好呢,不好好在房里休息,怎么出府了,想孫兒了,使個人過來叫喚一聲就是。”

  許是年事已高,過年又有些累到,十五過后,老太太就有些不適,田府醫和顧老掌院診斷后皆說,無甚大礙,是老年人通常有的小毛病,但還是唬得方繼忠兄弟和方郗等人連二月二,老太太的生辰都不敢大辦,就怕累了她,且也是避諱,七十三剛過呢。

  方郗剛從山里回來,感冒最嚴重的那幾天,都不敢讓老太太知道,全府上下瞞著她緊緊的。等瞞不過去時,方郗已好了大半,老太太得知后,舍不得說孫兒,就逮來寧國公兄弟訓了半天,還是方郗求情了,才被放過。

  老太太笑呵呵道:“沒事兒,祖母好著呢,田府醫也讓祖母多走動走動。”

  方郗摸了摸老太太的手,感覺溫溫的方才放心。

  然后扶著她,問道:“您是想到亭子里坐坐,還是進去房間里?”

  “去亭子吧,看看這些樹兒草兒的,心里頭也亮堂。”

  “你這兩天怎樣,還咳的厲害么?”老太太關切道。

  “好多了,沒咋咳,太醫說不用吃藥了,在膳食上注意點就可。”

  “可不能瞞祖母哦。”老太太是一朝被瞞,警戒心高漲。

  “沒瞞沒瞞,孫兒可誠實了。”方郗連忙笑著哄道。

  楊江已停下手上的活,走下臺階,微笑著招呼道:“祖母。”

  老太太走進亭子,看到桌上的核桃,好奇拿起一顆瞧了瞧,她眼力不得,看不出什么道道,繼而問道:“這是在做甚呢?”

  方郗接話道:“老楊在練手呢,他準備搶苗大師的活。”

  苗大師是京派工藝大師,尤擅微雕,曾經在一根頭發絲上刻下整卷大悲咒,轟動全國,驚動佛門,老太太這個虔誠的佛門信徒當然也曾聽聞。

  “是么?江兒還有這門手藝啊?”老太太驚喜的再次拿起核桃,左觀右顧,只是她只能看到一些星星點點,很是遺憾,連道:“改天鏡子(放大鏡)拿來。”

  楊江淺淺一笑:“這些都是沒成的,等我改日練成了,再給您看。”

  老太太笑呵呵的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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