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也對。”沉思了片刻,婉兒才鄭重的點點頭。與張玄一的謹慎小心不同,身量纖纖,舉止輕柔的徐文伽,操持起搜查這件事來卻異常的粗魯。
搬動這個,舉起那個,總是風風火火的搜這邊,又風風火火的看那邊,全然沒有一個章法。
看她這耐不住性子的樣子,婉兒真擔心,若真是有什么沒有發現的證物,到了她手里也會弄壞了。
幾個人里態度最認真的,當屬員外郎劉冕,此前,他從來也沒有參與過搜查活動。
這次好不容易有了機會,當然是非常積極,只要是入眼的東西,即便是文伽他們已經檢查過了的,他也會再檢查一遍。
令人慶幸的是,他雖然好奇心重,但手法還是很輕柔的,絕對不似徐文伽,動作粗野。
除了關注建筑物、擺設之中有可能隱藏的各種證據,包括那些一般人想不到的地方,徐文伽也一一照應著。
比如…
樹上。
金吾衛們暫且不說,只說緝妖司三人組外加上上官婉兒,其中也只有徐文伽會爬樹。
反正正堂這邊的幾間屋子都搜查的差不多了,徐文伽走到場院里,打算透口氣。
就像他們之前預料的一樣,前院這邊確實沒有什么發現。
他們沒有浪費太多的時間,下一步稍事休息就可以直奔后宅了。這一回,應該會有更多的發現。
劉冕仍是孜孜不倦的在翻找,而玄一已經放棄了搜尋,跑過來和她匯合。
卻見她一直向上遙望,好像望著天就能望出證據來似的。
“看什么呢?”
“等著老天爺的指示?”他拍了怕她的肩膀,欣然說道,文伽瞥了他一眼,目光仍然停留在高處。
“我不是在看天,我是在看樹。”
“看樹?”他剛剛發出疑問,只覺得,身邊卷起一陣風,再一轉眼,徐文伽已經登到樹干上去了。
且看她猛踹了幾下,那粗壯的樹干就化身為她的墊腳石,將她送到了繁盛的樹枝上。
文伽輕功上佳,一直到踩上了樹枝,整個樹冠都沒有搖晃幾下,不得不說確實是武藝絕倫。
“她這是做什么?”
“瘋了?”
看她在樹枝上行走,一頭扎到樹葉叢里的樣子,玄一真是相當的感慨。上官也跟了過來,仰望著高樹上文伽輕盈的身姿。
“我看不像。”
“是不是發現那上面有證據了?”
上官的表情還很嚴肅的樣子,看的他一臉莫名其妙。
證據怎么可能出現在那種地方?
武承嗣是兩條腿的人,又不是會飛的鳥,他怎么會把東西藏到那種地方。
再者,樹冠看起來也是厚厚的,層層疊疊的,其實相當不牢靠,幾乎是無力承托任何東西的。
再加上,樹上就等于是露天的,風吹雨淋都是免不了的,什么東西這么奇怪,還要武承嗣專門給藏到這種地方來。
玄一一時無奈,卻也只能由著徐文伽的性子來,你就是阻攔,也沒有什么辦法,她人都已經上去了,更不會聽你的話。
“內舍人,證據應該是不會有的,你看那地方像是可以藏東西的嗎?”
婉兒搖頭,并不贊同:“那誰知道,我在內宮服侍多年,見到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多得很,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不可能發生的。”
玄一眼前一亮,赫然發現上官婉兒也正用親切的眼神注視著他,沒想到,她的思想還挺超前的。
在一個人人都遵循著古老的習慣生活的年代,她居然可以有如此充滿哲學感的想法。
不得不說,令人刮目相看。
“那就聽內舍人的,我們等等看。”
反正不等也得等。
視線上方,專注尋找的徐文伽并沒有聽見他們的議論,她也根本不關心,行走江湖以來,她還是很相信自己的直覺的。
自從她站到這棵樹下,感受到經過樹梢吹拂到臉上的微風的時候,她就感到,就在這棵樹上,她一定會有所發現。
不一定是特指什么東西,她也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只是依著本心辦事罷了。
無論是真的為了尋找證據,還是為了安撫內心的疑慮,她都要上樹一觀,不管他們是否阻攔。
現在沒有人攔著她,倒是正合了她的意。
雖然上了樹,她也沒有把希望放在樹葉上,他又不傻,這種又輕又軟的東西上面能藏得住什么。
所以,她將目光放在更奇特的一些地方。
比如,視線放遠,很快一個她認為可堪藏匿的地方就出現了。
這不是很明顯嗎?
剛才他們還和她爭,非說樹上不能藏東西。
就在她視線的正前方,一道三岔的樹枝中心,一個不大不小的鳥巢,出現在那里。
鳥媽媽并不在鳥巢里,現在這個時節也并不是小鳥下蛋的時候,根據徐文伽的經驗,她判斷,這個鳥巢里如今一定是空空如也。
即便如此,她還是把腳步放的更慢了些,動作更輕,閃轉騰挪之間,連樹葉都不敢輕易觸碰。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她才終于是看清楚了鳥巢的全貌,從外觀上來看,這個鳥巢并沒有什么特別的。
一樣的圓圓的形狀,樹枝盤扎形成的,雖然很輕,但橫在樹枝的中間卻相當穩當。
鳥巢中果然是既沒有鳥,也沒有鳥蛋。只有幾坨鳥屎。文伽撇撇嘴,有些惡心。
不過,人既然已經上來了,就不能毫無收獲的再爬下去,那樣也太沒有面子了。
她吧啦吧啦混亂的樹枝,翻開鳥屎堆,居然看到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這是…
她把那奇怪的東西撿起來,一開始并沒有意識到那究竟是什么。現在還是正午,陽光正是充足的時候,她半蹲在樹枝上,將那奇怪的東西舉高。
通過陽光的照射,她終于辨認出來這東西是什么了!
這真是上蒼的安排,不服不行。
找到了!
她二話沒說,欣喜的躍下了高樹,直到她出現在兩人面前,玄一都沒有察覺,她竟然已經從樹上跳下來了。
“怎么樣,有發現嗎?”上官先開了口,文伽沒應她,反而挑釁的看著玄一。
玄一一頭霧水,又不是他讓她上去的,找不找得到他也并不介意。
“你這么看著我做什么,怪嚇人的!”
“你不是說我肯定找不到什么證據嗎?”
證據?
玄一這才發現,從樹上下來之后,徐文伽的手一直是攥緊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