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鋪伙計一聲不吭,在傳來的諜報中,李乘風僅有五品下境實力,最厲害的刀法。可是剛才的交手,李乘風一拳就擊傷了他,體魄比他這個完成了一次洗髓的六品下境還要強,展露出來的氣血更是堪比七品宗師。
旁邊的茶博士也神色陰沉著,李乘風的實力,與諜報上描述的相差太大了。
他心里暗暗慶幸,好在這次來截殺李乘風的人,不止他們二人。
茶鋪子外有飛劍破空,穿墻而過,直取李乘風的頭顱,速度極快,猶如寒光一閃。
李乘風感知能力快比得上八品強者的神覺了,第一時間發現了飛劍的破空聲,嘴角微翹,剎那刀芒現,狂獅刀在他手中劈了出去,將那道帶著凌厲殺氣的飛劍劈碎。
那茶鋪伙計欲動。
李乘風速度更快,一步踏出,追了上去,一拳捶爛他的胸膛,轉身時刀光一抹,又在他的脖子上帶起一道血線。
此時,那茶博士也被王屠攔下。茶博士是個符師,有接近五品的實力,原本是稍勝王屠一籌,可他著實被李乘風的實力給驚到了,見到同伴已死,心里難免有波瀾,分出很大部分心思提防李乘風出手襲殺他,于是看起來他跟王屠斗得難解難分。
李乘風沒有過去幫王屠,轉頭朝墻外冷喝:“藏頭露尾的東西,出來!”
話音未落,狂獅刀就砍了出去,前方的那堵墻瞬間從中間破開,墻外,劍氣暴漲,如一道匹練,剎那間,刀芒劍氣,悉數席卷在墻上。
轟隆!
一陣雜亂巨響聲中,那堵墻倒坍,整座茶鋪子顫了顫,最終朝四面倒下。
茶鋪子里的客人早就嚇得倉皇逃竄,此時孫民四人也急忙跑到外面的街道上。
李乘風突然縱身一跳,到了王屠身旁,一刀斷了茶博士的一條手臂,又一腳將人踢翻,才對王屠道:“留活口,我有話要問。”
說完就拔地而起,咚的一聲悶響,他的身體如離弦的箭一樣破空,又以天降隕石一般的恐怖氣勢砸向外面街道上的那個落魄漢子。
落魄漢子微微皺眉,身體后掠,手中的劍騰起一片耀眼符光,似乎在醞釀大殺招。
街對面的屋子里,猛然沖出一道魁梧身影,跟莽牛發狂一樣,散發著驚人氣血,竟然擋住了李乘風的沖勢,兩條肌肉強壯得如虬龍樹根般的手臂探出,兩記沖拳,勢若千鈞,嘭嘭兩聲,在李乘風面前蕩起兩股強勁氣浪。
李乘風與其硬撼,出拳時,有血色拳印。
堪比七品宗師的恐怖氣血,讓他的搬山猿拳更加兇猛。
砰!氣浪席卷,令人感到窒息。
猛烈的碰撞,兩人各自倒退,彼此腳下的青石板都被踩裂了。
看似不相上下,實則李乘風吃了暗虧。
此人的實力已經無限接近七品,雖然未鑄金身,但是體魄已經淬煉得十分徹底。對六品上境的趙驍,此人強太多了。一身氣血,比李乘風有過之無不及。
剛才那一擊,對方的勁道綿延不絕,又絲絲入扣,直沖李乘風的臟腑,若不是他的臟腑生機足夠蓬勃,已然負傷。反觀他的拳力雖重,但大都是蠻力,連對方的體魄防護都沒能沖破。
此時,落魄漢子的劍掠來,劍氣縱橫。
“符劍術!”
