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婉兒哀嘆道。
“這些都是聽太后娘娘提起的,我剛才說了,太后娘娘對于王伽羅和武承嗣成親,也是很惋惜的,不過,這件事也不能怨太后娘娘,本來為承嗣擇娘子這件事,就是娘娘主持的,當時放出去的消息是貴戚之家適齡女子都可以考慮。”
“只要是模樣俊俏,學識上佳,品行端正的,都在選擇范圍之內,也沒有個明確的目標。”
“是王家主動提出,他們家有這樣一位小娘子,各方面都符合要求,請求娘娘驗看一下的。”
“所以,是他們王家人主動把王伽羅送到太后娘娘面前的,娘娘相看了一下,覺得很滿意,又批了八字也算是合稱的,自然也就答應了。”
也許是為了緩解緊張的情緒,也許是真的同情王伽羅的遭遇,上官婉兒騎在馬上,竟然滔滔不絕的說了這許多的話。
全是和案件不相關的,只關乎王伽羅個人隱秘的話。
古時的女人,從生到死,或許都是半點由不得自己,尤其是這終身大事,更是成為了家族邀買的工具。
從平民百姓,再到世家大族,族中的長輩總是掌握著年輕女子的擇偶權。
在他們的談話之中,他們并沒有提及這王家究竟是哪個王家,皆是因為,這王家實在是太過有名氣,就連穿越而來的張玄一,聽著她們談話都沒有一點障礙。
這不就是瑯琊王氏嗎?
基本上,這些世家大族不管曾經的實力多么的雄厚,穩固,到了李治當政的永徽年間,也行將瓦解。
待到李治當政的后期,世家大族的勢力幾乎就已經消散了,當然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在很多方面,曾經的勢力也還是有利用的價值。
就比如家族聯姻方面,尤其是家族之中的女子,在擇偶方面還是很有優勢的。
一些朝廷新貴,富商巨賈,甚至是皇族貴戚還是想要迎娶舊世家里的女子的。
依照現在流行的觀念,這些家族之中的女子還是高檔的代表,若是家里能夠迎娶這樣一位女子入門,絕對是一件臉面上有光的事情。
這些等待聯姻的家庭是這樣想,沒有什么稀奇,那些攜著小娘子待價而沽的舊世家,又何嘗不是如此。
從他們舊時的觀念看上去,高門大戶的小娘子若是找不到門當戶對的郎君,寧可是養在族里,當老姑娘也不能便宜了下等人。
可現在,這份勁頭可是吊不住了。
大有賣女兒的趨勢,他們如此積極也是因為只要推銷出去一個自家的娘子,便是好處多多。
加強和新貴族的聯系,鞏固勢力自不必說,迎娶高門貴女所需的大筆彩禮也是舊世家深深覬覦的對象,不要小看彩禮,毫不夸張的說,只要一年這一個家族之中有兩個適齡少女出嫁,得到的彩禮就足夠維持家族一年的開銷。
甚至還有富余,要不是這是一樁好買賣,怎么會有這么多的家族前仆后繼,臉都不要了。
當然是為了錢!
這些往事從上官婉兒的腦中匆匆掠過,她想起了王伽羅那充滿期待的眼,瞬時有些懷疑。
王家既然可以賣她一次,還怕沒有第二次?
到時候,說不定她都沒有多少喘息的時間就會被指到下一家。
不過,再差的男人,也會比武承嗣強吧,婉兒只能這樣想。
紫宸殿,眾目睽睽之下。
緝妖司幾人走后,武承嗣的精神反而是正常了不少,既不哭,也不鬧,老老實實的靠著一根柱子站著。
在他的視線下方,太平公主夫婦有說有笑,儼然一副恩愛夫妻的模樣,看的姑侄兩人別提多扎眼了。
就這一刻,寶座上的武后和杵在柱子邊上的武承嗣,心情是一樣一樣的。
太平他們越是恩愛,快樂,他們就越是氣不打一處來。
眼見著借刀殺人,除掉薛紹的計劃即將落空,武后心中的失望,是顯而易見的。
現在就只能祈求著,張玄一他們找不到什么實證能夠指證承嗣。
問題是,可能嗎?
“承嗣,你過來。”
姑母有令,武承嗣還有不從的,趕忙跟了過去,太平發現,母后居然帶著武承嗣往后殿去了。
嘖嘖,這時若是婉兒在這里就好了,說不定還能跟著,偷聽到一些消息。
她并沒有跟著的意思,相信母后也沒有這個意圖,這一次,太平相當聽話,反正,過不了多久她就可以成功將武承嗣置于死地。
現在,且讓他再逍遙一陣吧。
武承嗣在武后身后亦步亦趨的跟著,不時偷看姑母的臉色,很快他就發覺,武后的神色并不算好。
應該說,在平靜的表情之下,慍怒就要顯露。
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自己最清楚,武承嗣知道,自從跨進了紫宸殿,能夠倚仗的就只有姑母。
就連老天爺都救不了他,于是,討好姑母,把她拉到同一陣營就是他最大的追求。
然而,看現在情勢的發展,似乎對他并不是十分有利。
若是按照以往的做法,面對這樣的情況,姑母是說什么也會和他站在一起,把緝妖司那幫妖怪給贛州的。
對于姑母來說,這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費多少的心力。
可是,就是這樣簡單的事情,姑母卻沒有做,不只是沒有做,更是準許緝妖司的人進入武府搜查。
天下竟有如此不可思議之事!
他心里很清楚,姑母這樣做,太平的起了很大的作用,若不是她軟磨硬泡,死纏爛打,就緝妖司的那幾個人,姑母揮揮手,他們也就不敢再糾纏了。
可是,就是這太平卻也是他繞不過去的一道坎。
案件涉及她的男寵,她不出現是不可能的,她不陷害自己也是不可能的。
哎哎!
說到底,這件事怨不得別人,只能怨那狡猾的小白臉陳達開!
沒想到啊沒想到,他居然還留有一份訴狀,就放在他們爭搶的花魁智賢的手上。
想到這一點,他就恨得牙根癢癢,恨不得把陳達開再捅幾刀才更解氣。
智賢一直小心的保存著這份訴狀這就說明,他們兩個才是兩情相悅的。
想到當初,他對智賢也是極盡討好的姿態,要什么給什么,所求無不應。
結果呢?
他得到了什么?
不過就是虛情假意,她從未把他真正的放在心上,她的心里裝著的一直都是陳達開。
真是豈有此理!
等到他平平安安的出去,他不會饒了她的!
這個小賤蹄子,都是她濫情才惹出這樣的事端,現在想來,他和陳達開都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