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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墨沈未下 先有三分玄氣

  記事以來寒凌江就跟著老道混跡江湖,其間懂得了不少制敵取勝,保全性命的鐵則。最重要的一條就是:正面沖突永遠不是解決敵人的上上之策,需得學會以逸待勞。而以逸待勞的佳例是設伏,設伏的佳例就是布陣。

  許是常年與老道待在一起的緣故,陣法在寒凌江眼里既強大又奇妙。六年間,本以為跟著他那個師父能學些符箓陣法,卻沒料到其人實則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忽悠。

  每當寒凌江提出學習制煉符咒,他都能以各種緣由回避,振振有辭還毫不含糊,以至寒凌江除了走南闖北練就了一副好身板,長了些見識,會畫些符咒,背了些道家典籍,再沒學到任何東西。

  更可恨的是,幾個月前那人扔下一堆破書,自個兒卻消失了。其中與符術有關的只有那本黃皮小書。

  這本書在寒凌江入寺后就被其翻得焦爛,書中零零散散記錄有符文、陣法兩篇目,各有天地人三階,細分甲乙丙三級。

  符文篇有:

  御虎符,人階丙級,增益符文。功效同江湖上所傳大力符。若一尋常武夫可舉百斤重物,用之則可舉三百斤重物。維時一炷香,法力失效后脫力。

  神行符,人階丙級,增益符文,避敵時可用。與御虎符一樣維時一炷香,法力失效后脫力。

  縛身符,也喚定身符,人階丙級。其效果顧名思義。

  噬焰符,人階乙級,基礎五行符咒,兼攻敵與生火之功效。

  驚雷符,人階乙級。攻敵所用,威力高于于噬焰符。

  遁地符,人階甲級。遁,隱逸也,遁地,隱于地而行之,五行在土,卦相主坤。感于其避敵逃跑的功效,第一個被寒凌江學會。

  卻塵符,人階甲級。能隱身形、掩氣息,不被察覺。追敵、避敵所用,但于靈識高者則無用。

  六丁六甲符,地階丙級,召神符系。能召上界金甲仙士形體,無神無識,供符主驅遣,維時一刻鐘。

  不動明王符。低階丙級,護體符文。使用者加持護體金身,刀槍不入、水火難侵。

  陣法篇有:

  懸鏡陣,人階丙級,幻陣。能具現幻想,迷惑敵人。

  水龍陣,人階乙級,困陣。陣眼在南,五行位處北,主壬葵之氣。即使地處荒漠,一念動則水澤生。配合手訣步罡,更可操控陣中法龍攻敵。

  寒冰陣,人階乙級,困陣。需于中央陣眼處布置一枚成年寒玉髓,四面各置起冰符一張。陣法發動時寒氣頓生,由地至足,由足及身,頃刻間寸步難移。其效果以百年最佳,年份不足則難見陣法之妙,過之則難盡玉髓之效。

  寒凌江曾親眼見到老道布置寒冰陣,其用到的正是一枚三百年的寒玉髓。當時他還年幼,陣法運轉時寒冰肆虐、雪塵如刃,將偌大個山谷霎時冰封,心以為這定是世間不可多得的神力才能顯現的奇異變化。

  自那天起,這份震撼一直留在他心底深處。直到最近他才知道這貨也才人階乙級而已,實實在在的倒數第二!若是如此,那地階、天階的那些個陣法該是如何厲害!他難以想象,這本書最后也只有地階乙級的陣法。

  書中記錄了各式各樣的符文與陣法,寒凌江自學時倒沒有直接依葫蘆畫瓢。不同于當初畫遁地符與懸鏡陣,一味急于求成而粗制濫造。萬丈高樓平地起,從最簡單的一筆一劃練起才能學的扎實。

  但符箓之術也僅非畫符,還需學會腳下步罡,手上掐訣。昔日寒凌江為逃出云隱寺繪制遁地符,雖能帶他遁地而行,卻不能控制距離和方位,其原因就在于少了手上的掐訣與腳上的步罡。

  而關于此類學問,短短幾十頁小書又如何講得透徹,所以時至今日寒凌江仍舊尚未窺得門徑。

  此外,研究符箓之術還需奇門遁甲這類術數。奇門遁甲為三式之首,號帝王之學,自成一派,書中亦無所述。所以寒凌江要想在符術之路上更進一步,只得將希望寄托于西峰上那位慧癡長老。

  說回現在,十幾天前戒律長老答應寒凌江,只要腳下功夫得到苦竹認可,便能自去西峰尋慧癡長老修習符術。而就在三天前,他順利通過苦竹的步法訓練,小小云橋對他來說已不在話下。

  于是就在今日,他趕了個大早,先上東峰去了。

  他猶記得第一次上東峰時的情景,知一師兄帶著他,卯時從藥圃出發,申時抵達長老殿,足足走了五個時辰。而上一次去長老殿,他已身俱兩層云葉真經修為,只用了一個時辰的山路奔襲,便達到了目的地。

  而今他又在苦竹手下練了十多日腳力,更覺山途輕松,半個時辰不到就上了演武場,其后自尋了會兒路,走到通往西峰的云橋坪。

  仍是一尊烏金獅像佇立崖邊,嘴中一條鐵索連向遠方幾抹黛影。寒凌江信步而上,腳下靈炁匯聚,一躍數丈,漸失于空山云色。待得數刻過去,身至西峰。

  慧癡長老不喜俗務纏身,常年隱于西峰之頂。寒凌江初來乍到不識得路,欲尋人問津卻左右難覓人影,周遭古木參天,野草沒徑,亦無廟宇樓閣,是處實實在在的荒山,與東南兩峰的熱鬧大相徑庭。

  左右無路,他別無辦法,只得撥草躍樹,一路上行,往山頂去總歸沒錯。然而尋了近一個時辰,太陽都已升到天心,他不僅沒找著慧癡長老的宅院,也未見到一二人影,更未發現有何道路。

  正自喘氣休息間,忽瞥見不遠處就有一角白墻,心下一喜,納悶早先怎么沒有發現,立即歡喜而去,料想這里別無他人,必是那慧癡長老居所。

  走近后,院子四四方方,砌著高墻,長寬俱有數十丈,不設正門,只開了一處側門。門半掩著,寒凌江輕敲了幾聲沒有回音。推門進去,木門發出咿呀的叫聲。

  挨著門墻長有三株臘梅,花開朵朵、白里透紅,飄著縷縷清香。一只畫眉立在臘梅枝頭,偏過頭瞧見寒凌江進來。寒凌江也看見了它,細小的眸子好似一粒黑珍珠。低叫了兩聲,振翅飛走。

  院子里圈著山上流下的清泉,形成一道溪流,滌過鵝卵石鋪設的水渠,曲曲繞繞,西壁進東壁出。水渠兩側栽滿了樹木,時下光禿禿的,瞧不出種類。

  溪水上落著幾塊大石頭,寒凌江踩著石頭走到另外一側。前面樹枝疊巘,隱約幾處屋舍。

  往前走即是正堂,門口立著一副滴水的竹更漏。院內幽靜,只有更漏中水滴聲,滴答、滴答、滴答,仿佛永恒。

  寒凌江敲門道:“請問慧癡長老在嗎?弟子寒凌江,慧真長老引我來請教長老。”

  屋里人道:“進來吧。”

  寒凌江推門而進,木門咿呀。

  一只畫眉立在臘梅枝頭,偏過頭,黑珍珠似的眸子與寒凌江對視一眼,振翅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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