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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阿彌陀佛 吾往殺中求佛(下)

  靜溪豁然醒悟,不凈盲僧為的是昕兒,為的是族中秘密!

  她不敢多想,時間也不容她多想,電光火石間她一掌拍在女孩背上,將她推了出去。又立刻運起全身靈炁,向女孩原來的位置一掌揮出。兩掌相碰,靜溪噴出一口悶血,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冰層上。

  “靜姨!你怎么樣了。”

  驚慌失措的女孩立刻趕到靜溪身旁,將她扶起,小手掌貼在靜溪背上,乳白色火焰隨即包裹住她全身,原本蒼白的面容恢復起了生機。

  她又望向林曳所在位置,手中法決輕捏,一團乳白色火焰也在林曳身上燃起。幾個呼吸間,之前所受的傷竟好了大半。

  “靜姨,你還好嗎?”女孩不住地問。

  她雖然看不見場面情況,但她的靈識能感受,林曳受了重傷,靜溪也被剛剛那猝不及防的一掌攪得內息紊亂。

  “咳、咳。不用擔心,還好。”

  揩去嘴角的血跡,靜溪扶著女孩勉強站起:

  “昕兒,不要急,聽靜姨說。不凈盲僧可能知曉族中秘密,他是來捉你的,你現在馬上離開,我還能強行抵擋一會。只有撐到你父親來了,才有可能制服他。”

  雖然女孩時常面如寒冰,但此時此景,面對從小就一直陪伴自己,照顧自己的親人又怎么會離她而去。況且她也知道,所謂的強行拖一會便是以命相搏。

  女孩拼命地搖頭,淚如雨下:“不要,不要。靜姨我們一起回去…嗚嗚…爹爹。”

  說到底只是個十歲的小女孩,心性再堅定也終究不是木人石心。

  “昕兒別哭,哭花了臉可不好看了,放心,你靜姨不會有事的。”

  “阿彌陀佛。百態之世本是苦海,這就是凡塵。施主若是舍不得,貧僧送你們一道上路便好。”

  盲僧抬手,巨大的血紅魔手向靜溪、月昕捏來。靜溪本想推開女孩,誰想女孩面色一凜,青竹杖回身一擊,抵上了血色魔手。

  纖細的竹杖迎上猛攻來巨拳,一陣勁風過后,居然兩相持平,紋絲不動。

  “月輪,碧落!”

  女孩一聲冷哼,青竹杖變得通體碧透,泛出點點藍光。在光芒中,那只靈力形成的魔手竟如湯沃雪,盡數消融。不凈神情一滯,身影再度消失。

  那女孩微低下頭眉頭緊皺,身上凌帶飄飛,一圈圈光暈從她足下散出。忽然手中竹杖朝地上一點,不遠處一跟碧綠竹杖猛然刺出冰面,緊跟著無數支竹杖從那冰面斜刺而出,正好將剛剛現行的盲僧縛在一片竹杖叢中。

  那盲僧立在竹杖叢中,手指輕輕碰觸身前碧竹,縷縷血色靈炁從指尖流出。

  他望向女孩,單手合十道:“嘖嘖,不愧是皇竹碧落,號稱能化解萬法,吸收諸靈,今日有緣得見果然名不虛傳。想必二十年前火燒幽篁絕嶺,奪了萬竹老妖這個心頭寶貝的就是你們吧。”

  月昕冷齒道:“是又如何?碧落本就是我族之物,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

  盲僧搖了搖頭:“不如何,不如何,貧僧僅僅有些好奇罷了。小施主身上除了萬皇竹,還有傳言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回生寒爐和識破虛幻,鎖定靈炁的月羅心珠。

  這世間絕無僅有的三件寶物竟都集中在小施主一人手中,真是令人羨慕生奇,適才倒是貧僧失敬了。不過以小施主的修為強行啟用這三大法寶,五臟六腑恐怕不好受吧。

  貧僧以為還是都放下的好。”

  說罷他袈裟一擺,層層碧竹盡數破碎,身形不閃不避直往小女孩而去。此時卻聽上空一聲暴喝:

  “大羅玄天戟,附靈!大羅玄天訣,千影裂山!”

  冥海之上,皓月之下,只見一個矯健的身影彎腰似弓,秉著一根大放白光的紅戟,用卻渾身之力,將之朝著盲僧一擲而下。

  血龍縛天戟破空而出,分出萬千道戟影瞬間射向盲僧。盲僧左手抬起,形成一層靈壁護罩,抵擋暴烈的戟雨。另一邊,靜溪掌中法印已成,輕喝道:“秘法:千絲縛!”

  無形的絲線縛住盲僧全身,卻只能使他前進的身形略略受阻。趁此間隙,靜溪看了看身旁不安的女孩,微微嘆了口氣,忽然掌中生風,把來不及做出反應的女孩送至林曳身邊,無需她多說,林曳也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

  在此,她略緩一口氣,坐在冰層之上,閉上了雙眼。

  漆黑的靈炁在靜溪的一襲黑衣上翻騰,如同草原上的一點星火,無聲間迅速蔓延,瞬間掠過了不遠處的盲僧。若是白天則可以看到一層濃黑躍動的屏障將靜溪與不凈雙雙束縛在內,如同一座巨大的棺槨。

  這是天嵐禁法:雙身葬,非施術者身死不能脫離。

  “靜姨不要!”女孩有所察覺,撕心裂肺地叫道。

  林曳單手抱住掙扎的女孩,召回縛天戟一飛而起,眼角清淚無聲。

  他何嘗愿意就這么離開,扔下同是看著他長大的親人。若是自己沒有這么弱小,若是自己平日里再多下些功夫,說不定就不會有此一天。

  但眼下他能做的只有將女孩安全送回族里,才算不負所托,所以就算月昕再怎么掙扎,咬破他的手臂,他也決不能停留!

  林曳牙齦緊咬,朝來時的方向破空飛去,飛行的速度一提再提,轉瞬間就要到冥海之畔。在他目力所及的遠方,一個豆點的人物不斷變大,待要看清時,他瞳孔猛得一縮,瞬間壓下速度,回身而逃!

  而他剛一轉身,那人又佇立在他面前,好似等候多時一般。此刻,林曳的心臟從來沒有過的劇烈跳動。

  真的逃不了嗎?

  盲僧一步步走近,如同一尊奪命的魔神,最終走到二人面前,朝著林曳眉心,緩緩地伸出了那只凝結死亡的枯手。

  可能這就是絕望吧,林曳心想。

  正當死神降臨,鐮刀高舉。卻有一只纖細的手握上了那只枯瘦的手臂。冷峻的聲音說道:

  “你不該出現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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