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夜,布蘭依然是在這里度過。
他詳細觀察這里的地貌,把艾倫給叫過來。
一處大棚內,被臨時當成米蘭最高行政中心。
布蘭有意培養艾倫,讓他主持。
除了布蘭外,五大總管部門都來人。
希爾德也在。
當他看見這么多猶塔人聚集,心中隱約感覺要出事。
他在羅馬與米蘭兩地來回多次,猶塔人什么待遇,他很清楚。
可布蘭又不是讓自己統領這些人,他犯不著多嘴,當五大臣的副手都到了,艾倫身體都有些抖。
其中教院的副手,來自幻象教團派駐米蘭的教士,憤怒且毫不客氣對布蘭道。
“殿下,這些都是撒旦的信徒,猶塔人的安格福音第三章第九小節......”
“這一節提到,撒旦不止邪惡,同是也能凈化,會給有福之人善待。”
布蘭幫他說完后半句。
被光明教認為墮落者的撒旦,猶塔經義有更中立的看法,光這一點,這些狂信者就忍不住。
柴蘇霸羅后,大肆迫害他們,他們活下后,都自稱聽到基督之聲。
深信自己被神選中,所以這教士聽了布蘭的建鎮計劃后,更加忍不住。
但費爾南多給在米蘭的教士說過,大局為重,有充突時,要好好談。
這教士也不想跟布蘭對著干,于是提出,“殿下,既然這些人都要在此生活,那中心點的教堂,祭臺,十字架都要先蓋起來,讓他們迷途知返。”
這本沒什么,但對猶塔人來說是不可接受的。
當此之世,貴族蓋建城鎮時,正中央往往都有兩座建物。
一座是行政官廳,一座為教堂。
道路網依此而生,隨后有規律擴散出去。
如果教堂跟官廳是心臟,那其他道路就是血管,這樣建成的城鎮亂中有序,并以信仰跟領主權力為中心。
而且不成文的規定,人不能高過神,所以所有住人的地方,一般不會高過教堂,除非是領主宮殿。
久而久之,領民看見這樣宏偉壯觀的教堂,心中虔誠之心,就會日益增加。
這個教士想什么,布蘭清楚。
斷不可能這樣蓋,他要干的是把幾十萬猶塔人為自己所用,幫自己上戰場殺敵。
不過還沒到跟幻像教團起沖突的時后,布蘭假裝同意。
既然布蘭松口,教士松了口氣,其他人也松了口氣,不然真起口角,心中也是偏向教士說的話的。
艾倫清清嗓子,用主事人的身份道,“殿下已經說了,這是第一波,一個月后還有第二波,我們又用最快的時間把大衛村變成城鎮。
這里的耕地,全部開墾的話,足夠兩千人的日常所需。但之后肯定無法滿足,我們要從外處輸入,所以這些地方都要修路......”
城鎮跟農村不一樣的是,城鎮還有其他產業,所以不可能全用來耕地。
猶塔人中善出工匠跟商人,布蘭要好好利用。
大衛是猶塔人中的古賢王之一,也是光明教認可的英雄王。
用這名字算是兩面都不得罪,由布蘭親自取名。
艾倫一開始還說的結巴,但隨后就穩住氣場。
他從小就受貴族英才教育,口才自然不差。
他比著大地圖,“從拉坦鎮等地輸入食物,并以大衛鎮制的工藝品交換,把鎮民的職業專長,都標記出來。
我昨天一夜沒睡,已經跟他們教團的首領接觸,這批人年輕時多從事勞力活,如打水匠,搬運工,石匠,清潔者等。
但現在都是老弱,所以讓他們幫忙弄一些羊毛工作,以及米蘭的清潔,屠宰等職業。
等到第二波來人,這些人有面包師,文書匠,學徒,銀匠等。再進行新的職業分配。”
“同意。”
“同意。”
“同意。”
所有副手與其說同意艾倫,不如說是看布蘭臉色。
“我請希爾德閣下的財政部門輔助我,以及搭建城鎮方面,我要兩百個壯勞力,這里請軍事部門協助我。”
艾倫把計劃跟眾人討論后,于掌聲中通過。
布蘭揭開棚子,往外看去。
