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風也沒想到梁獅回來得這么快,以李方承的本事,自然發現不了梁獅的修為,以為是李乘風從青倉縣帶來的仆人,便上去動手了,結果自然是挨揍,被梁獅一拐杖打倒在地。
此時,他看著趴在地上嚎叫的李方承,覺得一陣好笑,道:“李方承你丟不丟人啊,叫得這么大聲,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里殺豬呢,梁伯那一拐杖我看到了,力度根本不大,連你的皮都沒傷到,行了,你就別裝了,起來吧,就你這樣的行為,知道叫什么嗎,碰瓷!老弟,這可是不道德的行為。”
李方承不管,繼續哀嚎道:“殺人啦,李乘風殺人啦,當街行兇,十惡不赦,人人得而誅之!”
李乘風失笑,道:“弟弟你這演技不行啊,太浮夸了。”
“要你管!”李方承眼神兇狠。
“終究還是個孩子呀。”李乘風搖頭,一副兄長的做派。
“你就繼續裝鎮定吧,還從來沒有人敢來李家鬧事,等我爹出來,定要你好看!”李方承眼神歹毒,一副李乘風你就等死吧的樣子。
勁風起。
一道高大的身影從里面掠了出來。
李乘風還沒看清楚來人相貌,就看到一直裝傷重不能動的李方承忽然像打了雞血一樣,整個人撲了過去,跪在來人腳下,雙手抱著來人的大腿,撕心裂肺地哭喊道:“爹…”
他都想好說辭了,有多慘說多慘,總之今天一定要李乘風好看,他就不信了,自個兒爹不替親生兒子出頭,還能偏幫一個外人不成?
然而,他爹字才剛喊出口,音都沒完,就被打斷了。
“閉嘴!”
李鎮岳板著臉孔,一副恨鐵不成鋼地怒斥道:“孽障,還嫌不夠丟人嗎?起來!”
怎么回事?爹怎么不問緣由就教訓起我來了?
這是什么路數?
李方承懵了,訴苦道:“不是啊,爹,青倉縣那小子太目中無人,太囂張了,竟當街對我行兇,這么多年來,哪個敢來李家鬧事?就他,絲毫不把爹放在眼里啊,爹,我都被他打成重傷了,你要給我做主哇!”
“混賬玩意兒!”
李鎮岳怒罵,以他的武功修為,又豈會看不出李方承身上的傷勢輕重,加上知子莫若父,他此刻甚至都不用問就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以前這小子對外人混賬也就算了,反正長的是自家威風,眼下卻對自家兄弟下手,傳出去都丟人,竟還敢在這惡人先告狀,這把他氣得七竅生煙,真氣一擋,將李方承震開,喝道:“管家,把他帶進去,禁足三天!”
“是。”洪福走上去,對正在凌亂的李方承道:“二公子,快走吧,別再惹老爺生氣了。”
“不是啊,爹,你怎么偏幫一個外人呢?我不服,我要找我娘…”李方承無法接受這個結果,爬起來就跑,結果被洪福抓住,動彈不得。
“放開我!”他掙扎,卻沒用。
“二公子,你還是聽老爺的話吧,別讓老奴難做了。”洪福搖著頭,拎小雞一樣拎起李方承,關禁足去了。
李鎮岳有些心累地回過頭,看向李乘風,一邊打量,一邊目光漸漸柔和,臉上也露出慈祥和藹神色,一副老父親的口吻道:“一晃數年過去,都長這么大了,回來了就好,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
李乘風也在打量這位號稱珩州江湖世家的第一武夫,除了好奇外,并沒有表現出半點激動,此時聞言,頗為平靜道:“只是順路回來看看,沒想到這么不受歡迎。”
李鎮岳急忙道:“方承從小被他母親慣壞了,就愛胡鬧,你不用管他,來,隨我回家。”
說著,就要走下臺階。
李乘風趕緊阻止,走上去道:“你是父親,我是兒子,沒有父親迎接兒子的道理,被人看見了又要嚼舌根,那我還要不要在這里住下去了。”
李鎮岳憨憨笑了笑,老懷大慰道:“不愧是能作出兩首鳴州詩的天才,明禮懂事,要是你那個弟弟能有你一半這么優秀,我也不用頭疼了。”
李乘風道:“我沒你想得那么好,他也沒你想得那么差。禁足的事就算了吧,他本來就看我不對眼,你再懲罰他,只會讓他更怨恨我,以后還有完沒完了。”
李鎮岳點頭道:“還是你想得周到,回頭我就讓管家把他放了。在這站著說話不合適,快進去吧。”
說著,很熱情地伸手去拉李乘風。
李乘風避開,道:“家里都沒怎么變吧,我應該還認得路。”
輕松化解尷尬。
秋葵見狀,熟門熟路地駕馬車繞到側門去。
梁獅則拄著拐杖走上臺階,路過李鎮岳面前時,故意停了一下,低聲道:“今天進李家的門,是為了少主,不是就放下與你的恩怨,你欠小姐的債,遲早有一日,我會親手向你討還!”說罷,跨過門檻。
李鎮岳看著遠去的佝僂身影,神色凝重,眼里有復雜神色。
“如果有那么一日,不用你來討,我自會還!”他低聲道。
“我等著。”
梁獅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落入他耳中。
房間里。
李乘風借口舟車勞頓,累了要歇息,趕走熱情到不得了的李鎮岳,終于有空閑松了口氣。
“怎么,接不住李鎮岳的父愛?”梁獅從外面進來,神色揶揄。
“確實有些接不住。”李乘風苦笑,道:“估計外人都想不到,堂堂珩州江湖第一世家的家主,婆媽起來也是讓人吃不消。”
“他不曾去青倉縣看過你,自覺虧欠你太多,明顯想補償你,加上你如今詩成鳴州,大給李家長臉,他自然熱情洋溢。”梁獅冷哼道。
李乘風笑了笑,不多說此事,與李鎮岳的關系,他一時間也不知該以什么樣的方式處理比較合適,只能見一步走一步,以后再說。
他問起梁獅去州府衙門的事,梁獅哼道:“根本不是楊萬里要見我,有人假借他的名義騙我過去,我擔心有人故意支開我,要對你不利,便匆匆忙忙趕回來了。幸好你沒事,不然,這筆帳我肯定要算在楊萬里頭上。”
李乘風不禁笑道:“梁伯,人家畢竟是知府大人,你一口一個楊萬里,很容易得罪人的。”
梁獅冷哼:“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就只是個落魄潦倒的窮酸秀才,怎么著,現在當大官了,連姓名都不讓人喊嘍?”
李乘風好奇問:“你還跟楊知府是舊識?”
“都是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不提也罷。”梁獅擺擺手,對重提與楊萬里的舊事沒什么興致,卻說起李乘風接下來在李家的處境,“李家家大業大,自然會人多眼雜,李鎮岳雖然是一家之主,但是并非所有事情都能一人做主,有很多人都不愿意你回來的,你得多加小心。另外,李鎮岳與武陽谷一直關系不明,只有他才清楚自己想干什么。”
李乘風心里一緊,皺眉道:“你是說,他不可信?”
梁獅嘆了一聲,道:“能信,但不可盡信,凡事多留一個心眼,總是沒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