孫民驚呼出聲,滿臉震驚,看向落魄漢子的目光,隱隱含著畏懼,對對方的身份來歷,似乎有所猜測。
李乘風眉頭微挑,之前梁獅跟他說起江湖各門派武功時,也有提過符劍術,這是出自大內的劍術流派。
“我說怎么就被人盯上了呢,原來如此。也只有官家的力量,才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將他鎖定,并且在沿途就部署好了人手。”
李乘風心里冷笑著,第一個就懷疑到蘇瑾離頭上。之前洛綾兒找到他時,曾說過,有另一股力量在抓捕他,后來確定是蘇瑾離的人。
如今這些人這么明顯地沖他而來,應該是受人所指使。他想知道的是,這些人是長期潛伏的諜子,還是針對他此次路過才部署下來的。
如果是前者,那說明敵人并沒有完全掌握他的行蹤,這是針對他出手只是意外發現他后,臨時做出的決定,這些人有可能還未來得及上報回去。
如果是后者,那么他就真的危險了。
此時,他一邊揮刀與落魄漢子兇險廝殺,一邊拳拳到肉地與那魁梧大漢的生死搏斗。
李乘風以一敵二,在小鎮的街頭,開始了他入江湖以來最兇險的一戰。
街上的人都跑光了,躲得遠遠的,不敢靠近,生怕遭受池魚之殃。
王屠提著渾身是血,已經不能動彈的茶博士,與孫民四人站在一起,他看出李乘風情況不妙,可是知道就算自己上去也幫不上忙,反而會拖累李乘風,此時也只能干著急。
落魄漢子的符劍術很厲害,每次出劍都讓李乘風負傷濺血。那魁梧大漢仗著強橫體魄,近身搏斗李乘風時,特意給落魄漢子制造出手的機會,這讓李乘風很受制。
“再拖下去,李公子可能有生命危險。”孫民低聲道。
他很清楚,這種江湖事,不能摻和進去,否則死都不知道怎么死,還會連累家人親友。加之他隱隱猜測到落魄漢子來自什么地方,心中更加忌憚。
所以,說完這句話后,他朝王屠拱拱手,無聲地嘆了一聲,招呼其他三個同伴,準備離去。
就在這時候,街道前方出現了五個人。
為首的是一位儒生,綸巾束發,大袖攏于腹前,面相溫潤如玉。
在他身后左右兩側,分別凝立著兩名佩刀武人,一身公門捕快的行頭。
見到這五個人到來,正在圍攻李乘風的落魄漢子和魁梧大漢面色變了變,然后各自呼嘯一聲,竟然舍棄了李乘風,飛身逃走了。
李乘風感到意外,落到王屠身旁,舉目望著走來的儒生,神色警惕。能把剛才那兩人驚走,著儒生肯定是大有來頭。
他凝目,看見了儒生體內熾盛的符光,不由得吃驚,“好厲害,如此年輕,就成為了六品符師。”
王屠歪頭問:“認識嗎?”
李乘風搖頭。
王屠聞言,目光陰狠起來,殺氣騰騰道:“哦,那就是來者不善了。打嗎,還是跑?”
李乘風叮囑漢子別亂來,他然后朝那儒生一抱拳,道:“敢問閣下是哪位大人?”
儒生捧手作揖,彬彬有禮道:“在下陳恒,是這北河縣縣公大人身邊的一個小小刀筆吏,奉縣公大人之命,特地趕來此為李公子接風洗塵,縣公大人本要親自前來,無奈公務繁忙,要事纏身,只好命在下代勞了,還請二位莫要見怪。”
李乘風聞言,皺眉道:“你知道我是誰。”
陳恒溫和笑道:“詩壇圣才李乘風,李公子的大名,現在在大奉王朝,誰人不知?一首將進酒,詩成鎮國,便已經使李公子天下聞名了。”
李乘風心里微沉,看來自己真的暴露了。既然這樣,他也不再遮藏,大方承認,又疑惑不解道:“我與北河縣的縣公大人好像不認識,他為何要幫我?難道不怕受我連累嗎,畢竟,想殺我的人,來頭可不小,不是一般人能招惹得起的,搞不好,會因此丟了性命。”
陳恒點頭含笑道:“縣公大人叫吳朔,未曾見過李公子,不過一直仰慕李公子詩才,只恨未能一見。至于說幫李公子,會攤上麻煩,大人應該不會在意這些,李公子盡管放心。”
不在意?