早晨下了點雨,地面還有些潮濕,聞著泥土的氣味,布蘭在想,這座城鎮以后會變成什么樣呢 來自前世的靈魂,讓他在想辦成一件事時,又急又快。
第三夜布蘭還是沒走,隔天早晨,布蘭很早就醒來,他是被吵醒的。
昨天艾倫已經當眾宣布建造計劃,并把千名猶塔人分成十個百隊。
每一個百隊,由米蘭的官員,跟猶塔人的教團首領協調,把任務分配下去。
棚屋雨大點就不能住人了,他們要先建房。
石料跟木料從米蘭領北面運來。
屋子,廣場(市場),官廳,教堂,這四種優先建造。
從這天開始,整個大衛鎮整日塵土飛揚,但猶塔人臉上是幸福的。
谷倉,鐵器鋪,水井等也都要慢慢蓋起來。
佩拉看見布蘭的誠意后,跟教團其他人談好,把僅存的家當資金都拿出來給米蘭交易。
這一來使得重建的速度大為加快。
上千人的吃喝,不能老從外運食物。
布蘭把加工過的谷麥,運到大衛鎮來,由布蘭打欠條,先幫猶塔人墊著。
布蘭回到高庭宮的第十五天。
這日用餐時,他喊來手下報告。
一位情報官員道,“殿下,根據您下達的衛生法令,禁止猶塔人便溺附近河流,目前已有六個人工井開鑿出來,供需基本達到最低限度。”
布蘭的米蘭公國,從他在莊園擴散出去的衛生觀念,慢慢影響全國。
遠超于同時代其他城鎮。
“聽著,每一戶都要建造糞池,急中之后,用清潔工集中處理,拉到固定地方掩埋,或者施肥。我不允許有瘟疫等疾病出現。
搭建城鎮肯定有人受傷,醫療方面,跟去的醫生給我交代,禁止動不動閹割方血。
還有,告訴艾倫,準許他們禱告,但在屋宅建成后,只能于自己家中。
教育方面,我會派米蘭的教師去,教材必須用我們自己編撰的,除了神學外,一切知識都需同米蘭無二。
布蘭派了全副武裝的士兵看著,禁止斗毆,偷竊等。
但有一種灰色產業,布蘭不禁,也禁不了。
沒有丈夫孩子依靠,又無謀生技能的女人,只能靠著出賣某種東西來生存。
雖然違反教會七善,但無論哪國君主都無法根除它。
這其間,來自國內貴族的勸告信件,像雪花一樣堆積起來。
布蘭跟佐伊一邊吃著,一邊聽手下念信件內容。
當吃完飯后,手下手里還有幾封,布蘭便道,“燒了取暖。”
這支猶塔人進入的第二個月時,布蘭又親自去了一次。
整整三十天,除了吃飯睡覺,城鎮所有人玩命的干,就連艾倫都下去幫忙過。
一座木制的教堂,已經初具雛形。
猶塔人教堂,外觀跟光明教很像,所以布蘭使了心眼。
他跟佩拉說,這是猶塔教堂。跟幻影教士說是光明教,而對工匠說,先蓋外體,接著放慢速度。
這座教堂,布蘭會讓它在五年之后才存在,而他自信,到那時,自己的領地跟威望想必非常強大了,他想讓這座教堂成為哪一教,便是哪教。
一些原本不好動的路,被鋪上了碎石,已經能夠讓馬車快速通過。
幾間已經蓋好的屋子,十幾個孩子正在學習猶塔文字。
但過一段時間,他們也要學意大利語。
布蘭對身邊一位學者道,“你們編撰之后,拿給我看,記得,教育的第一句話就是查曼姓氏的寫法。”
布蘭隨意走著。
塵土很快飛到身上,沾污了他的黑服。
這時布蘭也看見這些猶塔人的服裝,都不是什么喜色,也是黑色居多。
布蘭才想到自己忘了一件事。
猶塔人不被允許使用幾種色料,黑灰兩種是他們主要色。
布蘭穿可以說是喜愛,他們穿則是被迫的一種歧視。
布蘭把艾倫喊來,讓它跟著自己穿越猶塔人中。
用不可質疑的聲音道,“解除服禁,他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米蘭是紡織品的大國之一,領民穿什么,他們就能穿什么。”
這話當夜就傳遍了營地。
哪怕是演戲,但布蘭對他們猶塔人非常好,看成跟米蘭人無二。
