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憐香現在就已經很虧了,智賢沉迷陳達開,少接了多少客人,這些都是流水的錢財,居然就被她這么浪費了。
這些總賬憐香還來不及找她追償,再讓她受傷,可就真是竹籃打水了。雖說,對于憑香閣來說,沒了智賢還有的是別的娘子,智賢做不了,有的是人能做,有的是人排隊等著花魁的這個位子。
可是,對于憐香來說,很多事情也沒有那么簡單,捧出一個花魁要花費的時間精力又豈止是一點點,所以,在沒有新的人選之前,還是要先想辦法保住智賢。
“他們撕打的時候,有沒有說什么話?”
“叫罵,交談都可以,你回憶一下看看。”
憐香沒想到,他們居然不讓她把如何停止打架這樣的事情都說清楚,而是關心他們說了什么話。
難道,那些對話還能和陳達開之死有什么關系嗎?
“你們不會是懷疑武承嗣吧?”她狐疑的看著二人,總覺得,事情要朝著奇怪的方向發展。
“我們怎么想,跟你無關,你只管回憶就好!”
“老實回話,不許添油加醋!”文伽瞪著大眼睛,威脅道,憐香瞬時收起了猜疑的臉色,認認真真的回想。
要說叫罵還真的不少,說白了,兩人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動起粗來更是臟話連篇。
什么豬啊,狗啊的,簡直是不堪入耳,憐香大致說了幾句,卻也沒有描述的太真切,反正再怎么說,這些臟話也對破案沒有幫助。
“他們有沒有什么有內容的叫罵語句,比如,就像剛才你說陳達開曾經指責武承嗣靠女人這類的話?”
“你們原來想聽的是這個!”
這女的是不是傻?
玄一愣住了,誰要聽那些罵來罵去沒用的臟話,當然是要回憶有內容的話了。
不過,這一點對于憐香來說,還當真有些困難。
她跌坐下來,凝神靜想,不是說沒有,是根本回憶不起來。當時,閣里都打成了一鍋粥,亂的要命。大堂里雞飛狗跳,杯盤狼藉,客人們都跑光了。
只剩下小廝奴婢,作為唯一的主事人,憐香只能先護著自己人,再管其他。
她調配了一隊小廝,把小娘子們都控制住,不讓她們出來看熱鬧。一方面是不想她們受傷,另一方面,也是不能讓她們把這樣的丑事傳出去。
要知道,不論是武承嗣還是陳達開,都是他們憑香閣招惹不起的人,武承嗣是自己就根基硬,陳達開呢,雖然他自己就是一個男寵,沒什么可怕的,可他背后站著的可是太平公主。
若是太平公主知道她的男寵日日都要到憑香閣報到,還揮金如土,必定會懲治陳達開。
可是懲治了陳達開之后呢?
以太平的專橫,肯定不會放過憑香閣,甚至于蕩平平康坊都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所以,為了自身計,更是不能讓這件事傳揚出去。
“你們就一直都沒有勸架的?”
“憑香閣這么多人,就任由他們兩個扭打,都沒有一個人出來管管?要是鬧出了人命可怎么辦?”外來戶張玄一對這樣的情勢發展,完全摸不著頭腦。
這是什么劇情?
兩個朝廷貴戚在青樓里大打出手,其他人全都看笑話,任由他們兩個人腦袋打出狗腦袋來?
狗血電視劇都不會這樣拍!
他睨了文伽一眼,某女雙臂抱胸,背后的小竹筐微微下墜,看起來里面的東西很沉。
到平康坊這樣的煙花之地,也需要帶著一堆暗器嗎?
這里也會有不知名的危險?
“開始的時候我們確實是沒管,也管不了,他們兩個身份都不簡單,我們總不能把他們強行拉開。再者,我還要顧著閣里的姑娘,不能讓她們鬧騰。”
“后來,娘子們都安置好了,我也就讓人把他們兩個給拉開了。這時,他們也打的差不多了,怒氣消減了不少。”
“兩個人氣哼哼的,怒目而視。我們的人也不敢真的弄傷他們,這時,武承嗣的護衛終于跑進來了,算是把這苦差事接了過去,我們也輕松多了。”
“但雖說是控制住了,可他死活不肯走,陳達開這邊呢,明明沒有喝酒卻也像是喝多了似的,對著武承嗣,還發起狠來,要不是我們的人拉著,說不定他還要向武承嗣動手。”
“當時竟然是陳達開表現的更激動嗎?”聽了半天,文伽都被她繞暈了,搞不清楚當時兩人相爭,究竟誰才是厲害的那一方。
憐香搖搖頭,嘆道:“倒也不是這么一回事,別看陳達開吵嚷的熱鬧,其實一直都是他在挨打,他哪里打得過武承嗣。”
“后來,武承嗣的護衛們都趕到了,他更沒有還手的可能了。”
“正是因為拳腳上占不到優勢,又被打的臉都腫了,自覺沒有面子,所以更要在罵戰上占便宜。”
“不過,要說當時給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話,卻不是陳達開說的,而是武承嗣說的!”
念念叨叨了半天,玄一好像終于抓住了一點有用的信息,連忙催促她把話題進行下去。
憐香深吸口氣,把亂七八糟的情緒平復了。
回憶道:“當時,武承嗣也是被他罵急了,就威脅他,有機會一定殺了他!”
“要把他碎尸萬段!”
哦,厲害了!
只一瞬間,張玄一好像就捕捉到了武承嗣的動機。
他為什么要到太平府上去挑釁?
玄一好像是找到理由了。
“那陳達開又說什么了,面對這樣的威脅,他總不會無動于衷吧!”
先把心中的疑問按下,繼續追問憐香。
隨著交談的深入,憐香已經漸入佳境,開始不必使勁追問也能交代情況了。
看到她態度的轉變,玄一表示很滿意。
“那怎么可能!”
通過誘導,憐香回憶起來的細節也越來越多了。
“本來陳達開罵罵咧咧的,還挺過癮,挺厲害的,自從他開始光顧憑香閣,我們就沒見他這么兇悍過,也是好奇的要命。”
“結果,就在這一刻,陳達開忽然就不說話了,嘴巴張著,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害怕?”
“是的,非常害怕。”現在回想起來,憐香也琢磨過來一點滋味,只覺得,當時武承嗣似乎是真的想殺了他的。
“之前兩人罵罵咧咧,拳打腳踢的,陳達開都沒有害怕,可是當他聽了武承嗣的威脅,整個人就慌了,連忙掉頭跑了。”
文伽倒是無所謂,她這次過來,無非就是穿針引線的作用,待到憐香對張玄一消除了戒備,他完全可以自己問話。