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依舊,天光暗淡!
黑衣人越來越近,不過四五米的距離,他們卻用了很久,雨水已經完全將他們的面巾打濕,水珠順著刀柄不停的流下。
眼看距離紅玉已經不到三米了,黑衣人突然停下了腳步,紅玉依然沒有動。
葉驚塘站在紅玉的身旁,沒有上前,也沒有后退,他只是在看著這個女人。
暗淡的暮光下,雨水順著她耳畔的一綹青絲滴落,無聲無息地打在腳下的青磚上,濺起一灘若有若無的水花。
黑衣人終于忍不住了,長刀分上中下三路同時劈出,暮光頓時被刀光斬斷。
但就在黑衣人的氣息變強的那一剎那,紅玉的衣袂陡然隨風飄動,不過葉驚塘看得很清楚,她的手并沒有動。
黑衣人盡數倒下,身上一點受傷的痕跡也沒有,地上也沒有血,甚至連空氣中也嗅不到一絲血腥的氣息。
在葉驚塘驚詫的目光注視下,紅玉終于動了,她朝葉驚塘輕輕一笑,撐起了那柄青傘。
紅玉靜靜地向前走去,她身邊的風雨被無情的隔絕在了青傘之外。
葉驚塘愣了愣神,趕忙跟了上去,他的心里第一次對這個女人生出了一絲畏懼之意。
風雨不止,前面的路也在曲折延伸。
葉驚塘并不知道,此時他的身后發生了可怕的一幕。
剛才那些黑衣人的尸體,被風一吹,皆化成了一灘灘血肉,空氣里盡是令人作嘔的刺鼻氣息。
很快紅玉便到了天香樓的門外,她轉身淡淡地對葉驚塘道:“你有些怕我?”
葉驚塘聞言,愣了愣神,隨后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道:“沒有,怎么會呢?”
紅玉聞言,笑了笑道:“那你怎么離我那么遠?”
葉驚塘一聽,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不自覺的跟紅玉保持了三四米的距離,他尷尬的笑了笑,不知該說些什么。
紅玉又道:“不進來坐坐?”
葉驚塘咳嗽一聲道:“今天就不了,我還是回去吧。”
紅玉聽葉驚塘這么說,轉身進了天香樓,不過卻留給葉驚塘一句話:“你這么晚回去,就不怕再遇上刺客?”
葉驚塘在風雨中思索了片刻,最終還是離開了天香樓。
他知道這是紅玉在激他,不過他還是轉身回去了。
站在樓上,紅玉推窗望了葉驚塘一眼,轉身便褪去了身上的桃色衾袍。
葉驚塘一路上走得很快,說實話,他的心里很緊張,他害怕紅玉,更害怕再遇見刺客夜襲,但他不會退卻,他不知道這是怎樣的一種東西,他只知道他的骨子里不愿意退卻,僅此而已。
眼看前面就到了剛剛遇見刺客的地方了,葉驚塘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
借著朦朧的天光,葉驚塘發現了一件讓人匪夷所思的事,剛才那些黑衣人的尸體竟然不見了,甚至地上連一點血跡都沒有。
不過,空氣中的刺鼻氣息還是告訴他,這里就是剛才那些黑衣人倒地之處。
葉驚塘繞開了那個地方,沿著街邊,快速地向前走去。
他做夢也不會想到,就在他跟紅玉離開不久,一伙兒衣飾相同的黑衣人出現在了這里。
黑衣人的頭目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瓷瓶,將一小撮粉末撒在了地上,那一灘灘血肉頓時化為了縷縷青煙,飄散在冷冽的秋風里。
回到府中,葉驚塘將房門鎖得死死的,從懷中掏出凌煙訣,細細地參詳起來。
從紅玉的出手,不,她根本沒有動手,他看到了自己離一名高手的差距有多遠,他不求殺人,但求自保。
這一夜,葉驚塘沒有睡,他一直在修練凌煙訣,直到外面傳來了數聲雞鳴,他才躺下瞇了一會兒。
翌日清晨,又是一個煙雨蒙蒙的天。
昨天夜里,皇宮之內,一個稚氣未脫的宮女,被天臨帝臨幸了。
此時,心滿意足的天臨帝正瞇著眼睛,躺在龍榻之上,胸前是一條纖細白嫩的玉臂,耳邊是嬌柔美人的一綹青絲。
龍榻之下,五六個宮女跪了一地,三四個太監擠在一團,不過,誰也不敢吱聲,只是牙齒打戰,瑟瑟發抖。
原來,一個雍容華貴,姿容絕色的女人闖了進來。
是誰,能有如此大的膽子,敢擅闖天臨帝的宮幃。
這個女人當然不是普通人,她是天臨帝親封的貴妃娘娘,三皇子羅鉅的生母。
貴妃抬起鳳目,望著龍榻上的天臨帝和那宮女,臉上的怒氣越來越盛,鼻腔內的呼吸也越來越急。
她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但她還在強壓著,她知道自己不能在這個地方亂來。
她轉身找把椅子坐了下來,朝擠在一起的太監們招了招手。
一名伶俐的太監見狀,趕緊挪著步子走了過去,他不敢太大聲,怕驚著了龍榻之上的陛下。
貴妃在他的耳邊低語了幾句,那太監整個人都嚇傻了。
太監怔怔地望著云鬢華服的貴妃娘娘,過了好久,才定住了心神,朝貴妃點了點頭。
貴妃娘娘走了,宮女太監們也從戰戰兢兢中緩了過來。
剛才那名伶俐的太監,被一群宮女、太監圍在了中央,宮幃之內頓時一陣私語。
不過都是其余人在問,那太監始終沒有吐露半個字。
這一天,天臨帝早朝之時,后宮發生了一件大事。
數名太監、宮女被殺,就連天臨帝昨晚剛剛寵幸過的,正在做著妃子夢的那位,也被人割了喉。
而那名伶俐的太監,也死在了自己的伶俐之下。
不過他死得很有藝術,他失足落在了宮中的荷池里。
這一切,當然瞞不了天臨帝,他在下了早朝之后,便有人來稟報了這一切。
他想發怒,但最終也只是摔碎了幾個茶碗、茶壺,處死了一名太監,因為,這名太監與之前那伶俐太監相熟。
棲華宮內,貴妃娘娘閉著眼睛端坐在一把雕椅之上,朱唇如血,面色如金,宮女在幫她一層層的涂抹著粉脂,似乎想要遮蓋這原本極其華貴的顏色。
突然,貴妃似乎想起了什么,雙目陡然睜開,眼神里竟是閃現著瘋狂之色。
一旁的兩名宮女被嚇得面無人色,直接“撲通”一聲,跪伏在貴妃娘娘的腳畔。
貴妃娘娘出了棲華宮,未帶任何隨從,徑自向遠處走去。
她走得很快,一點也沒有累的意思。
最終,她停在了一座偏僻的角樓之外。
樓外是凄風苦雨,就如此時貴妃娘娘的心境。
她進了角樓,關上了朱漆斑駁的門。
角樓內很快便傳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