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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會試總裁

  轉眼就到了二月初一。

  乾清宮,朱由校側倚坐在龍椅上,魏忠賢拿著一疊奏章,侍候在龍椅左側。朱由校十六歲登基,一個月內由皇孫變為太子又稱為皇帝,環顧皇宮四周,登真個是孤家寡人,直系的親人長輩相繼過世,他們在世的時候對他的關愛也不并夠。爺爺討厭他的父親,父親夾縫生存自顧不暇,母親不得寵,陪著父親擔驚受怕。生母王氏在他即位前一年逝世,爺爺和父親也在他登基前一個月相繼去世,不然也輪不到他當皇帝。

  因此他來自長輩的親情極度缺失,也對類似長輩的關愛極度珍惜,乳母客氏替代了他母親的角色,魏忠賢是他心中的慈父,或許老師孫承宗也能有嚴父的影子。

  在朱由校心里,那些大臣,那些后妃都有所求,看他是皇帝才曲意討好他,只有客氏、魏忠賢是真的對他好,他們在他坐上龍騎前就給了他溫暖,甚至孫承宗也是在他確立太子身份的時候才來給自己講學的。

  “天啟五年春闈開考在即,內閣請旨,請陛下定下總裁官,禮部好正式張羅了。”魏忠賢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

  朱由檢左手把玩著一枚木簪,笑著看向魏忠賢:“魏大伴,是你那干兒子顧秉謙上的折子吧,本就該他的主考,這不用說也會給你。副主考讓吾師回來一趟吧。”

  坊間流傳一件軼事,有一次顧秉謙到魏忠賢家赴宴,他對魏忠賢說“本欲拜依膝下,恐不喜此白須兒,故令稚子認孫。”意思是我想認你當爹,但怕你覺得我太老,于是讓我的小兒子認你當爺爺。因此朱由檢才會有此一說,事情雖然夸張不好證實,當事人也沒法站出來否認,但現在的內閣首輔顧秉謙對魏忠賢言聽計從是肯定的。

  會試的兩位主考不但是面子上的榮耀,更有里子里的實惠,想想三四百名進士都是坐下門生,這在將來會是何等龐大的政治資本。在明朝初年還常有五六品小官擔任會試總裁官,洪武十八年的會試正副總裁甚至分別是翰林院的從九品待招和從八品編修,但在正德朝開始會試的總裁官已經基本被內閣的閣老們霸占。

  天啟五年,內閣進行了大換血,有四位閣老。分別是內閣首輔少師兼太子太師建極殿大學士顧秉謙、次輔少師兼太子太師建極殿大學士朱延禧、群輔少保兼太子太傅建極殿大學士魏廣微、群輔少師兼太子太師文淵閣大學生孫承宗。

  魏忠賢本來的心思,讓顧秉謙做主考官,魏廣微做副主考,這倆人都是跟自己跟得很緊的閣老。而和魏忠賢不對付的孫承宗是皇帝的老師,得皇帝的親近,一直不稱他姓名稱呼“吾師”,但他出鎮在外,把他排除在外朱由校應該不會有意見。

  但沒想到皇帝直接點了孫承宗的將,魏忠賢嘴巴張開還想說點什么給魏廣微爭取一下,朱由校一揮手:“這事別論了,吾師在薊遼督師,俗事操勞,左右遼東無事,讓他回京師放松放松。”朱由校知道自己耳根子軟,生怕魏忠賢在耳邊一頓鼓噪,自己又改變主意。對他的“吾師”主動請纓到最危險的前線為國分憂,他還是很感動的,一直想尋找機會補償。

  魏忠賢有主考在手,對于副主考也就沒有打感情牌跪求了,跪求甚至哭求這種事用多了就不靈了,好“哭”要用到刀刃上。聯系去年的孫承宗“回京未遂”事件,魏忠賢對孫承宗的忌憚和憤恨又多了一分。

  二月初五,皇帝下詔,天啟五年乙丑科會試主要考官確定。

  主考官內閣首輔少師兼太子太師建極殿大學士顧秉謙,副主考少師兼太子太師文淵閣大學生孫承宗。知貢舉官禮部尚書林堯俞、右侍郎徐光啟,監試官御史劉之潤、祖青。同考官翰林院侍讀學士林右昌等十五人,這二十一人是內簾官,也是本科考官的核心所在。

  另有還宣布了三十一位外簾官,提調官兩人,由禮部儀制司官員擔任,印卷官兩人,收掌試卷官兩人,受卷官三人,彌封官四人,謄錄官四人,對讀官四人,巡綽監門官六人,供給官四人。巡綽監門官是將鄉試的監門防止夾帶的搜檢官和巡視考場防止作弊的巡綽官合二為一,這兩者本來就是功能相近聯系緊密,名字里改掉刺眼的搜檢二字也體現對舉人的尊重。

  進京后的這段時間,李沅大部分時間待在保定會館,偶爾也出門走走,交際可能成為同年的考生們,當然和盧象升交流的最多。

  “李兄弟,常州會館里面煩不勝煩,還是你們保定會館舒服。”盧象升這天來保定會館越李沅出門散心,一出門就抱怨。

  “怎么,盧兄有什么不平事。”

  “哼,一幫人道貌岸然,明里說話從來都是伸張正義,為天下計,但傳播的內容全是捕風捉影,斷章取義地謠傳私秘,一旦得計不以為恥,反而津津樂道。”

  “怎么?”

  “今日早間,有人又說起首輔顧秉謙如何小人做派,無恥之尤,還是那一套,說什么在某個宴會上認魏忠賢做爹,已經成為天下人的笑柄,說完哈哈大笑,一副正派的模樣。”盧象升不忿地說。

  李沅有些詫異,說道:“現在還能承認自己是東林,確實還算有風骨,去年東林楊漣、左光斗一眾被下獄,依附內官的浙黨楚黨明顯更有前途。”

  盧象升卻說:“我這人較起真來,問他們顧秉謙認爹是何人在場,誰傳出來的。那人卻說大家都這么說,總不會是空穴來風,還說什么打擊閹黨,人人有責,我江南士子自當一條心,對付外敵。”

  李沅心想,這盧大哥比自己長幾歲,但憤青程度比自己還高幾個段位啊。

  “可笑顧秉謙就是蘇州府昆山縣人,因為不與東林一路,就諸多誹謗。要是說他弄權媚上我相信,但把他說得比市井還不堪我是存疑的。”

  “呵呵,三人成虎么,你們江南向來是科考重地,明里暗里的東林黨人不少,不過這東林黨,不管勢大還是式微,盧兄我勸你離他們遠一點。”

  盧象升微微紅了臉,尷尬地說:“我也是東林黨人,東林里面還是坦蕩君子多的。”

  “盧兄,我們相交時間雖淺,但交情已深,推心置腹地說吧。我相信你是坦蕩君子,但其他人可不一定。有些‘君子’自以為占據道德制高點,指手畫腳高談論闊,以筆殺人。打著以天下為己任的招牌,干著謀求高位和美名的事情,一旦國家真的有事了,又束手無策百無一用,只知道維護家族地方權益。這種人不是國家之福。”李沅正色道。

  盧象升若有所思,微微點頭。

  “當然,我不是專門說某一個黨,東林有,浙黨、楚黨、齊黨,哪里會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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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歷史上天啟五年(乙丑科)正副主考是顧秉謙、魏廣微。

  2、會試同考官,每科不定,天啟五年為十五人,但這個單數是很不常見的,不利于分經和分卷,以后都沒有這個奇葩的同考人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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