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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風卷朔北 命起初始之章(上)

  當如水的南下河原正悄悄迎來草長鶯飛的二月天時,遙遠的朔北還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紛紛揚揚的大雪乘著極地北原吹來的寒風,漫過淵雪天脈的高嶺,如同一支浩浩蕩蕩的大軍以不可阻擋的氣勢占領了朔北的廣袤土地,致使天地一色萬物同衣,不禁讓人望而生畏,感嘆自然偉力。

  淵雪天脈在云州之北,云州在中原九州之北,其東起于無盡之海,西臨流金廣漠,峰高勢險,橫亙延綿,擋住了極地冰原的寒流大雪,亦擋住了生活在冰原上的異族鐵蹄,是絕嶺,亦是天塹。

  天脈下有一城,名曰朔方。

  朔方城坐落淵雪天脈之下,爬山而建,統攝天脈外圍的三關十六寨,北可仗其險抵御外族侵擾,南可望天子王畿維圣朝安危,是歷代中原帝族不得不重視的一處軍事重地。

  當今圣朝,異族活動頻繁,這一塞上要城更是受朝廷重視,以至任命當朝第一武將,鎮遠將軍常年駐守此地,防范異族侵襲。

  在這近蠻荒而遠中原的嚴寒之地,朔方城一年內多是冰封雪飄,雖常有內地文人雅士來此觀瞻天地一色的茫茫雪景,但均待不了二三日,便受嚴寒所迫只盼早歸。對于生老此地的百姓來說,這些天寒地凍早已算不得什么。

  此城作為軍事重地不比他城繁榮似錦,沒有碧瓦朱樓、酒綠燈紅、鶯歌燕舞,因而也無甚達官顯貴,多的是市井人家、凡夫俗子。

  兩條東西向和南北向的主道簡單地將城市分成了四個區域。東北方是將軍府,西北方則是軍營,校場等軍中設施。民市、驛站在西南城區,而東南方則是一些民宅。

  因嚴寒之故朔方城無耕種農事,全城百姓多以捕獵采藥為生,天脈以奇獸仙草見長,常有內地商賈來往走商,這些商人一面販賣內地的五谷食糧,一面購進當地特產銷往內地,方為這座邊陲要塞帶來了生機,溝通了南北。

  朔方城建于此地防御異族入侵不知有幾世幾代,戰爭的洗禮與歲月的磨礪非但沒使這只塞上巨獸殘敗低糜,反而兇威更盛,虎視曠宇。

  今日,這座龐大的朔方城依舊佇立在冰天雪地之中,守城士兵各持長槍挺立城頭,絲毫不畏削肩而過的寒風。北方校場不時傳來的陣陣操練聲,仿佛可以撼動天地。

  百姓們無一不知,無一不曉,朔方城之所以有如此氣勢,全得歸功于那位皇上親派的鎮遠大將軍。

  此時正值卯時三刻,正是群星未隱,天際將明之時。一群鐵騎自將軍府奔來,停在城門口。

  “吁!”一人勒馬對城門守兵叫道:“將軍出城狩獵,速開城門!”

  “是!”

  城門應聲打開,黑夜中一匹匹鐵騎飛奔而出,漸漸消失于遠方山色。

  這時,城門邊突然傳來一個低沉急促的聲音:“快,趁現在溜進去!”三個奇怪身影順著墻根,躡手躡腳打算偷偷混進城內,卻還是被一守城士兵橫槍攔了下來,嚇道:

  “是何人鬼鬼祟祟,竟敢偷闖入城?!”

  三個身影頓時停了下來,為首的一人說道:“小哥息怒,老道連夜自南方趕來,想進城找家店暫住歇息,望小哥行個方便!”

  “不行!時候未到,不得開門放人!爾等辰時再來。”遂向上喊道:“關城門!”

  黑夜中另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沒法子了,猴子,上!”

  話音剛落,一個身形似猴的黑影一躍而起,也不知做了什么,只聽低聲悶哼,守城的士兵便搖搖晃晃地倒在了為首那人的懷里,被他輕放在雪堆上。

  同一個聲音又小聲催促道:“老頭,快走!還有猴子,干嘛呢?別磨蹭了!”就這樣,三個奇怪的身影便在欲明未明之際悄悄混進了城去。

  天剛亮。城門外三個士兵圍著一個呼呼大睡的士兵,喊道:“守城的,快起來!快起來!不好好守門,怎么還睡上了!”

  中間那人按了按腦袋,冰天雪地里猶自覺得頸后一陣火辣辣的痛,疑惑道:“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有只毛猴子給了俺一拳,俺就暈了,咦,俺的頭盔嘞?”

  那士兵臉色一黑,像丟了寶貝似的急忙向四周尋去,不過多久就在墻角下找到。他拿起頭盔,格外鄭重地往里面掏了一掏,于是臉色更黑了。

  辰時已過,城門大開,朔方城在晨曦中開始了一天的運作。街道漸漸車水馬龍,來往的商人,販賣毛衣、棉鞋的小廝,開門營業的各色店鋪,無不使這座城市增添了幾分活力。

  說回剛剛那三個混進城的奇怪身影,現已大搖大擺地走在城中。為首的是著一身淡黃色玄袍,遠望去飄然若仙的鶴發老道。仔細近看,若不是多了那三千白絲也不是特別顯老。

  只見他左手撫須,右手持竿,竿上掛有寫有“天官賜福,百無禁忌”字樣的黃旗。另有一行小字寫著“辟邪驅鬼,招財入寶,藥治百病”。

  令周圍人大感奇怪的是,寒冬臘月穿得如此清爽,難道不會覺得冷嗎?再一想,大概只有那些能呼風喚雨的修行之士才能有此風度,不禁對其漸生青睞,增添了許多仰慕之色。

  再看向一旁少年則正常了許多,腳上穿著毛鞋,身上裹的是白荏棉襖。少年名叫小江,十歲出頭的模樣,看上去生的面目清秀,可能是連續幾日趕路的緣故,臉上粘了些灰塵。

  除這一老一少外,最引人注意的莫過于坐在少年肩頭,正饒有興趣地刨他頭發的猴子,想來應該是無聊著在找虱子。除去背上長了點與它處不同色澤的毛外,與天下猴子也一般無二。

  這兩人一猴正走在街道上,老頭拿出不知哪兒來的錢袋,回頭對著猴子樂滋滋地說道:

  “瞧,為師說的沒錯吧,這些士卒一般都把錢藏在頭盔里!嗯,還不錯,估摸著有十來兩,夠我們在這住上好多天了!”

  “哼,不過是想把那守門的敲暈好早點入城,誰知這猴子跟你處久了,盡學些順手牽羊的伎倆。”小江不屑地說。

  “什么叫順手牽羊?不過是物盡其用,不用白不用!”老道反駁道。

  小江沒好氣地擺擺手:“打住打住,懶得跟你扯這些。我們還是先找家店落腳,把正事辦了,然后趕緊睡覺。接連趕了這些天,又盡碰上些個破事,早累了。”

  瞧他兩眼沉重發黑,的確像是累極倦極。

  “我看那家客棧就不錯!不如就住這吧。”

  老道朝小江所指方向看過去,正是一家名為“北聚四海”的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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