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有蛇路,鼠有鼠道,何況根深葉茂的太岳宗。順著先前查到的方向,繼而深追,不到兩日,關于司徒兄弟倆后續的一些詳細信息就經過鄭嚴展的手,擺在了方郗的案桌上。
“司徒火和司徒炎因長期侵染火藥,深受火毒影響,子嗣艱難,雖各自娶納數房妻妾,但唯有司徒炎得一獨苗,取名為司徒離。
因懼怕司徒南步入兄弟倆后塵,因此并不傳授其制作火器秘訣,而是在他年幼時,就聘請高手,為他熬練筋骨,教授武技。
司徒離天資頗為聰穎,十三四歲時武功即有小成,又因長相俊秀,在玄火堂的地界-郴州境內,闖出了一個玉面小郎君的名號。
司徒離十五歲那年,玄火堂因事故被炸毀,死傷慘重。因怕仇家趁機報復,半殘的司徒炎帶著他和其他幸存下來的人遠走他鄉,隱姓埋名,從此在江湖中消失。”
“司徒離,在五行八卦時,離卦屬火是為真火,以離為名,是有家脈傳承之意。”方郗道:“而離卦乃南方之卦,有南離之說,看來可以基本確定司徒南就是司徒離了。”
開洛州全境地圖,方郗指著連云山道:“連云山的位置很微妙,一旦洛州邊境起事,無論朝廷是要出兵增援,還是輸送糧草,為了搶時間,必定要從連云山腳下抄近路,那么屆時,連云山下的那條山道就成了生命救給線。
老楊,你記得我們上次回京時經過的那個狹谷時,連云山山匪的反應和站位嗎?那不是烏合之眾,而是一支訓練極其有素的隊伍。若在戰時的最關鍵時刻,這個關口被人突然卡住,斷了供給線,那么洛州的結局會怎樣?也許說可以繞大道走,可是在關鍵時刻,時間就是戰機和性命,早一刻和晚一刻,結局兩說。
若當年大伯的援軍在這里被卡住,不用很久,三五天就好,那么父親也許就支撐不住了,倘若那年洛州城破,而昇陽又無戰力,北魏軍連破兩城,長驅直入大唐境內,現在大唐會是如何景況!
這樣看來司徒南或是其背后的主子應該是看到這點,所以在洛州戰役之后,司徒南上了連云山創建金刀寨,并收服合并其它匪寨,形成現在的連云九寨,以待時機。”
方郗點了點地圖道:“原來不知司徒南的根底,只以普匪視之,對他的行事方式雖有所留意,但沒重視到哪去。今日一瞧,方知此如附骨之疽,不如早為之所,無使滋蔓。”
楊江微微蹙著眉頭道:“連云山九寨,尤其是金刀寨,寨城堅固,依山而建,又藏兵洞中,整體上易守難攻。那些匪徒盤踞多年,對地形地況甚是熟悉,此戰不好打啊。”
方郗道:“不好打也得打,遲早要打的,早打比晚打好。趁著現在國內無大事,朝廷正好可以騰出手來除了這顆毒瘤,否則一朝有事,首尾難顧就麻煩了。
現在我們首要確定的是司徒南的蹤跡,看他是否還在連云山。”
楊江道:“我去連云山走一趟。”
“不用急,先將這事報給大伯,聽聽他的意見,之后我們再來合計。嗯~~,把清子也叫上,反正打不打這事最后得他老爺子定奪。”
五日后,養心殿,南華閣。
惠武帝坐在御案后面無表情的聽著下方幾個大臣大將吵吵嚷嚷,只有在偶爾伸手揉著太陽穴時,才顯露出一絲無奈。
嗯,他是一個聽得下眾臣意見的開明君王。
開明君王不好當啊~~
經常頭痛!
方郗坐在角落里,嘴角含笑,看著眼前場景,甚覺有趣,還不時和邊上的楊江和李清兩人竊竊私語,偷偷點評。
原來男人吵起架來,完全不輸那些大媽們啊~~
他從未上過朝,幾乎沒見過這些平時或嚴肅正經,或和藹可親的,他要稱之為叔叔伯伯們吵得面紅耳赤的樣子。
“上朝議事時他們也這樣子?”方郗對李清耳語道。
李清無奈苦笑道:“還好,不常,這種狀況一般出現在象這樣的小朝議里。”
“哦哦。”方郗點頭了解,他們也是要臉的。
一閣老搖頭道:“…剛才寧國公所言皆為揣測,并無實質證據,只憑一人之言,就貿然發動戰事,不妥。況且那些山匪大多都是普通百姓,還是宜感化招安為好。總之,無端起戰事,不吉,老夫不贊成。”
另一人也附合道:“老夫也覺不妥,寧國公剛才所說之中,夾雜太多個人情感,因此老夫對他的推測有所疑慮,寧國公是不是有夸大其詞之嫌,借機報仇之意?”
方繼忠正欲反駁,角落里傳來兩聲輕笑,眾人望去,見方郗拍了拍手,笑道:“呵呵,感化?以何感化?仁義道德乎?可是仁義道德有用,那衙門、律法皆無存在的必要,犯重事者,對他讀一讀知乎者也,講講仁義道德,他就自省其身了,大家都和諧了,太平了,相互抱頭痛哭,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娘。
可是,可以嗎?
再說借機報仇,報何仇?國仇還是家仇?在此事上,沒有家仇,只有國恨。家父身為武將,馬革裹尸,為國捐軀,我以他為榮,無恨,無仇,我伯父和家人亦是如此。
故伯父今提議連云山剿匪之事,不因前事,只為后患。眾位大人們,你們真沒看出來么,”他邊說邊走了出來,指著墻上的地圖道:“這個連云山處在哪里?這個位置,在這咽喉之處!若當年,朝廷出兵時,被卡在此處,那么救援不及,洛州城破,后果會如何?還是你們覺得洛州至此無憂?大唐至此太平?北魏至此和我大唐是兄弟相宜,兩相交好,永不再犯?還是覺得那連云山匪只是疥癬之疾,無礙大局?可是,你們別忘了疥癬之疾很可能長成肘腋之患,或許現在已是肘腋之患了。不信,我建議兵部好好查查,我相信到時會給你們一個驚喜的。當然,或許你們會覺得再怎么說,那些山匪也是大唐百姓,不至資敵叛國,可是,請你們別忘了,他們的首領是誰,那是在洛州戰役最關鍵的時刻,炸損城墻的最大嫌疑人!
好了,小子多言,只是牽扯家父,不得不言,若話有過處,還請恕罪。”
他本只想做個安靜的美男子,奈何不得不言,摔之。
現場一陣靜默。
連寧國公和李清都有些驚奇的看著方郗,只有惠武帝和楊江隱隱露出笑意,很難見這家伙有長話嘮嘮的時候。
在場的幾人也大都認識方郗,但沒什么太深的印像,只知道此人善財,低調,體弱,后來身份標簽上多了一條,皇上準女婿。
先前在這小朝議上看到他,還感覺奇怪,直到得知議題是二十年前的洛州戰役時,才有所解惑,但也只以為因事關他的父親,故來旁聽而已。
哪知人家是不鳴則已,一鳴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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