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安城南城門守將秦敬德,原本是京都天子禁衛軍的一員,因為得罪修仙者而被流放到這偏遠的云州陵安城守城門。
按理說一個凡人得罪修仙者基本是死路一條的,不過那位修仙者沒太在意,所以秦敬德才能保住這條命,不過他還是遭到了流放,且終生不能回京都。
秦敬德自問曾為大周立下赫赫戰功,沒想到只是一句話語沖撞了修仙者就遭到這樣的待遇,對此事他無法釋懷。
他恨那位修仙者,更恨那些慫恿他去挑釁修仙者的同僚,他想報仇。
在秦敬德被流放到這云州時,他聽聞了白蓮教的消息,于是他便信仰上了白蓮神,他期望能借助白蓮神的力量來幫他報仇。
但是三年過去了,白蓮教一直是一個上不了臺面的邪教,而他誠心信仰的白蓮神也從未對他有過任何的回應,秦敬德絕望了。
他想過放棄自己那份不切實際的期望,重新過好現下的生活。但當午夜時分,他老是會夢到當初那些嘲笑他的同僚們的面容和話語,他每每被驚醒,而他的心中也充滿了惱怒與悔恨。
秦敬德不甘心,他曾偷偷幫助過白蓮教起事,但沒想到白蓮神依舊不理會他。
于是在上個月他得知了白蓮教教主等人將刺殺陵安城縣令時,他將這個消息告知了上去,于是才有了白蓮教教主一眾被捕的事發生。
秦敬德是想以此立功將功補過嗎?并不是。他早已看透了這個皇朝,即使他能立下再大的功勞,也無法對修仙者產生什么影響。
秦敬德只是想借此逼出白蓮神,若是白蓮神真的存在,那么對白蓮教主等人被捕一事肯定不會無動于衷吧,若是白蓮神出現,那么就代表他還有希望。
然而,許多天過去了,白蓮教主等人沒有任何意外地被安全羈押到京都去,而白蓮神依舊沒有現身。
秦敬德已經意識到白蓮神是假的,白蓮教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叛逆團伙而已。
但即使如此,他還是抱有那最后的一絲期待,他期待白蓮教能延續下去,這樣他的希望就還未斷絕,于是他又將三月初三陵安城問斬之人不是白蓮教主一事偷偷告知給白蓮教的人知曉。
秦敬德前后如此自相矛盾的做法將人身上的矛盾性展現得淋漓盡致,他很善變,這也是姜不周認為他是一個有問題的信徒的原因。
而姜不周也是從他這里得知了這個世界上是存在修仙者這種東西的,所以姜不周才會制定低調行事的策略。
不過若姜不周想在這個世界發展壯大自己的信仰,那么秦敬德將是一顆非常好用的棋子,所以他想借此機會收服秦敬德,至于說服他放走白蓮教其他人,依舊是順帶而為之的。
雖然姜不周能知曉信徒心里想的是什么,但表忠心這種事還是得用實際行動來展現,這次放走白蓮教眾就是一次測驗。
陵安城南城門口,守將秦敬德正站在城門處觀察著過往的行人。忽然,一個威嚴厚重的聲音傳入他的心神之中。
“秦敬德,你可知吾是誰?”
秦敬德被這突然從腦海中冒出的聲音驚得渾身一顫,他下意識地握住刀柄并大喊道:“是誰?”
“別大驚小怪的,我就在你懷里,你不是很期待見到我嗎?”
秦敬德右手放開刀柄捂住胸口,在其懷里,有著一個白蓮神雕像,此時雕像上正發出一層只有他才看得見的光芒。
“你是白蓮神?”他小心翼翼地輕聲說著。
“沒錯,正是吾。
吾如今正與你進行心神對話,你想說的話語在心里默念吾便可以知曉。”
“白蓮神,您為何會找我?”
秦敬德默念這話時帶著忐忑,還有期待。
姜不周組織了一下話語,“吾此次找你就是給你這三年來對吾的信仰做一個交代。
你每天對神像的祭拜和供奉吾都看在眼里,所以在今天將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
原本你如此虔誠信仰我,吾應早就給予你回應,但你知道為何是今天吾才來找你嗎?”
“我,我…不知道。”秦敬德不由得低下了頭。
“因為吾對你之前的行為很惱怒。”
秦敬德聽到這話很惶恐,“白蓮神大人,我…”
姜不周沒等他說完便打斷了他,“白蓮教中如今只有白蓮圣女誠心信仰我,白蓮教主一眾人很早就背叛了信仰,不思散播教義,卻貪圖人間的榮華富貴。
此前你一直幫助他們行動,吾很惱怒你這樣的行為,故此遲遲不予你回應。
上個月你將他們刺殺縣令的消息走漏給大周皇朝的人,使得他們被一網打盡。
前些日子你又將這次陵安縣令設圈套抓捕白蓮圣女的事透露給白蓮圣女,這兩件事吾都很滿意,故此今日給與你回應。”
秦敬德一邊流著冷汗,一邊在心里松了一口氣。
“白蓮神大人,小人也是冥冥中感應到了您的心思,這才做出這兩件事的,小人的功勞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姜不周觀察著他倆對話開始后秦敬德的一系列變化,此時已有十成把握收服秦敬德此人。
但表忠心還是得拿出實際行動來,所以姜不周接著與他對話。
“秦敬德。”
“小人在。”
“吾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白蓮圣女我早安全送她離開了陵安城,如今還在城里的是一些普通的白蓮教眾,現在我已命令他們來這南城門口。
她們其中一人有帶著白蓮圣女的令牌,那是白蓮圣女的侍女,你可將他們抓捕,然后將那侍女當成是白蓮圣女交給大周皇朝。
如此雖不能讓你回到以前禁衛軍的待遇,但你以后的日子也好過許多,你看這樣如何?”