難道這吳朔的來頭能比王族更大?
李乘風心里疑惑。
見他沒吭聲,陳恒又道:“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二位若不嫌棄,隨我換個地方坐下慢慢說,如何?”
王屠外頭看向李乘風。
李乘風想了想,忽然開口問陳恒,“這茶我們沒喝成,不知陳大人可否請吃一頓?”
陳恒笑道:“在下俸祿不多,但是請二位吃喝一頓,還是不成問題的。”
李乘風聞言,立即咧嘴,爽朗大笑,招呼王屠就走上前去,路過陳恒身旁時,很自來熟地伸手勾搭著后者的肩膀,說道:“那就勞煩陳大人破費了,以后你到珩州府城,我一定請你去最好的館子好好吃喝玩樂,嘿嘿,那里的姑娘可是出了名的胸大腰細屁股翹,老王最好這一口了,是吧,老王?”
王屠斜眼,沒理他。
儒雅正派的陳恒,訕笑著不該如何作答。
跟隨在后面的那四個佩刀的公門捕快則是心領神會,相視竊笑。
他們侍奉的這位陳主簿,向來潔身自好,以正人君子示人,如今竟也有如此囧迫的一面,這是難得一見的事。
說是換個地方,其實還是在這條街道上。一行人沒走幾步,陳恒就帶頭進了街道邊的一間酒樓,點了滿滿一桌子酒菜,李乘風沒客氣,甩開膀子吃,還拉著陳恒推杯換盞,陳恒酒量一般,幾杯下肚,就苦笑著連連擺手,言稱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李乘風只好去禍害那四個公門捕快,那四人的酒量雖說不錯,于常人而言也算是海量,但是也架不住李乘風以雄渾氣血作弊,最后都是酩酊大醉,滾到了桌子底下,呼呼大睡。
李乘風提著酒壺,歪頭看了看身旁狼吞虎咽的老王,想了想,還是算了,不跟這貨喝酒,沒勁。
于是,他扭頭對陳恒抱怨道:“這酒,喝得不痛快,不痛快啊!”
陳恒看著這家伙身上不斷蒸騰出來的酒氣,無奈地笑了笑,道:“李公子這樣喝酒,恐怕普通人沒幾個能敵得過啊。”
李乘風臉皮厚,假裝聽不懂,擺擺手自謙道:“哪里哪里,陳大人太抬舉我了。”
說完又把手伸過去,勾搭住陳恒的肩膀,酒氣熏人地道:“我感覺與陳大人一見如故,有種相逢恨晚的感覺,不知陳大人有沒有同感?來來來,喝完這壺還有三壺…”
陳恒招架不住,轉頭看了一眼不知何時已經走得只剩下他們這一桌子食客的酒樓,忽然深吸一口氣,認真地道:“李公子,時候不早了,這一桌酒菜,在下就替縣公大人陪到這里了,你們二位該啟程了。”
李乘風縮回手,轉頭看了看四周,迷糊道:“酒樓這么快要打烊了?小鄉鎮就是小鄉鎮,這天還沒黑呢,這里的人也真是太懶了。”
陳恒笑了笑,站起來抱拳道:“李公子,在下招待不周,還請包涵,他日有緣相見再聚。”
李乘風依然提著一只酒壺,搖搖晃晃地抱拳道:“那就…多謝款待,告辭!”
陳恒作揖,鄭重道:“保重!”
隨后,李乘風勾搭著老王的肩膀,一起出門。
門外,勁風起。
原本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的街道,此時已經空蕩蕩,一個人影也見不著。
秋風蕭瑟,攝人心魄。
“不大對勁啊!”
王屠冷艷四望,緊張起來,用力推了李乘風一把。
李乘風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別緊張,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著。”
王屠沉聲道:“恐怕不是這么容易走出去了,要不,咱們還是回頭找剛才那家伙幫幫忙吧。”
李乘風哈哈一笑,仿佛爛醉一樣,忽然高聲道:“突然想吟詩一首!各位,且聽好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