而他們的一舉一動,布蘭都盯著,當布蘭聽到情報人員說,有一些猶塔人開始幫自己禱告時,心中愉悅。
收心開始成功了。
第二個月又從東歐跟威尼斯運了一千人來。
這一批來的人中,就有一些人才,學者,法吏,劍士等都有。
給這些人吃飽還不夠,他們雖然會感恩,但不一定會拼命地替你做事。
你還要給他們上升的希望,最后能讓他們成為貴族。
這些猶塔人肯定有許多人才,布蘭決定舉辦一場比武大會,還有其他考試。
讓他們進入五大總管部門。
這一個決定遇到的阻力就空前巨大。
布蘭只是先拋出這想法時,就看見眾人反彈的力量,心中有了個底。
但這無妨,一旦知道眾人底線,他可以慢慢讓手下的底線下降,因為他是主君,手下不可能掰過自己。
第二批移民團到來時,也是佩拉帶隊。
這女人的丈夫本來是威尼斯的銀行家,也是當地猶塔人的首領,因病亡故,妻子繼承他的心愿,要給猶塔人尋求和平之所。
這一次她重新登上米蘭,開始不走留下來協助重建。
同時她也帶來一大箱的金子。
這是數十萬分布在外的猶塔人湊齊給布蘭的借款。
他們不是不想用這些錢武裝保衛自己,但他們人口有限,分布多處,也招募不到傭兵。
雖然靠著借貸等商業行為,積累財富,但守不住。
布蘭跟佩拉借的這筆資金,分十二年還清,利息就用他們的居住費充抵。
有了這筆錢,布蘭可以先把欠款還清大部份,或者用來投入軍備跟生產。
前者穩,后者快。
布蘭選了后者,如果還債,那他手中沒錢,干什么都不便,一旦遇到戰亂,還不是要重新籌款。
布蘭提前還了一年的利息,剩下的用來訓練白龍衛,開發火藥,還有投入漢薩同盟中。
只要撐過這拮據的一年,明年開始布蘭就可以把財政轉虧為盈。
他在米蘭發展勢力同時,也關切著各國動向。
派出到法蘭克的使節團,已經派人回信,目前正在巴黎。
此次前去,此時很危險。
因為跟里昂公爵的結怨,雖然里昂方沒有直接證據,但也走了一些風聲,布蘭派出的使者有可能被扣著。
所以布蘭讓使節團帶去的求好文書,用詞很謙遜,甚至提出想要被法蘭克皇帝保護。
法蘭克跟米蘭,山長水遠,從巴黎到米蘭,來回就是兩個月時間。
布蘭也沒真的打算依附,只是要讓法蘭克降低對自己的防備。
這段時間,布蘭又收到關于三河人的情報。
不知道為什么,半島周邊領主很多,但布蘭每次聽到三河這名字,心中就有股觸動。
這個年輕的三河之狐,好像將成為自己未來的一顆絆腳石。
這一次聽到的情報,也不容許布蘭做視不理。
“殿下,艾德文那成為了希臘國王謝希爾的軍事總管。”
一個強奪自己手下克里特島的叛徒,謝希爾還把王國總管頭銜給出。
布蘭心中下了評價,巨人這支血裔,將來完了。
“還有什么”
“還有就是,艾德文那還將迎娶一位紫室之女,作為合法妻子......”
布蘭把這女子的名字記下。
隨后,到了用餐時間,布蘭詢問妻子。
妻子唇語把這一切說的明明白白。
這女子是君堡有名的美人,傳說是阿修克萊的私生女,名面的父親是阿修克萊的堂弟。
論血緣親疏,跟佐伊也能沾點邊。
也就是說,用兩人妻子算關系的話,都是親戚了。
既然是老表了,布蘭馬上讓人寫一封祝賀信送去三河。
這封信在大海中飄蕩,經過十六天,來到艾德文那手中時,他的新妻子也于同日抵達。
現在艾德文那十七歲,妻子比自己大兩歲。
美貌跟血統兼具,艾德文那很滿意。
但妻子對這個自己曾在君堡嘲笑過的弟弟,如今爬到自己頭上,成為丈夫,顯然不滿。
一路上,這個美人都板著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