秦敬德聽到這個選擇沒什么心動的,不過聽到禁衛軍三個字時他又涌起了一陣不甘、憤恨的情緒,而這一切都在姜不周的掌控之內。
秦敬德平復著自己產生的怒氣,然后默念道:“那另一個選擇呢?”
“另一個選擇就是,你仍要過現在這種生活。
但是,我給你一個親手向那些嘲笑、貶低過你的人復仇的機會,這是我身為神界之主給你做出的承諾。”
在姜不周與秦敬德說完這番話后,秦敬德的腦海中閃過很多他復仇時的畫面,畫面里的人有他以前那些同僚,還有那位修仙者。
一想到這些事的發生,秦敬德的心里涌出巨大的期待與喜悅之情,而他的選擇如何自然不言而喻。
在秦敬德做出選擇之后,姜不周也斷開了與他的心神對話。
雖說事情已成定局,英雄從不回頭看爆炸,但姜不周還沒走,他還附身在秦敬德懷里的那個神像上,觀察著這里發生的事。
“大人,大人。”
城門前,一個守衛不斷出聲呼喊,終于讓秦敬德回過了神,此時他剛好與姜不周斷開聯系。
“嗯…怎么了嗎?”秦敬德裝作若無其事回復著。
“大人,從剛才起您先是按著刀柄然后又捂著胸口,接著又是低頭冷汗直流的,可是發現了什么?
如今進出城的檢查的工作已經被全部叫停,就等您的指令。”城門守衛問道。
“嗯,沒發現什么。就是我的一點老毛病犯了,現在已經沒事了。
繼續檢查吧,別耽擱別人進出城。”
城門守衛回復了聲是便揮手讓人繼續檢查,其實他看出秦敬德的不對,但他不敢多想,也不敢多問。
南城門前,秦敬德裝模做樣地幫忙檢查了行人。輪到白蓮教一眾人時,他一眼便識破了他們的身份,除了因為姜不周的提醒之外,還有他曾經的軍旅生涯能看出這群人不對勁。
兩相結合之下,這些人的身份很好猜。
秦敬德如先前那般獨自一人上前檢查,先是問他們從哪里來?來城里做什么?接著再問他們馬車里的是誰?然后打開馬車的簾子之后瞧了一眼又放下。
檢查的時候,這些人無論是回答還是行事都透露著一股可疑的氣息,若不是秦敬德在此,他們這些人也許要被抓好幾回。
“難怪白蓮神會讓他們從我這里過,他們實在是太無能了。”
秦敬德如此想著,不過只是片刻的事,接著他一揮手就讓這群人從這南城門出了城,畢竟他已做出選擇。
出了城的小采等一行人還一直心驚膽跳的,他們被秦敬德原本那突然的一聲“是誰”嚇了一跳,接著又被他親自檢查嚇了一跳,不過如今都熬過來了。
等到他們已經遠離了陵安城之后,他們才大口大口地喘起氣來。
“感謝白蓮神保佑。”
“感謝至高無上的白蓮神。”
“感謝無所不知的白蓮神。”
“感謝無處不在的白蓮神。”
這次的事讓這些人對于白蓮神的信仰又堅定了幾分,眾人齊聲歡呼著,在稍作休息之后,他們又繼續上路。
陵安城這邊,姜不周心神不再關注南城門,重新回到了北城區錢府。
距離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半天的時間,在這半天里,他除了花掉小部分時間與白蓮圣女和秦敬德對話之外,剩下的時間都在整理腦海中的記憶和信徒們的過往,從這些記憶之中,姜不周得到了對他非常有用的信息。
總結來說就是兩點,第一是大周皇朝的神靈信仰是一片空白,沒有對于諸神的神話傳說流傳,所以百姓們目前逢年過節只會祭拜各自的祖先。
第二則是他這個神靈的力量來源于他的信徒,也就是說信徒覺得他有什么能力,他就有什么能力。
至于這份力量強大與否則由信徒產生的愿力所決定,信徒產生的愿力又由信徒的數量和信徒信仰的虔誠度所決定。
因為這兩條信息,姜不周制定了一個初步計劃。
“讓大周各地傳遍神話,讓神話中的諸神都是他的馬甲。”
沒錯,雖然姜不周目前是一個白蓮神的形象,但其實他可以通過幻術變化成各種模樣,而本體都是他。
只要將諸神信仰傳播開來,那時百姓們對于諸神所產生的所有的愿力都會被他所收納。
同樣一個人,他不只要一直褥他的羊毛,還要一天褥兩次,褥三次,褥四萬八千次,這種事想想都覺得刺激。
目前的錢府,就是他所有計劃的開始。
三月初三,姜不周的馬甲要上線了。
不,應該說一尊新的神靈要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